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大便便的杜可兒老師領著樂意與岑洛來到教員室,教師們大多認識樂意,但身後那頭髮凌亂、滿臉鬍子的男生卻嚇呆大家。當然驚訝不是因為那惡名遠播的破壞分子回來。
帶著倦容的杜老師沒有解釋,直接領著兩人進入房間。這房間是高校長特別安排有沙發、暖水、空調恆溫設備,甚至私人浴室,連書桌跟辦公椅也是適合孕婦使用的特別設計。只是杜老師並不知道這是樂意數月前在父親答應撥款時,特別要求校長安排的。
杜老師從抽屜中拿出刮鬚刀交給岑洛,岑洛默默走進洗手間。
「可兒老師怎麼會有刮鬚刀的?」樂意軟倒在沙發上問。
「我給丈夫買的,等會再買個新的。」杜老師邊沖調著薑茶回答。
「這裡真的太舒服了。」樂意直接整個人都躺在沙發上。在杜老師眼中,樂意永遠都是一位小女孩。雖然長高了不少、抹上妝容、穿上了套裝,但神情和舉動跟十六歲時沒有分別,帶著稚氣。
一陣水聲從洗手間傳來,樂意感慨:「可兒老師真是岑洛唯一信服的人。」
喝了一口薑茶,杜老師才說:「我才要感謝他尊重我呢!」她拿著杯子,挺著圓鼓鼓的肚子返回座位。
杜老師對岑洛有很大期望,他聰明、獨立、處事果斷,比學園裡大多數學生還要出色。只是岑洛太鋒利、太有進攻性,不容易與人相處。過去的事沒法改變,但直至現在,杜老師也很感謝岑洛一直尊重她。20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rWzx4H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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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十月,空氣中似乎隱含一陣涼意,在淡藍色校服不住穿梭的校園中,各人也沒感到悶熱。
而岑洛成為校園學生已經一個月,沒有再讓人訝異與不滿。以嘉晴的話來說,就是他已適應學校的規條與氣氛,同學們也了解與岑洛的「相處」就是沒必要不跟他接觸。當然,校園的繁重課業不會讓大家有餘暇關心岑洛,老師們在追進度、不停的測驗與專題報告也讓所有人忙不過來。
諾言慶幸這兩星期也相安無事,他也收拾心情投身學業中。而高二甲班差不多所有同學也參與多個學會或研討會,在小休或午飯時間也不會留在教室,同學們相約用餐的機會不多,通常也各自身處不同的午餐會。
岑洛沒有興趣參與學會,也沒有人留意他午休去了哪裡。也許這是讓他沒機會再和別人衝突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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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高二甲班又面臨突擊測驗。
交了答卷,大部分同學也不禁搖頭。諾言與岑洛討論試卷題目,岑洛也只說得出大概,他倆同樣因為抓不住問題重點,覺得無從發揮。
沒想到老師這時候才告訴大家:「這次的成績會算進學期總分,祝大家好運。」
教室立刻響起一片哀嚎。岑洛覺得這是跟母校最相像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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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休,岑洛被杜老師喊到教員室。這段日子他常常被杜老師叫來幫忙,也只是傳送重物、佈置音樂室等等小事,他不喜歡卻也不介意。每次進入教員室,老師們也瞄一下他,雙方也習以為常。有時候訓導主任也在,總是喃喃自語甚麼,卻始終沒有再次動怒。
「這些作業簿麻煩你拿回教室。」杜老師指著習作,岑洛單手把它們送到懷裡。
等了一會,沒接到新的指令,岑洛便打算離開。「等等,」杜老師喊住他,然後在抽屜拿出一盒東西,放到桌上。
手提電話?
杜老師抬頭,面帶笑意:「你的。」
「我的?」岑洛一臉愕然,他哪來的三星Galaxy S7?
「你最近表現不錯,給你的。」
岑洛退後一步,皺眉回應:「我不要妳的東西。」這真的嚇倒身經百戰的他。要是一般零食就算了,哪有教師送電話給學生?
「不是我送你的,學校給的。」杜老師回頭注視桌上電腦,沒有再留意岑洛:「校方一直也會送禮給表現良好的學生,你符合資格也就收到了。」
「別說笑了……」他完全不相信。
「你可以問問同學們。」杜老師也忍不住笑意:「你要是不收下,今個月也不能去音樂室。」
岑洛張口不懂回應。不要每次都用這威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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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放下作業簿,岑洛拿著電話茫然回到座位。
諾言笑著問:「怎麼了?換手機啦?」
岑洛面帶懷疑望著他的同座:「你做的好事?」
諾言托過眼鏡,一臉好奇:「甚麼?」
岑洛重新注視手機。雖然猜想八成是諾言搞出來,他可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對質。就這樣給他一個智能手機有甚麼作用?他不玩電動又沒有視頻通訊的需要,簡簡單單一部能通話的手機就足夠了。
「新電話很好啊,我也能跟你Whatsapp了。」
「What甚麼,我又沒有上網卡。」
諾言瞪大雙眼,他完全忽略了這大難題。眼前這人肯定不會申請新的4G服務,主動幫他申請?他也肯定不領情。難道這智能電話就沒有作用了?
突然,有人站在他倆面前:「諾言、岑洛,給你們的。」對方遞上了兩張卡片。接過後,諾言發現不是卡片,而是手機預付卡。這人是新任班長桓曉明,膚色黝黑、身材比葉俊更結實,是運動型男孩,在市運動會拿過不少冠軍。
「家父的酒店跟旅遊局合作,給入住酒店的旅客免費上網卡。但數量實在太多了,他著我來送給同學……哎,奶茶,這個給妳!」
沒再管轉頭追著樂意的桓曉明,岑洛看著手中的上網卡,無奈對諾言說:「你們都串通了?搞那麼大一回事就為了讓我上網?」
舉起雙手,諾言也沒掩飾惡作劇成功的神情,但上網卡一事可真的跟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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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鐘聲呼喚諾言來到學校大門。一般來說他會直接回家,可是這天午休忙著做專題報告,只吃過一點小吃的他實在太餓,急需在附近找間餐廳。他在單車間拿回公路單車,把書包掛在車首豎桿,翻身上車,飛快向前。才剛出了大門,諾言便聽到身後有女聲大喊:「等等我啊!」
停下車子,回過身來,眼前就見到那全校獨有的Prada酒紅色背包……
「嗄、嗄……抓住你了……」謝樂意衝前抓著諾言,彎身喘氣。
諾言苦笑。他根本就已停下等,怎算被抓住?「今天不是舞蹈社活動嗎?怎麼出來了?」
仍在喘氣的樂意不滿:「今天甚麼日子啊?」
會是甚麼紀念日嗎?諾言摸不著頭腦,數算日子才醒悟,樂意差不多進入生理期。他抓著頭髮苦笑,不知因為竟會清楚女生的生理期,還是因為樂意常常找藉口不參加活動。
「你不要走啊!陪我去買糖果!」回復正常呼吸的樂意笑著,露出潔白牙齒,跟小孩子看到零食的樣子沒有分別。
諾言一臉惆悵:「妳多大了,還吃糖果?」
「跟年齡有甚麼關係!」樂意鼓起兩腮瞪著,然後一把拉著諾言:「快點陪我去!」
差點被樂意拉下單車,諾言好不容易才平衡到:「好了、好了,我跟妳去……」
我連米飯還沒吃呢,還糖果!諾言沒有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他把單車放回去,暗暗慶幸樂意沒有勉強坐上來。他看著輕鬆輸快樂意,沒忍住笑說:「對了,吃太多零食會發胖的……」
樂意不管那Prada背包的價值,隨手一揮擊向諾言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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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商店街滿是市民,除了附近學校的學生外,家庭主婦們也在商店街準備晚餐材料。
諾言拖著樂意在人群中穿插。
初中時候兩人常常背著家人跟校方四處閒逛,但樂意曾經在擁擠的購物商場與諾言失散。諾言焦急地在商場搜索,千分萬苦才尋回樂意——原來那女孩一直站在原地,連哭喊也不敢。自此謝家便不許樂意放學後獨自回家,榮叔叔紀錄樂意每天的日程,準時在大門接送。
當然,樂意不時缺席活動往商店街遊玩。
於是每次到了繁囂地方,諾言就拖著樂意,好讓她不會走失。當然被同學取笑過,也有市民看到以為他們談戀愛而向學校投訴。不過諾言只覺照顧妹妹,不用避諱,而校方更不敢因這小事而處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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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言在糖果店咬著麵包,觀看著大廈外牆的大電視,新聞正播放著本國財團收購了英國足球俱樂部,而擔任副主席的竟然是一位十八歲的年輕人。
「那不是顧濤嗎?」樂意順著諾言的目光,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出現在螢幕裡。
顧濤是寧康學園的學生會前會長,也是高三甲班的高材生。聞說他開學至今也沒回校,原來是往英國洽談收購足球會的事務。雖然說是合組財團、雖然他也是被推上檯面,宣傳意味甚重,但顧濤確是難得一見的人才。
正想回話時,諾言發現樂意已把糖果裝滿整個購物籃:「為甚麼買這麼多?」
「晚上看劇集不經不覺就吃光了。」樂意投訴:「要是買少了,在劇集進行一半就吃光,之後的劇情就完全沒有味道了!」
還在追劇集?我可要趕兩個報告啊!諾言托著眼鏡,回頭一看,樂意的糖果已盛滿兩個籃子,他得不佩服女生的採購能力。
糖果屋老闆當然笑逐顏開,諾言苦笑:「這數百元我是跑不掉了。」兩人逛街,開支都由諾言支付的,這也是樂意硬把他拉來的原因。
「吝嗇鬼!你的單車不也上萬元?」樂意放下籃子,掐著諾言的臉頰。
諾言擺擺手:「偶爾也寵一下妳這丫頭。」
樂意笑逐顏開,跑出糖果屋。左手抱著心的糖果,右手不顧儀態舉起長長的軟糖,仰頭整條吞下,露出滿足的神情。諾言沒好氣看著她,心想她何時才能成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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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商店街走了不久,諾言隨便買了些餃子充飢。吃了不少糖果的樂意步伐漸慢,最後蹲下來說:「很累,走不了啦!」
「看妳!不練體能還缺席社團活動。」
「是糖果太重了!」樂意賭氣回應。
「那拋下它們吧。」諾言笑說,然後扔掉盛著餃子的包裝。他知道樂意是想讓他幫忙。
「不行!」生怕糖果逃離,樂意死死抱著。諾言背著樂意說:「那先歇一會吧!還是妳想喝咖啡?」他順著咖啡香氣,留意到眼前的咖啡店
樂意沒有回話,趁諾言背著她,雙手從後環著對方脖子,輕輕一跳,把重量全壓到諾言身上。「啊!」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著,諾言勉強抱著樂意雙腳,半蹲身子才能平衡。奸計得逞,樂意笑著命令:「背著我到咖啡店去!」
被樂意死死抱著,諾言沒法掙脫,臉上浮現一絲奸笑。相處多年,樂意怎會沒發現?只是來不及跳下來,諾言就極速原地自轉。樂意體重實在太輕,因此諾言轉動速度快、離心力也大,女孩頓覺自己要飛脫一般,一邊死死抓著,一邊瘋狂大喊:「停下來、快停下來!」
話畢,諾言真的停了下來。
回過神來,樂意立刻瘋狂拍打諾言後腦:「死徐諾言、壞徐諾言!你瘋了嗎!快放我下來!」
「別打了!看前面啊!」諾言忍不住痛擊,瞇著右眼道。
樂意抬起頭來,看到剛從超級市場出來的杜老師。
「你們還穿著校服,這麼不檢點嗎?」杜老師和藹笑說。
諾言立刻放下樂意。雖然杜老師語氣並無責怪,兩人仍然十分尷尬地垂下頭。身穿校服在街頭放肆嬉戲,總有好事多為的人會向校方投訴,學校聲譽亦有影響。他們就是玩瘋了,才沒醒覺身處公眾地方。
而兩人沒察覺的是,自己身上不同的氣質與及名牌配件其實讓所有人也知道他們是富二代。
「我的車子在前面,需要送你們一程嗎?」
諾言正想拒絕時,樂意搶先答道:「要啊!走了太久,雙腳都酸了!」
困惑地看著好友天真無邪的臉龐,諾言搖搖頭拾起地上那一大袋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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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師的坐駕是棗紅色的日產輕型車,外觀跟車內都顯得有點日子,不過兩人卻坐得舒服。不會太濃郁的汽車香水、座位上的軟毛氈、掛在車上的小飾物,也是杜老師精心佈置。
「可兒老師怎麼會來的?」樂意問。
諾言還想叫樂意不要騷擾駕車的杜老師,杜老師卻已回答:「我家的傭人回鄉了,晚飯就要由我負責……我丈夫只喜歡在家晚餐。」
「可兒老師結婚了?」樂意從沒想到年輕的老師原來已成家。
「我沒有戴上婚戒,所以你們不知道吧!」杜老師淡然的語氣沒包含溫馨甜蜜。
諾言好像察覺了甚麼,試探性問:「杜老師結婚很久?」
「十年了,父母給我安排……我跟丈夫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杜老師依然不帶著任何感情:「算是盲婚啞嫁吧!你們也不陌生。」
果然如此,諾言想。可是杜老師仍親自為丈夫下廚,也許責任感與跟父母的關係讓她只能這樣生活吧?
「你們打算甚麼時候結婚?」杜老師轉變話題,向後座的兩人問。
「甚麼?」兩人同時瞪大雙眼喊道。
社會上一直傳言徐家與謝家會締結姻親,自小已聽到或被取笑的諾言與樂意早就習以為常,但怎會想到杜老師也會相信?從後視鏡觀察到兩人臉紅耳熱的樣子,杜老師才知道自己誤信謠言。
「暫時來說,我跟奶茶也不會發展吧。」還是諾言率先冷靜下來,他認真向杜老師解釋:「奶茶於我還是比較像親妹妹。」
身旁的樂意一個勁兒點頭贊同。
「是嗎?但你們父親是世交,真沒有這樣打算嗎?」
「暫時確實沒有提起。」諾言不置可否。
「我們是信奉自由戀愛!」樂意賭氣插口:「即使是岑洛那種身分,我也接受。」
岑洛如果聽到會發飆吧?諾言暗想。
杜老師對樂意的想法不置可否。即使沒有盲婚啞嫁,門當互對的心態永遠不會消失。就算樂意個人選擇了岑洛,她父母肯定不會贊成,兩人的地位實在相差太遠。
提起岑洛,諾言細想一下,最終還是發問:「岑洛與杜老師有關係嗎?」
「甚麼關係?」
似乎杜老師不清楚那傳言。就在諾言組織問題時,樂意已雀躍地說:「我們都搞不懂他,但可兒老師一出馬就能收拾他了!」
說得像降魔伏妖般,杜老師也不禁笑起來。
「我們就是老師跟學生的關係,」杜老師如實說:「真要說的話,我是他入學面試的老師,,可能他為了報答我才聽話吧!」
杜老師間接否認了他們的親屬關係,但諾言不認為以岑洛的性格會向老師「報恩」。還想向杜老師繼續追問時,車子停下來,杜老師回頭說:「奶茶,到了,岑洛的事情下回再說吧!」
既然如此,諾言也把到嘴邊的說話收起。
「啊!」這時候樂意驚呼:「我忘了通知榮叔叔不用來了!」立刻拿出手機撥打。
諾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車外,對著把手機放到耳邊的樂意說:「其實妳可以下車跟他說。」
樂意順著諾言的手指,看到榮叔叔坐在大門鐵閘外的車子裡。她掛斷電話,一掌打在諾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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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了老師繼續接送,諾言拉著樂意徐徐下車。他不禁在想,如果父親要他跟樂意結婚,自己會淡然接受,或是激烈反抗?
「對了!」杜老師從車裡探頭道:「你們沒有提起,是還不知道嗎?」
「甚麼?」
「于芯兒剛遞交了入學申請,你們不知道嗎?」
「真的?」兩人同時喊道。
數十年前于芯兒父親于漸跟隨諾言父親徐曉和一同打併,幫助建立商業王國。之後于父離開建立自己事業,也成為市內有名的地產商。徐家與于家之後也多有在商場上合作,因此于芯兒與諾言、樂意兩人也是青梅竹馬好友。
數年前于家決定移往江城發展,于芯兒也從寧康學園轉學離開。雖然偶爾在Whatsapp上聊天,但關係確實不如往昔親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確讓兩人非常興奮,也更掛念這多年不見的女生。
樂意立刻抱緊諾言,興奮跳著說:「太好了!很快可以再見芯兒了!太好了!」
諾言掙脫不了,直至杜老師的車子遠去,樂意也沒有放手。在窒息中,諾言不解:以他們的關係,于家或是芯兒要回來,怎會不通知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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