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洛領著他們來到一幢五層高的淡黃色建築,這可說是老城區中較完整的建築物。嘉晴這時候說:「啊!我來過!」回應著諾言與樂意的疑問,她說:「兩年前我跟父親來過家庭探訪。」
「那是一場無聊透頂的秀。」岑洛冷笑。
「你甚麼意思?」嘉晴可不想跟岑洛爭吵。
走過沒有燈光的樓梯,岑洛問:「妳不是說家庭探訪嗎?」見身後的嘉晴點頭,他續說:「這裡都沒住人,能探訪甚麼?」
「甚麼?你……」嘉晴正想反駁,立時回憶當時參觀的家庭:不論沙發、茶几擺設等也非常簇新。對當時的家庭成員印象不深,只記得還收到家庭的小妹妹贈送的書法詩句。再細心想想,當時隨父親下車後,都沒看到像剛剛接觸的市民,莫非全都是擺拍?
嘉晴頓時苦悶起來,也沒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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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來到一樓,看到是整層相連的房間,岑洛也沒作介紹便直接進入。三人跟上,發現裡面有數張長椅,坐著一些老人,而倚著牆壁都是書架,滿是非常散亂的文件。四人穿過兩個房間,慢慢已聽到一把蒼老的男聲在叫喊,但沒法組織完整句子。樂意一臉疑惑看著諾言,諾言也沒法回應甚麼。
終於岑洛帶他們來到一間辦公室,裡邊坐著一位帶著黑框粗邊眼鏡的男子,看上去襯衣非常老舊,樂意甚至懷疑是不是多天沒清洗。
「林牧。」岑洛向他打招呼,林牧從文件上移過視線,見到是熟悉的年青人,便笑問:「岑洛?怎麼了,新學校不錯吧?」
「現在不就把那裡的東西帶過來。」岑洛望向身後三人。
嘉晴鼓起腮,哪有這樣介紹別人?
林牧調整一下厚厚的鏡片,發現這三人穿著與這裡格格不入,再定眼一看,三人也非常面熟。咦,世界集團少爺徐諾言、文信實業千金謝樂意、市長女兒藍嘉晴?林牧拿開眼鏡揉過眼睛,再三確認都是千金少爺。再想想,岑洛做的好事,把校裡的貴族同學帶來幹甚麼?
「他們想做功課,現在能找誰?」岑洛雙手插著褲袋,事不關己般問。這時候,那蒼老男聲再度震盪著,三人同時回頭,見到門外就站著一位撐拐杖的老人,向著走廊發話,但他們完全不懂他說的甚麼音節。岑洛與林牧兩人卻像聽不到般繼續對話,接著林牧從抽屜拿出甚麼交予岑洛:「你們先去找羅嬸,替我轉交她。」
就這樣岑洛便帶著一頭霧水的他們離開,留下林牧撫著自己稀少的鬍子。他想岑洛算是過得不錯吧,連富家子弟也讓他呼來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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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房間,三人也遠離「咒罵」牆壁的老人,在罵聲中嘉晴問:「他是誰?」
「社工,老城區的議員助理。」
「所以你是讓他安排專訪?」
岑洛默認,卻讓嘉晴不滿:「你就不能告訴我們你的想法?就這讓我們跟你瞎走?」
頭也沒回,岑洛淡淡回應:「反正也要跟著我,幹嗎在意那三言兩語?」
諾言與樂意再次無言苦笑。看來沒可能阻止他們絆嘴,只要不是太過火就好。
眾人出到走廊,一位矮壯的青年迎面而來,染著金髮帶著眼鏡的他也發現他們,喊道:「岑洛?你媽的回來幹嗎?」人又想會否發生衝突,只見岑洛沒有停步也沒有回話逕自前行。那青年停步再喊:「自己活得好就過來炫耀嗎?」
岑洛適時走到對方身前,只說了聲「滾」,那人也沒阻攔,別過身子讓出空間。除了得到一聲「操他媽」回應外,甚麼也沒發生。
這天到現在的經歷,真的讓兩位女生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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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晴不住追問下,岑洛才說他們將會拜訪羅嬸,一位六十來歲的婦人。本身是洗碗工的她因為工傷,只得暫時窩在家中,但負擔不起物理治療費用的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復工。
眾人走進附近的大廈,這裡更加殘舊,天花跟牆壁都已剝落。走進樓梯,一股惡臭薰得他們掩住口鼻,那像排泄物的味道弄得樂意不斷乾咳。衝衝逃離,到達二樓感覺好點,但眾人還是感到非常不自在。岑洛似十分熟悉,找到其中一個公寓敲了大門兩下便直接進入。
門後非常狹窄,四人進去已擠滿客廳,他們看到有一條長長的走廊在屋中,走廊兩邊極多房間。在好奇間,有人從尾房出來,是一位留著蓬鬆髮型的老婦:「小子,這裡。」
岑洛往那邊前行,三人知道這就是羅嬸。
走到一半,左邊的房門突然打開,是一位只穿汗衣的男人,三人立時嚇了一跳,樂意更是「哇」的一聲喊了出來。那男人撓著身子,心中嘀咕幾句便離開房間。樂意望著遠去的他,右手不住拍著胸口。
大家進了房間,只見睡床已佔了大部分空間,床上安裝了像櫃子般的儲物箱,箱子上再擺放了許多雜物。諾言看到房間裡竟有細小的浴室,才驚覺這不是羅嬸的睡房,而是她的家。
「林牧給妳的。」岑洛把手中的東西遞給羅嬸,是藥油,她把它們放到床上,緩緩坐在床邊,問:「小子你當記者了,來找我訪問?」
岑洛也沒有否認,只說:「先找的妳給他們底氣,免得被之後的人嚇倒。」
樂意完全不懂,嘉晴卻簡單表明來意,也表示知道羅嬸的故事背景。羅嬸點了點頭,述說自己故事,諾言則以手機錄影。
原來羅嬸在老城區一直找的都是侍應、洗碗工等工作,一年前在餐廳廚房滑倒,她沒有申報工傷,沒能上班被解僱。之後找到議員幫忙,拖了數月也只收到少量賠償。議員建議她向勞工局投訴,卻發現任職文件根本沒有法律效力未能立案,而且沒有醫療保險只能等待公立醫院診治。結果一年過去,她甚麼賠償也沒有。
眾人聽得額角冒汗,他們設想本應是常態的東西,像工傷得到賠償、政府懲罰違法僱主,竟然沒有發生在羅嬸身上。再加細問下,羅嬸說因為房東發了點橫財,這房間以二千元租給她,比市價便宜好多。樂意這才知道剛剛那男人不是羅嬸的親人,她沒法想像陌生人同住一室的情景。
羅嬸再說,她已找過福利局,可惜任何給窮人的援助與補貼申請也需要繁複文件,並再需時審核。也就是說,她沒有從政府取得任何幫助。聽罷,嘉晴感到非常憤怒,她認真跟羅嬸表示會為對方爭取應有的援助。
岑洛在旁邊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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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街上,大家心情激盪著。樂意聽得快要哭了,如果她把錢包帶在身上,肯定會把所有鈔票全如予羅嬸;嘉晴作了紀錄後,非常堅定要跟父親報告,她不能接受在政府管理下,竟有這些不能觸及的個案。
岑洛看在眼裡,對樂意說:「別想著亂派鈔票,這沒用。」
「怎麼沒用?」樂意嗔道,她是真的不忍心。
「妳能派多少?能救幾人?而且妳看多了就會麻木。」
岑洛的話讓樂意心裡一涼,她忙道:「我不會麻木!」
倒是諾言明白,羅嬸在老城區只是普遍的事件吧?他看了看時間,便問大家:「我們先去午餐吧,下午再忙。」
岑洛本還想說甚麼,但還是閉口領著他們到麥當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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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當勞的環境可好得多,但四人也在滿座的餐廳輪候十多分鐘才能安坐。有不少人注視到著裝顯眼的樂意,那些目光讓樂意感到嘔心,於是諾言在外邊隨便買了件風衣回來。他沒想到的是二十元就能買到一件衣服。
穿起不合身的風衣後,樂意不滿地問:「怎麼能這樣看女生?」
「不然怎樣看?」岑洛吃著漢堡問。
這可讓嘉晴不滿:「可不能這樣不尊重女性。」
「我沒興趣女性主義。」岑洛認真回應:「這裡就是龍蛇混雜,紅燈區可是非常有名,晚上就如日本歌舞伎町一樣。」
「那女生們為甚麼待在這裡?」
「錢。」岑洛續道:「黃、賭、毒永遠都有需求。對女性來說,甚麼工作最能輕易賺錢?沾上了,可不容易抽離。」
岑洛再說了些三人沒聽過的故事,大家也目定口呆,麥當勞食物也變得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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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餐,看著眼前的熱茶,岑洛想到了甚麼,突然開口詢問樂意:「為甚麼妳叫『奶茶』?」
三人都對這問題感到不可思議,他們都以為岑洛不會關心這些事情。
諾言笑說:「樂意媽媽懷著她的時候很想喝奶茶,謝叔叔一直不讓,他倆一直為這事爭吵直至樂意出生。於是每次樂意媽媽見到她就想到了奶茶。」
嘉晴補充:「然後謝叔叔為補償,在餐飲市場推出了一款『樂意奶茶』,說是給謝姨姨的禮物。」
岑洛回應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樂意大口咬著漢堡包,沒有插話。她並不喜歡這暱稱,接受不了父親把她與奶茶並列,也搞不明白雙親為甚麼會因為奶茶而爭吵。但不論朋友及長輩也稱呼她「奶茶」後,只能無奈接受。
「你們有錢人的玩意我真搞不懂……」岑洛低頭說著,突然靈機一觸,向身旁的諾言問:「你叫『咖啡』嗎?」
諾言差點沒把可樂也噴出來。兩女笑得人仰馬翻,樂意甚至感到自己腹部抽筋一般。
艱難嚥下口中可樂,諾言才回答:「你的想法我才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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