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 - 25. 人間（第二集完）

[ 幻界 ]

「可是！」努力的保持鎮定，瑞爾聲音卻依舊有些顫抖。

「你當初不是已經跟這個位面融合在了一起了嗎？怎麼能夠像現在這樣出現在我們面前？而且.....還是以這種形態.......」

「怎麼不行？」雖然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可是從語氣中，卻能聽出眼前的貓發出那明顯的嘲諷。

「這個幻界，如今說白了，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一樣，雖然內部發生的人事物我沒辦法操控，但是掌控位面本身的運作，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我本體意識之中的一個投影。我這一身型態，只是某一個對我本體而言，很重要的記憶。然而隨著時間，我的樣子也會不斷改變，有可能變成某一個他的摯友，又或許是他曾經的敵人......」

「這......」看著眼前的白貓，瑞爾實在無法想像，當初那個叱吒風雲，萬人之上的初代神王，跟眼前這可愛的生物，是同一人。

但是剛剛他所說的一切，加上方才他們所感受到的那股臨駕眾生的力量.....

無不一一的證實了他所說的一切。

「瑞爾梵斯，古斯特之子，就讓我接著告訴你，你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似乎從瑞爾的眼中看出了那一絲絲殘存的質疑，幻接著說。

「……」儘管沒有回話，但一旁的上官月可以明顯地感受到，當幻說出古斯特這個名字之時，瑞爾的身體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似乎是從記憶伸出，想起了什麼不願回憶的曾經。

「當初，銀靈為了下界尋找你，嘗試了各種辦法，但無非都一一失敗。直她意識到，自己的修為，才是無法穿越時空最重要的原因。」

「此後，她便用盡一切古籍之中記載的秘法，將自己的修為壓制在你們奧斯大陸上所說的十階，這才終於穿越到了下界位面之中。」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壓制了修為，除了神王之外的人，都不可能維持穿越通道的穩定，更不可能保持自身記憶的完整。當時要不是我一直在暗中支撐著時空通道，她恐怕早就神形俱滅了。」幻淡淡的說。

「你的意思是.......她當初是在你的幫忙下才能成功下界的？」瑞爾愣了幾秒，接著問「但是.....為什麼？」

「因為她當時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擺了擺手，幻沒有把話說完，他皺了一下眉頭接著說「這點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的。但我估計，脩那小子應該已經猜到有人在暗中幫忙。」

「脩？」聽到這個名字，瑞爾下意識的露出了一絲僵硬。

「你是說.....神王？」

「不然呢？」站起身子，慢慢的把頭朝著瑞爾的臉上靠近。

幻那雙眼眸之中，似乎閃爍的點點星河，讓人視線瞬間便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人家當初可是剝奪了你的記憶並且把你流放。你以為你就這樣回來，他卻願意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單純是因為你的小女友是他的女兒嗎？」

再次陷入沈默，瑞爾輕輕的咬著下自己的下嘴唇。

他是知道的，當初銀為了尋找他，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是這回來之後的生活能夠安然無恙，他卻從來沒想過為什麼。

銀.....

如果不去計較過多的事情，此刻自己身旁的上官，那著急的模樣，是不是如同你當年一樣？

或許，那時候真的是老頭子要求你把他給.....

或許，自己應該更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吧.....

並沒有馬上接著說下去，幻的雙眸再次閃過一陣光芒。他彷彿一眼就看清瑞爾此時琢磨的心思，在一旁安靜的等了他片刻之後，才繼續說。

「脩之所以還沒對你做什麼，是因為他很清楚，要幫助銀靈做到這件事情，並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所以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是寬容，實際上只是在忌憚，忌憚那個幫助他女兒的存在。哪怕到現在，這棟木屋外，都藏著他們族裡的人在監視。」

「現在？」上官皺起了眉頭。

他們兩人方才回來之時，分明周圍數公里內都是一片樹林，完全沒有任何元素的波動。

也就是說，如果真如眼前的幻所說的，那麼那些人的修為，必定遠遠高於他們兩人。

「放心吧，就他們那幾個小東西，別說是我，就算他女友都能打過他們。」不在意的說，幻冷冷的將目光聚焦到上官的身上。

「他的事說完了，但真正重要的人，是你，上官月。」

「我....」上官用餘光看了一眼身旁已經完全相信眼前一切的瑞爾，似乎有些不安。

「我有辦法讓你能回到奧斯大陸去，見你的妻子與小孩，然而我也誠實的告訴你，我這麼做並不是憐憫，而是我需要你的幫助。因此，你回去的日子是有期限的，可能一年，也可能一個月，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時候，無論你面對什麼樣的事物，都必須立刻返回。同時，做好再也回不去的覺悟。」

幻語氣沈重的說

「這，你做得到嗎？」

「再也回不去.....」雙目有些迷茫，上官的眼前閃爍過無數道身影。

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夥伴。

但更多的，是雨墨與冥雨在家中庭院傳來的歡笑聲。

自己在奧斯大陸上的這十年，除了起初的一年，其他時間幾乎都在閉關修煉，不然就是在處理道內的事情，就連冥雨的生活也大多都是妻子在照顧。

是因為當時在『月影森林』內所感受到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恐懼，又還是因為老頭子的離開。

他也不知道。

但自從那一天之後，他的生活與想法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難道最後到頭來，我真的變得跟當年的老頭一樣了嗎......」

小聲的自嘲到，上官搖著頭，神情黯然。

老婆.....爸爸對不起你......。

兒子......我......。

想到冥雨那張跟他帶著幾分相似的臉蛋，上官鼻腔忍不住一陣酸味湧上。

「說實話，我才剛來到這個神界，我對你....又或者說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太多的認識......」

忍者內心的哀傷，上官此刻說話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涼意。

實話.......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要能夠回到奧斯大陸之上，眼前的這個名叫幻的白貓，是他目前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

但那期限......

現在到這裡，可以說一切的發展，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不確定如果再一次回到奧斯大陸之上，當期限之日來到之時，自己能不能提起離開的勇氣與決心。

永遠的，離開自己心愛的人......

那種痛徹心扉的悲傷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

又或者妻子和兒子能不能接受.....

「上官月，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語氣重少見的帶著一絲絲溫柔，幻的眼神似乎能夠感同身受現在上官的心情一樣。

「你想逃避自己的心痛，但......你不能剝奪他們見你最後一次的機會。」

「我？」聽到這句話，上官瞬間愣住了。

逃避。

自己只是在逃避？

「不管是命運也好意外也罷，你來到神界，如今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但如果你兒子知道你有機會回去見他最後一面，卻沒有選擇這麼做，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你！」

一句話，如同醍醐灌頂。

剎那之間，上官似乎感到胸口上的大石瞬間被打個粉碎一般。

對呀！

就算回去之好會有痛心疾首的分離，就算會讓妻兒面對日子一天比一天少的壓力，但要是自己不回去，不讓他們有機會與自己道別，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殘忍吧！

閉上雙眼後，深吸了一口氣的上官月，一直緊繃著的臉孔，逐漸書展了開來。

他慢慢張開的雙眼，少了先前那份鬱悶。

點了點頭，幻從那清澈的黑色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見到身邊如釋負重的上官，瑞爾也放鬆了不少。

「唉......說到底，我們誰又不是為了自己曾經的荒唐在付出更大的悲傷呢？」

淺淺的笑了一笑，幻接著說。

「也罷！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上官月。」

「再跟你說這個故事之前，我得先告訴你，你之後要幫我做的事情。」

坐直了身子，幻的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

「你必須在我的幫助之下加快修煉，直到你的修為足夠幫助我的本體，從幻界之中剝離。」

「什麼！」

聽到這裡，瑞爾再次坐不住的，站起身子來。

因為他很清楚，這句話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是為什麼？！......要是你這麼做，那這幻界豈不是.....」

「下界總體的修為會大幅降低，支持幻界的能量也會變得稀薄，甚至有可能連一般的時空風暴都無法抵擋，只要一個意外，就可能消失在五界之中，不復存在。」輕聲說道，幻就像在訴說一件無關痛癢之事一樣。

「當初我做了什麼，我很清楚。」

「那為什麼.....」看到眼前白貓冷靜的模樣，瑞爾似乎是愣住似的，緩緩坐下。

「為什麼？哈哈哈哈，曾經的你也許還能猜到為什麼，然而就是在知道真相之後，你才被剝奪了記憶，流放下界。」

發出了幾聲與眼前模樣極度不符合的笑聲，幻眼底納瑞爾的倒影，顯得是那般無知，那般單純。

「我記得你跟你那女友前些日子在我的筆記之中曾經看到，我說過，這個位面其實才是『人間』。而我們的工作，就是幫助真正的『神界』，看管住『地獄』。也就是所謂的五界。」

幻一邊說的，一邊輕巧的揮動著他的貓抓。

只見霎那間，空氣中閃爍起點點的光芒，這些光點慢慢的匯聚成一個個如同星雲一般的模樣，隱約還能從其中聽到無數萬千眾生的故事。

在這星雲之上，一個小巧卻精緻的島嶼，不疾不徐的漂浮著。

那島嶼下方如同河流一般，涓涓的細絲聯繫中其下的星雲，就彷彿這個島嶼本身，是由下方星雲所組織而成的一樣。

「因此，我們這個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過是一個環境好一點的監獄罷了。你沒有發現嗎？幻界之中，從來都沒有人能夠出去。我們唯一對外的通道，就是跟下界之間的時空通道，除此之外，這地方完全沒有能夠離開的方法。」

幻的貓抓再次擺動，只見眼前的景象慢慢的收縮，那漂浮之島與其下巨大的星雲本身，似乎都被困在了一層層透明而詭異的屏障之中。

「你難道沒想過為什麼嗎？為什麼名叫神界的這裡，實際上卻比五界更加的封閉。」

聽到這裡，若有所思的瑞爾慢慢地座了回去。

確實......這如同圍城一樣的地方。

自己早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尤其時在他從下界之中回來後，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可那種詭異的氣氛，卻又令他無法描述。

「這是因為當初創造這裡的那群人，從來就沒有想讓我們離開過。我們在這裡所獲得的，不過是更加漫長的壽命，而真正的『神界』，也就是臨駕於我們之上的那些人，他們可不止止是擁有更長的壽命那麼簡單，他們所掌握的力量，是永恆。」

「永恆......」對這兩個字，上官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皺起了眉頭。

「具體到底是什麼，以你們兩個現在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還沒辦法領悟，你們只需要知道，我們現在面臨的一切痛苦，都是由他們所製造出來的。」

「五界之中，生靈短暫的壽命，生老病死、生離死別、愛恨嗔癡......這些一切，都是他們刻意安插在他們身上的，折磨他們，使他們永遠不能參透真正這個世界奧義的手段。」

「就算是我們這樣，突破了五界的限制，來到幻界之中的人，也依舊在他們的掌控之下，甚至，變得更加煎熬。」

「下界面臨的考驗，主要是以壽命的終結為主，這也就是為什麼哪裡被稱作『地獄』。而像我們這樣的人，來到了神界之後，雖然擺脫了生命的限制，但隨之而來的，是情感上無限被放大的枷鎖。」

「你應該也發現了吧，瑞爾梵斯，畢竟你是少數幾個，往來過下界與這裡的人。」

沒有說話，瑞爾輕輕的點了點頭。

「在我們所在的地方，所有情感，不論是好是壞，人所有的罪惡，都會隨著感官被無限的放大。墮落、癡情、嫉妒、仇恨、絕望、渴望......那些原本能夠更上一層，甚至有著可以突破這個世界奧義潛力的人，在來到這個被無數雜亂情感所蒙蔽的幻界，也會變得墮落，沈溺於美好的幻想、又或者墮入絕望的深淵。」

「那些臨駕於我們之上的，那些真正的神，他們很清楚人類最大的弱點就是情感。哪怕你再有天賦，在一切慾望面前，人們都會墮落，沈淪，最終失去追尋『永恆』的資格。」

「這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神界，真正的面貌，一個用來關押具備天賦之人的圍城：『人間』。」

聽到這裡的瑞爾，腦海中像是有什麼地方被喚醒了一樣。

被刻意放大的情緒.......

一瞬間，需多過去自己覺得異常的地方，似乎都有了解釋。

「我估計脩應該也發現到了這點。這些年來，他一直在不斷的嘗試著從內部突破幻界本身的防護，試圖去到外面的世界，好幾次他差點就成功了，只不過....」

似乎是想起什麼似的，幻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在冷笑一樣，可隨後便立刻恢復了正常。

「只不過就算他真的成功了，等待著他的，也只是無盡的黑暗罷了。」

「我們這個幻界，並不是『他們』製作出的唯一一個位面。雖然究竟有多少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估計肯定不少於上百個。」

「每一個位面之間，都是各自獨立的，也就是說，就算突破到了外界，你也無法接觸到其他。更不用說那些高高在上的，真正的『神界』。」

「等等，但是你剛才不是說，神王他之所以把我的記憶抹去，是因為我發現了真相嗎？但這些我怎麼可能能夠發現得了，就算能，他又為什麼要把我流放？」瑞爾困惑的問。

「瑞爾梵斯，你一直是個喜歡問問題的傢伙。」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嘲弄，幻接著說。

「脩之所以流放你，並不是因為你知道剛剛我所說的那些，而是你發現他為了要突破位面的屏障，所做的一切。」

「我們所在的位面，並不是由一般的元素所構成的，而是透過下界生靈死亡之後所聚集的靈魂之力凝聚而成，其中的龐大能量，就算是我當年，也毫無辦法。」

「因此，為了突破這一層屏障，脩所想出的辦法，就是透過靈魂之力來對抗靈魂之力。但靈魂之力的聚集困難，他要怎麼才能拿到如此龐大的力量？因此，他只能....」

幻的聲音似乎在暗示著，又似乎在引誘著，讓籠罩在黑暗之中的答案，逐漸浮現。

「屠殺下界生靈，強制吸收下界的魂魄.....」

瑞爾梵斯的瞳孔閃過一絲痛苦，似乎終於看清了一切。

「什麼？！」聽到這裡，一直沈默的上官深吸了一口氣。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他直接....」

「用自己的力量，抹去數十個下位面的全部生靈。」語氣中聽不出是悲傷還是落魄，此刻，知道自己當年被流放真相的瑞爾，竟然露出了自嘲的輕笑。

「確實像是那傢伙會做出的事。」

「我估計是從你那個小女友那裡得知的吧，當初你在知道之後，你曾經打算要把這件事情公之於眾。隨後便被他抓走，流放到下界之中。」

「那你呢？」回過神來，瑞爾的緊戒心瞬間提起。

「你說你要借助上官的力量脫離幻界本身，可是又說幻界的屏障無法被突破，唯一的辦法便是利用生靈之力。」

一字一句的說著，瑞爾的聲音有些顫抖了起來。

「你到底要上官為你什麼？幻。」

上官聽完，神情椰僵硬了幾分，目光慢慢的的看向眼前的白貓。

如果說，幻最終的目的也是突破幻界的屏障，那麼，他所需要的，就會是更加龐大的靈魂之力。

而靈魂.....

想到這裡，他內心不安的湧出一股深層的恐懼。

「放心吧，我跟那傢伙可不一樣。」幻語氣輕巧，卻斬釘截鐵的說。

「我要讓上官代替修，成為新一任的神王。」

「什麼？！」

「神王？」

一個來自瑞爾的失聲，一個來自上官的疑問，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對。」肯定的點了下頭，幻並沒有著急著解釋。

「可是.....。」

「在現在這個幻過夜之中，現在最高權力的擁有者，名字叫做修。也就是你曾經見到過的那個銀的父親。」並沒有理會瑞爾的震驚，幻轉過頭，緩緩地對上官解釋了起來。

「修之所以是現在的神王，唯一的原因就是目前幻界沒有任何人能贏得過他。這一點除了因為他本身強大的實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對於『永恆』，有一絲絲的理解。」

「又是『永恆』.....」瑞爾說到。

「沒錯，就跟我剛剛說的一樣，『永恆』不是隨便任何一個人都能夠參悟的，他背後所包含的並不僅僅是時間空間，而是這個宇宙之中萬物的規則以及真理。只要能夠完整的參透它，別說離開這個位面，就算是前往真正的『神界』，都是有可能作得到的。」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是的。」點了下頭，幻的雙眼再次閃爍起金色的光芒

「我已經參悟了，所謂的永恆。」

「你......！」深吸了一口氣，瑞爾跟上官兩人看了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至少是絕大部分。要知道，在我當初還是神王之時，也沒能感受到有關永恆的一切，是我在之後的時間裡，透過自身跟幻界本身的融合，逐步的將我的意識擴散到幻界之外，逃離了真正神族們對於我們所設下的陷阱：『人間』。最終，用了將近上萬年，才參透出所謂的永恆。」

「但是，我如果要脫離出這個位面，便需要一個同樣對『永恆』有著理解的人來頂替我的位置，哪怕只有一絲也沒關係。而神界之中，有這個資格的人，唯有脩。然而.....他是不可能自願來代替我的位置，而我絕大多數的實力又被封印在這個位面的天地之中，無法使用。」

「因此，上官月，你便是我用來擊敗修的武器。」

「只要你信守承諾，在我的指導下，你的實力遲早有一天會變得足夠強大。當你將他擊倒的那一天，便是我脫離這封印的日子！」

說到這裡，幻的神情逐漸興奮了起來。

語氣之中難掩的激揚與期待，彷彿在訴說著這萬年來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可是......可是照你這樣說，脩根本就沒有資格替代你的位置啊！」實在受不了心中的疑惑，瑞爾大聲的發出了提問，打斷此刻依舊沈靜在未來之中的幻。

「你說要能替代你位置，幫助神界穩定的人，必須要是對『永恆』有著一絲理解。可是！哪怕是在之前，脩也絕對不可能出過幻界，又怎麼能領悟到你所說的永恆？」

「這個啊......很簡單。」神情逐漸冷靜，幻的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因為紫塵.....」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如何，在幻提到這個名字之時，眼底似乎閃爍著一絲哀傷。

「你是說.....傳說之中，留下的那個王座引發百族爭奪的那位？」瑞爾說。

「是的。」點了點頭，幻輕聲而溫柔的說。

「在那王座之中，除了有他留下來的些許實力外，還蘊含了一絲『永恆』的氣息。」

「我知道你會想問，他又是怎麼得到這份力量的？」

似乎知道瑞爾會繼續提問，幻接著輕聲說到。

「紫塵，全名，嚴紫信塵。他是真正『神族』的一員。」

「真神？！」上官跟瑞爾異口同聲的說。

「但是.....你.....」有些摸不著頭緒的搖著頭，瑞爾似乎不能接受「他不是當初，在你之後才來到這個神界的嗎？而且他.....」

還沒等瑞爾話說完，只見眼前的白貓身上的白色毛髮突然閃爍起陣陣光芒，將他的身體照的如同水晶一般透亮。

那模樣，彷彿萬千螢火徐徐上升一樣令人眼花撩亂。

光芒範圍越來越大，隱約之中，爵士的身形逐漸變得比身前的瑞爾還要高上一分。

火光四起，卻沒有帶起空氣中的一絲漣漪。

只見原本的爵士已然消失在原地，而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青年。

長袍底下，白色的襯衣顯得有些凌亂，但正是因為如此，才襯托出男子神色的滄桑。

他漆黑如夜的眼眸，似乎帶著悠遠而漫長的悲傷，微微皺起的眉宇，與有些稚嫩的臉龐，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幻.....」就在這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之時，上官他們便再次感受到方才那種令他們克制不住想要膜拜眼前之人的衝動，從心底悄悄的流露。

「你說的那些，都只是幻界的歷史中對我們的記載罷了。」

幻對自己的變化似乎並不在意，他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對上官說。

「方才，我說故事要告訴你的故事，便是這個。」

「當年，我身為第一個突破到這一個神界之中的人，在到達這裡之初，最先遇到的人，便是紫塵。」

「說實話，在當初我第一眼見到他時，我就知道，自己愛上他了。」

話語之中帶著一絲微笑，那是一種怎樣自信的笑容，就好像是叫自己一生最驕傲之事展示給他人看一樣。

「紫塵跟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很強，是我見過最強大的靈師，跟他比起來，我一身的實力就像五界裡的塵埃一樣，可有可無。他身上總是散發著一股溫文儒雅的氣息，聲音裡總是帶著無比的溫柔，尤其在他笑時，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那麼.....」

恍然之中，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說的過了，幻眨了眨眼睛，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接著說。

「就這樣，我們一起在這個世界裡，獨自生活了好長好長的時間，一直到後來，我們才發現了，這個幻界本身出現的問題。」

「五界的能量流失。」瑞爾說

「沒錯。」點了點頭，幻接到。

「據你們所知的訊息，應該是認為當初是我強制停止了幻界對五界的能量吸收對吧？」

「然而事實正好相反。」

「五界、生靈.....這些一切的一切對我而言，絲毫不重要。我當時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在這個兩人的世界之中，繼續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更何況，控制幻界這種事情，在當時我的眼中，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紫塵他.....他當時卻顯得異常的焦慮，他立刻阻斷了幻界對下界的能量汲取，並且閉關了好幾天。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發現，他並不是人類。」

說出最後一句話之時，幻的神情並沒有任何一絲波動，似乎對方的身分、種族.....對他而言，絲毫不重要。

「我之前一直覺得，他跟我一樣，只是是從其他位面進入的幻界之中的。而我們因為......彼此的信任，又或者不忍，也絲毫沒有想要追查對方過去的想法。但那一次，他對整個幻界的掌控以及那種至高無上的氣息，讓我在對他產生無限敬仰的同時，也逐漸對他的過去產生好奇。」

「之後事你也知道，就跟歷史之中記載的一樣。穩定下來的五界，逐漸有人能夠突破各自位面的限制，慢慢地，幻界之中的人越來越多，房屋，鄰居，朋友.......那時候，這裡就像天堂一樣，令人滿意。」

「雖然這段時間裡，我也經常詢問紫塵有關於那天他身上的氣息，可對此，他總是一言不發。久了，我也自然沒再過問這件事了。」

不知道是懊悔還是不解，幻的雙眼流露出一絲哀傷。

「時間慢慢過去，我們兩個在幻界之中因為待的時間最久，對這裡的了解最多。因此，幾乎大家遇到什麼事情，就會跑來尋求我們的幫助。」

「他們總是說，在這神界之中就沒有我解決不了的問題。可是誰又知道，跟紫塵相比，我簡直什麼都不會.....就這樣，我們平安的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年頭。」

嘆了口氣，幻接著說

「直到那一次，那次，卻是真的把我們兩個震撼到了。」

「那是一個巨大的時空風暴，不但差點摧毀了半個幻界，甚至還直接奪走了上百條人命。當時還幻界之中所有的人一起共同抵抗，這才終於結束了這場危難。」

「在那之後，幻界召開了為數不多的大會，大家都對這件事情感到心有餘悸，也就是在那時候，有人提出了再次吸收下界能量補充幻界的想法。」

「當然，這個想法在提出的瞬間就被紫塵給否定了，但是之後，隨著大大小小的時空混亂，不斷提升的傷亡人數，也讓越來越多人支持這個決議。然後，終於有人對我們發出了質疑與挑戰。」

「為了力排眾議，我本打算以一人之姿打消他們其他人的念頭，可紫塵很清楚，以我當時的實力，是絕對無法戰勝這些天賦異稟的後輩們的。」

「於是，利用自身的力量幻化成我的樣子，紫塵以他那強大到極致的力量，趕在我之前，一人接受了所有挑戰，最終戰勝，讓我成就神王。」

語氣之中，那份對於紫塵的愛戀與執著、景仰和溫柔，無不從他眼神跟語氣中透露。

此刻，就連坐在他身前的銀靈跟上官，都被這濃烈的情緒，渲染的如癡如醉。

「可是，哪怕是這樣，隨著事件發生的次數越來越多，我也逐漸壓不住其他人的反抗。同時，紫塵閉關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最終，我才做出了那個決定。」

瑞爾沒有接話，因為他很清楚，所謂的決定指的是什麼。

把自己與這個位面合而為一，控制時間的流逝，補充能量.....也正是那次之後，為了紀念他這個捨身為人的舉動，這裡才開始被人們稱作幻界。

這些在幻界之中家喻戶曉的故事，此刻聽起來，確是那樣的生動，傳神。

那樣哀傷。

「說實話，其實我並不是唯一想出這個方案的人，當初在神界大會之上，也有不少人提出這個想法，畢竟到了我們這個層次，要把自己的意識與位面合而為一並不困難，真正難的，是決心。」

「百年、千年...誰不是在一輩子的努力之後，才獲得了這個機會永生的資格，為此，又有誰會為了其他人而犧牲自己一輩子努力的成果？」幻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而那時，讓我下定決心的，是紫塵。」

「在他的一次閉關之中，我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偷偷的用自己的神識進入觀察。也是在那時候，我才意識到，所謂真正的神族的存在。」

「那時坐在房間內的紫塵雙眼緊閉，整個人的臉色異常的蒼白，並不是他原來那種潔淨的白，而是一種毫無血絲、毫無生氣的模樣。」

「可能是我當時實力不足，又或許是被紫塵的模樣嚇得慌亂了陣腳，我完全沒注意到，當時的空間之中，除了我們兩個之外，還存在著另外一個，更高層次的神識。」

「還不等我衝上前去，那個更高層次的存在便發現了我，當他的視線籠罩在我身上之時，他對我流露出的那種感覺......就好像平時的我在俯視五界中的牲畜一樣。那種像是把我赤裸裸的攤在陽光底下，就連最纖細的情緒都能被他捕捉的感覺，瞬間讓我亂了陣腳。」

「無須多言，他便看破了我與紫塵的關係，也就是在那霎間，紫塵輕輕的睜開了他的雙眼。」

「說實在的，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又或者他說了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隱約的記得，那是第一次見到他流露出如此悲傷的模樣。」

「還不等我詢問，只見眼前紫塵的身體在瞬間炸開，化作銀白色星點，消失在我面前。而黑暗之中，我也被剝離出了這個位面。」

「我的意識、身體.......一切都隨著那次消失而飄蕩。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如同孩童一樣的嗓音，出現在我腦海之中。」

『嚴紫信塵，無視神族法則，暗自與生靈私交，導致位面管理不周，特此收回權限。試煉結果已定，族內命你即刻返回，聽從發落。

無知下界生靈，即可處以極刑。』

「其實，那時的聲音與其說是傳進我的腦海中，更像是一種....打從內心底傳來的訊息。

那種帶著威嚴卻又充滿溫暖與說服力的話，讓人覺得不管他說什麼，都像是你自己內心之中產生出的願望，就連一絲反駁的想法都提不出。」

「面對自己生命的終結，我當時甚至覺得能死在這副模樣之下，備感欣慰。」

「然而，就在最後白光籠罩之下，我在自己的回憶之中，隱約看見了紫塵最後的臉。」

「那幅我從來沒見過的悲傷模樣，幾乎要把我的心絞碎一樣。」

「『等等！』我大喊：『我有辦法讓神界恢復正常！』那時的我幾乎是在用盡了所有力氣在吼著。」

「當時沒給我任何時間思考，更沒有給我贅述的機會，但我很清楚，他們一定有辦法能夠看穿我腦海中的一切想法。因此，我把自己對於融合神界的想法以及過程在腦海裡一次次的上演著，只希望能夠利用這樣來換回最後談判的餘地。」

「等了許久，久到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消亡之時，另外一個聲音出現了。」

「這個聲音跟方才相比，似乎年長了許多，他徐徐的說：『你真的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或許是因為恐懼，我並沒有回話，但儘管如此，我卻依舊不曾停止過腦海中的畫面，以及我內心對於紫塵的戀想。然後，那聲音再次開口了，只不過這一次，他卻顯得異常的柔和。」

『也罷！念你身在下界，本就無法參透人間真相，這原本應當由嚴紫信塵來做之事，我就讓你替他完成。

紫塵聽令！在該生靈真正完成融合之前，你依舊待在該位面，不得返回。等待融合時間結束之時，再回到族內，完成試煉。』

「最後，隨著一聲嘆息，我的意識與肉體，回到了原來的房間，同時，還有坐在我身旁，淚流滿面的紫塵。」

「還不等他開口，我就已久察覺到，我的身體此刻似乎被某種力量控制著，慢慢的化作最純粹的能量，一點一滴的融入到我身邊的空間之中。那種感覺.....就像是意識本體被不斷的放大，我甚至能逐漸感受到整個幻界的一舉一動，哪怕環境裡一個最輕微的波動，都能立刻傳進我的神識之內。」

「霎那，我知道自己與『神族』溝通過後，沾染上永恆氣息的意識，已經被強制開始了與位面融合的過程........」

「幻....你怎麼這麼傻.....」看著淚水緩慢的滑落，我諗起手，輕輕的幫你抹去淚痕。

「你說呢？」我淡淡的笑了「不管時間多長，能跟你一起，我就很開心了。」

「那我呢！」似乎太過激動，你的臉此刻有些通紅「你走了之後，我怎麼辦！」

一邊說著，你指尖閃爍過的白色光芒，剎那灌入我的額頭之中。

光亮之中，我看到你一人跪立在巨大的殿堂之中，與其他人一起，似乎是在接受著什麼任務。

畫面一轉，穿越不同的時空通道，你到了這個神界之中。

而隱約之中，我能感受到，其他人穿越到的，也是一個與這裡類似，只不過處在其他位面之中神界。

最初的數千年，你一邊透過自己的力量，抵抗著這個位面對你精神上的侵入，一邊擴充，並且完善著它。

直到我的出現。

相遇、相知。

相惜......

一天接著一天，我可以感受到你越來越無法抵抗這個位面對於情感放大的力量，也可以感覺到，你此刻應該做的，是盡快完成神界本身的構建，脫離這個地方，完成試煉。

可是你做不到.....

就這樣，一邊懇求族裡的人給予更多時間，另一邊，你卻遲遲不願完成自己的任務。

一次、兩次......

終於，在剛剛你與族裡的對話之中，被知曉了一切的真相。

光芒散去，視線逐漸清晰。

沒有說話，我站起身來，慢慢的牽起你的雙手。

「走吧，我們出去。」

清晨的空氣微涼，在在整個位面綿延的丘陵與山坡之上，無數個巨大的寢宮與住宅，像是當年在下界之時曾經聽說過的，傳說中的奧林帕斯神山一樣。

煙霧瀰漫，燈火通明。

宛若仙境。

你左手挽著我的腰，走下我們一起修建的白色大理石台階，只見門前，早已站滿兩排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長隊。

有的是戰友、有的是鄰居，更多的，是朋友。他們臉上的悲傷、欣慰、不解、困惑、驕傲.....

也是，與位面融合這麼巨大的波動，他們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呢。

朝著身前輕輕的鞠躬，我沒說話。

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走向了遠方。

雖然此刻我已經猜到這裡並不是真正的神界，可是這裡，真的美的無法言喻。

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美景能夠同時發生在眼與身邊，前一刻飄蕩的白雪，下一秒便成為了徐徐顫抖的粉色花瓣。

樹枝上飄落的黃紅色落葉，在空氣之中逐漸恢復成原本翠綠的模樣，點點繁星劃過天際，無數次的升起與墜落，無數次的重生與希望。

就如同你我的過去與未來。

然而這些美景在我身旁，卻不如此刻你的側臉，吸引我的目光。

從樹叢的小道，到空曠熟悉的廣場。

穿斑駁寒冷的道路旁，到有些熱鬧的街區。

你輕輕挽著我的手，不發一語。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感受著對方身上，那份壓抑卻又難以掩蓋的溫柔。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幻、越來越不真實、就連意識本身也慢慢的模糊。

但我也知道，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那萬華絕倫的模樣。

空氣淡淡的吹過一陣微風，我顫抖的瞬間，似乎整個位面本身也跟著蕩漾了起來。

或許是感受到我此刻的狀態，你慢慢的停下了腳步。

低著頭，眉宇間的不捨，流露無遺。

「嚴....」我輕輕的喚著你的名字。

一如過去千百年來那樣深情。

雙手附上你手臂旁，想讓你正面看著我的臉。

可你卻痛苦的撇過頭去，眉頭深鎖。

「嚴....」單手撫摸著你那乾淨的一塵不染的臉頰，我極盡全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慢慢轉過頭來的你，與我四目相對。

啊......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眸。

深情中帶著絕望，熱烈中夾雜恐慌。

高貴、不安、閃躲、專注......

我從來不知道，從一雙眼底，能看見彷彿花開花落，鏡花水月的痕跡。

雙唇合一。

一吻，彷彿只過了二十秒，卻又像是過了二十個世紀。

你將頭輕慢的靠在我肩上，側臉肌膚的摩擦，竟讓此刻幾乎喪失知覺的我，兩眼迷茫了起來。

「此去經年.....」你靠在我耳邊的唇，似乎在低聲呢喃著古老的詩句。

但或許是因為神識已經流逝殆盡，又或許是因為你溫暖中帶著大地香氣的身軀，讓此刻的我，完全無法專心聆聽。

「我會想你的。」光暈圍繞，秋風輕拂。

如同螢火一樣的金色光點飄蕩，消散於這片土地。

最後的剎那，我沒回話，只是癡癡的望著你，忍住悲傷。

「一直，一直......」

多情自古傷離別

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

楊柳岸，曉風殘月

所以，接下來的歲月之中，十年、千年、萬年.....不論這個世界怎麼改變，都無法抹去你刻在我靈魂最深處的樣子。

在你不在身邊的歲月裡，我也一直努力著，努力追逐你曾經在我心中留下的，讓人景仰的背影。

只願下次相遇，自己能夠有資格站在你身旁，替你面對整個世界的壓力。

嚴.....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

更與何人說？5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e80IBw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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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人間 （第二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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