星期六的天空還沒全亮，諾言在寂靜的馬路上卻是飛馳電掣。不是汽車也非電單車，他騎著剛入手不久的Specialized S-Works Turbo Levo SL公路單車，往山下進發。帶著定制的珠光紅色頭盔，諾言壓下身子，感受著衝進猛風的速度感。這新單車感覺良好，他瞄了一下計時錶，時速二十五公里，是他近來最佳。
從山上看著大海，陽光慢慢整個伸出海平線，諾言也感到更加溫暖。他回望杳無人煙的馬路，放棄了加速。
十五分鐘後，他回到大宅。
血液充滿心臟，他脫下頭盔猛地喘氣，然後把水樽裡已經微溫的水都灌下去。隨手扔下頭盔，直走進健身室，拿起啞鈴進行胸部推舉，沒有一絲猶豫。簡單進行數組負重訓練後，諾言喝過傭人調製的蛋白飲料後，便去沖澡。
時間是早上七時三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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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言整理好自己後，餐桌上已是豐富的英式早餐。他一邊用餐一邊以Ipad瀏覽新聞，再度確認已八時正後向管家說：「老先生，我吃過了，麻煩你收拾一下。」
出現在眼前的人一點也不老，不過五十多歲年紀，頭髮烏黑全梳向後，身上的襯衣西褲燙得筆直，一塵不染。他是徐家大宅的管家，多年前已跟隨徐曉和打點生活一切，徐氏父子二人對他極是信任。
老先生看過諾言衣著，便問：「少爺要外出？」
「對，」諾言看了看自己手機，續說：「要麻煩你替我安排計程車。」
指揮過傭人收拾餐桌後，老先生回應：「今天徐先生都會在汴城，小全正閒，他可以載你出入。」
不想家裡人知道自己往哪走，諾言笑說：「老先生知道我愛自個走，讓小全休息吧。」
「小全也要把車開往檢查，反正順道。」
見老先生仍在說服，諾言也不再堅持，收起手機說：「那請小全載我到鐵路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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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諾言出行會先選單車，但這次到老城區，他還是選擇公共交通：一來對環境不熟悉、二來小組活動騎車反而麻煩，就是他不想老先生知道自己往老城區走，才選擇轉乘鐵路。
下了車卡，過了閘機，諾言拿出手機地圖，正想著尋找最近的路線時，嘉晴來了視頻通訊。
「諾言，是A出口還是B出口？」
抬頭視察鐵路站的方向牌，諾言回答：「都不是，C出口。」然後他心想，嘉晴竟然也乘搭鐵路。
「哪裡有C出口啊？」嘉晴一臉愕然問。
「有啊，」諾言轉用後置鏡頭，對著指示牌，「到廣場那個方向。」
「哎？怎麼跟我的不同？」嘉晴大喊，諾言見她不斷左右張望，這才發現她的背景鐵路站與自己不同。正當他想詢問時，嘉晴已了然，急急說：「我去錯鐵路站！回頭見！」接著臉容便消失於屏幕上。
諾言苦笑，他們這些人確實不熟悉公共交通。他隨即想到樂意，不知道這女孩身處何方，便Whatsapp留言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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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鐵路站，諾言被陽光曬得半掩雙眼。經過兩秒習慣日光後，他沿著手機地圖前行。這是他第一次到來老城區，跟相片一樣，街道狹窄、兩側店舖並排，但貨物卻不止擺放店裡，堆積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叫賣與還價的聲音此起彼落，倒令諾言想起地皮或藝術品拍賣會場。
轉過街口，諾言發言眼前都是牆壁烏黑的矮樓，窗戶都封著，看不清是住宅還是商戶。他好奇四周瀏覽，見到岑洛早已站在附近。
「岑洛，早。」諾言走前打招呼，「對不起，我遲到了。」
「你沒有。」岑洛回應。
諾言看看手錶，八時五十分，跟相約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岑洛無言凝視諾言衣著，寶藍色帶著白色幼間橫紋的Polo馬球衫、白色長褲，他是來打高爾夫的嗎？至於諾言見岑洛穿著黑色短袖T恤、黑色短褲，沒有配搭的配搭可說是他的特徵了。
不想與岑洛相對無言，諾言便以課業的話題與對方討論，一問一答也能消磨時間。不經不覺過了十五分鐘，過了約定時間兩位女生還沒出現。
「對不起，淑女是奉旨遲到的。」諾言笑著說，然後拿起手機，樂意並沒回覆、嘉晴也沒再留言。
岑洛不解：「你們不是有司機嗎？」。
「嘉晴剛剛在鐵路裡、奶茶我想是司機接送的，我問一下。」接著便撥過樂意電話。
岑洛想了想：奶茶？好像是指謝樂意吧。
穿著粉色運動套裝的嘉晴急步走來：「嗄、嗄……對不起，我去錯車站了，所以……嗄、嗄……」嘉晴彎腰撐滕喘著氣。她在車上已瀏覽過地圖，背下路線後，下車後就從鐵路站跑過來。
岑洛淡淡回應：「不打緊，多來就會熟悉。」
嘉晴吃驚，本以為岑洛會藉機嘲笑，沒想到一點出格的回應也沒有。
諾言在一旁與樂意通話、聊了數句後說：「你傳個定位給我們，我們去找你。」掛線後對兩人說：「她好像有點麻煩。」
能有甚麼麻煩？不是有司機接送嗎？嘉晴沒有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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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按著定位來到附近的公園前，路旁有輛奔馳 Maybach S650，不用想就是樂意的座駕。諾言來到後座，樂意按下車窗，卻是面向前座語帶不滿：「看到吧！諾言也在！」
諾言不明所以，往車內望去，他認得司機的小鬍子，便打招呼：「榮叔叔，你好。」
「徐少爺，你勸勸小姐吧。」榮叔叔無奈說：「小姐跟我們說去茶聚，怎知在途中要我跑到這裡來。老城區這麼危險，小姐有甚麼意外我可負責不了。」
完全了解，樂意跟自己一樣也是瞞著家人出來。要是其他司機也就只會順著樂意，不過榮叔叔服侍謝家多年，從小看著樂意長大，又怎會放心這小女孩冒險？
「放心吧，榮叔叔！奶茶這麼刁蠻，哪有人能傷害他！」諾言笑說。
「對啊！難道全人類都是綁架罪犯嗎？我每天上課下課不也是完好無缺？」樂意激動向榮叔叔說，也沒留言諾言開她玩笑。
「但、但是……」榮叔叔見到諾言，雖已心裡有底但仍擔憂。
嘉晴從後插口：「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保護奶茶。」諾言也說：「所有事情我來負責。」
未等榮叔叔回應，樂意拍著座椅賭氣：「快開門啊！就算有事，岑洛一身武功，我被抓了也能救我回來！」榮叔叔無奈，只能托兩人照顧樂意。雖覺小題大做，諾言還是豎起姆指表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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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叔叔駕車離開後，諾言和嘉晴相視苦笑。只是樂意下車後發現岑洛注視著她，而且眼神有點怪異。另外兩人也順著樂意目光察覺到岑洛，同樣報以疑問。
樂意被岑洛看得害羞，臉蛋泛紅問：「怎麼了？」
「我不會救妳的。」岑洛難得笑著搖頭，接著便轉身前行。
樂意不解看著諾言與嘉晴，嘉晴想是樂意那句「武功高強」逗笑岑洛？而諾言好像察覺了，繞著樂意轉了一圈。
「究竟怎麼了？」樂意鼓起兩腮問。
「妳是參加晚宴嗎？」諾言帶著無奈。嘉晴這才注意到，樂意穿上Chanel的黑色雙肩吊帶連身裙，腳上則是單圈高跟涼鞋，難怪榮叔叔會擔心。
「我不這樣穿哪能瞞過爸爸？」樂意不滿。
妳可以帶衣服更換啊！諾言把話嚥回去，著他們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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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區人煙稠密，而且與他們熟悉的城區不同，街上毫不整潔、垃圾處處，市容混亂。建築物層層相連，顯然沒有規則，那些高高掛起的巨型招牌也殘破不堪，感覺可能隨時掉下來。
四人往市中心走，車子似沒跟交通規則從四方八面湧過來，馬路非常擠塞。他們一直走著，汽車響號就沒停下，搞得頭昏腦脹。
嘉晴這時候瀏覽手機，說：「我們可以先看看這裡的職業，找到個案後再作比對。」她把之前找到的數據列舉出來，像全市的家庭收入中位數與老城區對比、「專業人員」的數量與老城區的非技術人員數量等等。
「收起吧！」岑洛邊走邊插口：「我說了那些資料沒有用。」
嘉晴本想回應甚麼，卻發現前面整條街都立著黃色與紅色交錯的招牌，「青春玉女」的射燈招牌直直對著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兩位染著金髮的小混混在遠處咬著香煙大聲說：「媽的！這麼早就有上佳的貨了？」
三人愕著，再三確認對方是指他們。小混混笑著：「小妹妹，價錢怎樣？」
諾言立刻擁著樂意肩膀大步遠離，還是聽到逐漸遠離的聲音：「後邊也很性感！操！被包養了？」
「別管他們，向前走就是了。」岑洛說。
三人跟著岑洛，沿途都是濃妝抹艷的中年婦女，她們對途人拋媚弄眼，也有衣著艷麗的年青女子勾搭著老年男性。嘉晴忍不住問：「你要帶我們到哪裡？」
「你們要理解這裡，那當然親自觀察。」
嘉晴正想反駁，樂意卻搶先一步問：「剛才那兩人甚麼意思？」
「就明面上的意思。」
樂意生氣：「他們把我當作妓女嗎？怎麼能！」她從小就被視作公主，怎會受到這種對待？雖然沒有直面侮辱，仍然不能接受。想想站街的那些醜陋婦人，樂意完全不想跟她們接觸，但竟然有人將她與她們視作同類，氣得想回去呼他們巴掌。她後悔自己花盡心機也到來了。
「誰知道妳是謝家大小姐？」岑洛冷笑：「到這裡來的不是賺錢就是花錢，難道他們會覺得妳來尋歡嗎？」
「那我們就是一直逛下去？」諾言知道岑洛想讓他們跳出數字與資料，但漫無目的遊走老城區不設實際。
「不，我們去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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