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雨水氣息的暖風吹遍走廊,岑洛與樂意兩人伴隨著合唱團的歌聲聊著。
「對人愛理不理,又不回答問題,常常一個人跑,還不古怪嗎?」樂意笑道。
岑洛哪有這樣的自覺?早習慣了自己一個人,難不成做甚麼事也要公告天下?
當然,樂意也知道這男生只是不擅處理人際關係而已。
「再說,誰會在現代社會當個隱士?」樂意側頭噘嘴,以一副古怪表情說著。
岑洛搖頭。
「搬家了、電話號碼換了、完全避開我們,可以怎樣?」樂意淡淡說:「若不是諾言說你想找我們就自動出現,我早叫榮叔叔把整個老城區都找個遍。」
對,要是他們行動,又怎會找不到他?岑洛也不得不承認諾言確實了解自己。
「哈,」樂意想起了甚麼,突然笑道:「諾言還說過,你轉學過來似是另有所圖……」
「能有甚麼所圖?」岑洛問道。
「對啊,能有甚麼所圖……」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sxPekOTL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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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數天老師們像是和學生敘舊一般閒談,說市內的要聞,也分享暑假的大小事,而一些去年沒有教導甲班的老師則作自我介紹,還有了解他們的新學生,老師和學生之間似乎沒有太大隔膜。當然,所有老師自然更關心轉學生,岑洛倒也沒有留難老師,有問必答,卻也只限有問必答。
倒是有些老師似乎並不算友善,「你,」高瘦的經濟科男老師指著岑洛:「起來。」
在全班注視下,岑洛站立。
「說說林毅夫的經濟理論。」
大家也愕然,這個課堂問題有點奇怪。
「我不認識。」岑洛倒也老實。
「你哪家學校來的?這也不知道?」然後男老師說了一堆理論,聽得各同學頭昏腦脹。
這老師之前也不是這樣。再看看岑洛,仍然面無表情。
當然,更多老師只是跟岑洛閒談。
同學們也知道了岑洛在原校成績是常年首位,也多次在市內的寫作比賽跟鋼琴比賽獲獎,更有鋼琴演奏級水準的同學在以前的比賽屈居岑洛之下,可說岑洛是多才多藝的高材生了。倒是他仍是對人愛理不理,大多同學經過幾天好奇的試探後,已不再自討沒趣。不過讓他們更奇怪的是,岑洛總在某些課堂失去蹤影。
在開學那天跑過天台後,岑洛每天也到來。校舍不高,但足以瀏覽城市景色,可說是他唯一喜歡的地點了。微溫的風輕輕吹過,花園的松樹在眼前搖曳著。倚著圍牆的岑洛看看手錶,剛巧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他皺著眉,考慮一會,最終還是在地上躺了下來。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WN7a2YNV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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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聲響過,岑洛才回到課室所在的三樓。從走廊窗外看進去,各有要事的同學們都已離開,除了鄰座的諾言笑著等候他。
岑洛心想,又有甚麼麻煩事?諾言看到皺著眉的他,便歪著腦袋笑說:「你也來了幾天,是時候帶你參觀學校吧!」諾言打算履行他的新職責,盡力幫助岑洛融入學校,但對方怎會領情?不發一言從諾言身旁走過。諾言早也預料對方不會乖乖答應,回身笑說:「你拒絕的話,我以後每天也纏著你。」
岑洛停步,臉容扭作一團。諾言不知道那代表甚麼意思,這位帶著眼鏡的白晢男生豎起食指:「只此一天。」
仰頭大大呼氣,岑洛語氣滿是不願:「我這才知道富二代是真的空閒。」
諾言再次笑說:「只一天。」
岑洛舉起雙手任君處置。他實在不願意與別人糾纏下去,能用一個下午換取日後的安樂也是划算。諾言挑著眼眉,沒想過岑洛這種難以親近的人最怕死纏爛打。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g8ZYt41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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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康私立學園確實寬廣,兩人先從校舍外圍走著,經過擁有室外與室內游泳池的體育館,然後是幾個相連的足球場。在多棵松樹組成的綠蔭大道襯托下,來到本是設計給學生但現在由教職員使用的宿舍。
「校方安排了各位老師也有房間,但現在只有副校長跟訓導主任住校。」諾言指著眼前的五層歐式建築說。這些資訊岑洛來說沒有任何價值,但他沒有開口阻撓。
靠近主校舍則是實驗室與醫務中心,設備完善,就連市政府跟大學有時候也到來跟學園相借。諾言指這是校友捐助,不過對在校的學生卻沒甚麼幫助。「如果讓我規劃的話,這些捐款該會放到其他地方吧。」諾言笑說,岑洛心裡認同。
回到主校舍,岑洛也沒告訴對方自己早已走遍,隨對方走過初中部、音樂室、美工室、藝術室等等。諾言也確是稱職的導遊,除了能介紹每個地方的成立時間與用途,沿途碰面的每一位老師他也能攀談數句,然後簡介他們的專項與新學年所負責的科目,只差沒跟岑洛介紹他們的家人了。
另外,從一樓跑到三樓都有迎面而來的學生跟諾言打招呼,岑洛也不禁佩服對方人緣之好。還是,其他人不過想巴結徐諾言?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YhqXagp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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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一半,岑洛突然問:「到底你為甚麼這麼空閒?」
「甚麼意思?」雖然不明所以,但諾言十分滿意岑洛首次打開話匣。
「他們不是都去學生會嗎?」
高二甲班的同學確實大多有參加學生會及社團等職務,比如藍嘉晴是學生會外務副會長、謝樂意是寧康學院在高中生聯會的學生代表,也是聯校高中舞蹈學會委員,還有其他同學是甚麼歷史文化協會的學生委員等等。徐諾言呢?身為首富之子,他確實甚麼職務也沒有。
他托了一下眼鏡,笑說:「我還是比較喜歡當個紈絝子弟。」見岑洛沒有反應,不知對方是否了解這是玩笑,諾言唯有繼續說:「不幸身為一位超級富二代,如果我當了學生會,就會有很多同學巴結、攀附,我也是怕麻煩的人,就直接甚麼也不擔任了。」
岑洛點了點頭。只是以徐諾言的身分,真能避開身邊人對他的要求?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2IJVsjCB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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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踏上樓梯到四樓,望望手錶,已近六時。岑洛心想快要完結了。
下課兩個多小時,教室本應人去樓空,兩人卻見到四樓走廊仍有學生。走近一看,兩位應該是高年級學生逼迫一位矮小的初中學生於牆壁。諾言認得他們,攔住岑洛輕輕說:「今天到此為止吧。」
岑洛自然也理解發生何事,之前沒想到這貴族校園也有如此校園欺凌,冷冷一句「金玉其外」。 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uvVcmIYkx
諾言可沒空回應岑洛的嘲諷,他希望解救那人。
「啪」的一聲,未待諾言想出辦法,初中生已被狠狠摑了一下。隨著「哇」一聲大哭的是高個學生的哈哈大笑。諾言心裡暗暗吃驚,這些人越來越狂妄了。
摑了對方耳光後,其中一位高個說了些甚麼,初中生便掩著臉龐,哭喊著向諾言那方逃去。兩位高三學生自然發現了兩人,對望一眼後踱步過來。
初中生沒有留意是徐諾言,飛快跑下樓梯,諾言也沒空安慰,默默看著前來的兩位。這兩人在岑洛眼中與前校的小混混無異,他問諾言:「這裡也有這種人?」
諾言不知道他說的「這種人」意指甚麼,認真回應:「你先走吧。」
岑洛卻不為所動。
見兩人越加靠近,諾言側過身子拍拍岑洛,重覆一句:「你先走!」
岑洛側頭,沒帶表情回望。諾言有點著急,未待再次出聲,就聽到一人笑說:「哈,徐少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十分抱歉。」
諾言回頭,見是兩人中較胖一人說話,他溫和回應:「只是上來閒逛而已,哪用甚麼迎接。」
走廊被夕陽慢慢染紅,朦朧間的炎熱累積於諾言背部,他表面不動聲色,還是暗暗吸了口氣,站於岑洛一步之前。
「隨便、隨便。」胖子隨即讓開,攤開右手,似是準備一條通道:「徐少爺這麼久沒上來找我們,當然歡迎。」
岑洛問:「你認識他們?」諾言皺眉沒回話。
兩人中較高且瘦削的一人似是發現甚麼,站在胖子讓出的路,指著岑洛問:「沒見過你,你是誰?」其聲音低沉,語氣冷峻。岑洛沒有回答,目光仍向著諾言。諾言背部的炎熱感頓時化作水滴,他是真的擔心:岑洛不對任何人妥協的態度,可能讓這兩人覺得狂妄。諾言繼續站在三人之中,微笑跟高個說:「他是我們高二甲班的同學。」
「喂,我在問你!」高個沒有理會,越過諾言直指著岑洛。岑洛卻像毫無反應般,動作、眼神和表情仍然維持原狀。
諾言沒有辦法,拍了拍高個的手,邊示意他放手邊回答:「他叫岑洛,是新來的轉學生。」
「哈哈哈哈……」旁邊的胖子突然大笑。諾言不解,高個子像是幫助解讀:「還以為是哪家的傻子如此狂奔,原來是新來的窮鬼。」
胖子繼續大笑:「哈哈哈……徐大少爺,你是不是吃藥吃傻了?跟個窮鬼在一起有失你身分啊,哈哈哈!」
諾言收起了溫和的表情,嚴肅地說:「請你們不要侮辱他。」
「我不辱人,」高個冷笑:「我只辱狗。」
「請你閉嘴!」諾言怒道。
胖子大笑:「哈哈!徐少爺你到底怎麼了?主人護狗的奇景真讓我大開眼界!」
接著高個左手撐在同伴肩上,右手舉起食指作挑釁狀,同時胖子蹺起雙手,兩人也作「放馬過來」的姿勢。
還未開口還擊的諾言感到愕然,他倆為甚麼作挑釁的舉動?兩人作口舌之快就算了,還想讓他出手?
等等!
諾言只顧著兩人的侮辱說話,忽略了身後的他。
正當回頭,卻已感到一陣風從身邊流過,未及回望前方,一聲「嗚哇」慘叫響過耳邊。接著諾言看到胖子倒在一米之後,而岑洛站在自己身前與高個對視。
諾言痛恨自己大意,他沒有阻止衝突發生!
高個沒餘暇理會同伴,左拳瞄準岑洛臉龐擊出,岑洛後退一步,輕易避開。接著對方右拳已到,岑洛稍一轉身,待高個傾前,已來到對方身後。高個驚覺危險,回身防範已晚,岑洛從後以手刀劈向他脖子,高個立即倒地。
「哇」一聲大吼,胖子已重新站起撲向岑洛,岑洛不慌不忙,待胖子來到跟前,抓著對方舉起的雙手。胖子驚覺岑洛如岩石般不能撼動,岑洛一聲冷笑,右腳踢向胖子腳後跟,二百多磅的胖子就被絆倒於同伴身邊。
短短數秒,諾言看得目瞪口呆,他無法想像瘦弱的岑洛竟有這種力量,毫髮無損擊倒兩人。可是驚訝過後,冷汗直冒。
胖子臉部著地,看來已無力回身;高個雙手撐著地板,難以站起來。岑洛踏前,諾言立刻大喊「停手!」
只見高個面容痛楚,但語氣仍然激烈:「你、你別以為徐家會幫你!」
了解諾言也知道他不會恃勢凌人,但對高個來說,他只是不認為眼前這窮家轉學生值得徐諾言擔保。
岑洛仍然沒有說話,只一腳踏向高個腹部。「啊!」的一聲,若非學生們早已離開,這聲大喊必會驚動全層。
諾言可說技窮了,如給校方知道,岑洛哪能留下來?而且如這兩人選擇動用私刑,也不是岑洛多麼能打就可以解決。
再說,差不多所有高三生都依附一人,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
「嗄、嗄……」高個掩著腹部乾嘔,這一腳把他的胃液搞得像蔓延全身般,只是他眼神仍然不甘,竭力笑說:「我會把你折磨到死……我會把你手筋腿筋都挑出來!你會求我饒過你……徐諾言……徐諾言只會眼巴巴看著你死去……你看著……」
「我對電影對白沒興趣。」岑洛冷冷說,然後踏前一步。高個面容驚恐,不受控制側身倒地,顫抖著手指岑洛:「我……我告訴你……就算徐諾言的老頭也救不了你!」
未待諾言回應,一把清澈的女聲從身後傳來:「那我爸爸呢?」
諾言回頭,見一位短髮女生,是女班長藍嘉晴。嘉晴走到諾言身旁,她個子不高,但這一刻卻比諾言更有威嚴。高個看到她,吃驚地說:「藍、藍同學……我、我們……」他歇力從腦海中想著詞彙,卻最終沒能整理完整句子。
嘉晴怒說:「開學就搞事嗎?剛才不是說要殺死岑洛?」
「沒、沒有……我不認識岑洛、甚麼也不會做!」高個語無倫次起來,想否定自己要殺死對方。他忍著痛終於成功站起來,拉著胖子的身軀大喊:「肥豬,快起來啊!」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hn24BBr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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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高個拖著胖子緩緩離去,諾言終於面露笑容,向嘉晴感謝:「妳及時出現解救了我們。」
「他們父親有求於市長,不敢亂來的,所以你感謝他們父親吧。」嘉晴笑著回應。回復笑容的她一點威嚴也沒有,帶著梨窩淺笑十分討人喜歡。但她突然收起笑容,向拍著校服上灰塵的岑洛問:「倒是你,竟敢在學校出手?」
岑洛冷漠地看著嘉晴,未幾來到她身前。嘉晴本想再說甚麼,但有點怪異氣氛讓她把話吞了回去。
「你要感謝嘉晴了。」諾言拍著岑洛肩膀說。
「真感謝妳……」岑洛彎身九十度鞠躬,嘉晴和諾言愕然。「不是,我該感謝……妳父親。」此一說話撼動了嘉晴,岑洛的語氣和神情都帶著強烈的嘲諷。「啊,我想問一下,」岑洛裝作恍然大悟般,冷笑續說:「妳跟那兩件垃圾有甚麼分別?」
嘉晴瞪大雙眼怒視岑洛。她確實運用父親的權勢來壓制那兩人,但怎能拿她與那兩人相提並論?諾言同樣覺得岑洛太過分,就算不想道謝,又何需讓人難堪?何況嘉晴是出於好意替他解圍。
「我忘記了,你是『正義』的藍大市長女兒。」岑洛仍然繼續嘲諷,並在「正義」兩字加重語氣。說完後,也沒再理會兩人,直接走下樓梯離去。。
諾言見嘉晴並無反應,不懂說些甚麼安慰。夕陽西下,斜陽照進來帶過大樹影子,映著嘉晴側臉讓人覺得她落寞多了。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嘉晴自言自語說。
也不敢想是不是像電影般的巧合重遇,諾言拍了拍嘉晴背部,跟她一起離開四樓。
諾言感到汗水濕透了校服,他也想到了那些不想回憶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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