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牠尾巴的緣故,這隻仙鶲鳥每天都會離群獨飛,飛遍所有牠能去的角落,彷彿要讓全世界的雀鳥都欣賞過牠尾巴的美態。仙鶲鳥每天都會一直飛、一直飛,直到太陽下山了,才「鳥倦知還」,回到鳥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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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在不知不覺間,仙鶲鳥居然不小心飛得太遠了,加上天色陰暗,看來很快會下起大雨來,牠只好先找尋一個合適的地方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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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牠看見了一間很漂亮的大屋。這間大屋,每一塊磚瓦都像經過精心設計般雕欄玉砌,俯瞰下去,內裡的裝潢更是金碧輝煌。一看便知道,要配得上這氣派非凡的大屋,主人必定很有格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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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看著這間大屋,不自覺被迷住了,差點連斗大的雨點也察覺不到。直到牠聽見淅瀝的雨聲,才驀地清醒過來,慌忙飛到大屋的屋簷下暫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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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簷下,仙鶲鳥透過玻璃窗,終於看見了大屋主人的容貌。原來他是一名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樣貌也不甚俊俏,看起來甚至有點蒼老,但他微笑的樣子,居然帶著孩童般的純真,配合他一身筆挺的西裝,這種奇妙的反差,讓仙鶲鳥再度著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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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鳥也懂得鑑賞人類的外貌嗎?」聽到這裡,楊翼忍不住打岔。
「童話故事就別計較真實性吧,而且我們不是雀鳥,又怎知道牠們在想甚麼呢?」羅若晴說完便繼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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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屋主人發現這隻奇特的雀鳥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也安靜地微笑回望。那笑容的溫暖,讓仙鶲鳥的內心都像要融化了,恍似風雨和黑夜也被眨眼間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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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奇妙的對望中,那男子率先伸出了手。他忽然打開了玻璃窗,邀請仙鶲鳥進內避雨,仙鶲鳥儘管受寵若驚,但還是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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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很好客,立刻吩咐傭人端來了很多精美的食物和水。那些食物,仙鶲鳥這輩子都從未見過,一時間眼花撩亂,也不知道應該先吃哪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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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牠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下啄之際,一名侍候在旁的傭人倏地急步衝上前來,把仙鶲鳥嚇了一大跳,趕忙從餐桌飛回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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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定一定神後,才敢回首看去。原來那個傭人,只是想為牠添水而已,但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就像他的腳步聲般嚇人。那傭人的臉龐遍滿傷疤,讓他的面孔格外猙獰,加上他只得一隻獨臂,看來就像是戰場上歸來的殺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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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望見他的臉,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忍不住便落荒而逃,穿過玻璃窗就飛回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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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已經風和日麗,仙鶲鳥趕緊擇路飛回鳥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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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同伴身邊,仙鶲鳥卻沒有跟其他雀鳥分享牠的經歷。因為牠知道,沒有任何雀鳥會對牠的感受有興趣,牠們每天只關心哪裡有蟲子可吃、怎樣能苟延殘喘於充滿獵食者的世界,對其他所有事都漠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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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獨特的仙鶲鳥,就只有牠一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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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很清楚,那間大屋是屬於人類的世界,和牠這種食物鏈低層的雀鳥無關,可是牠的腦海竟不受控制地充斥著大屋主人的臉龐。仙鶲鳥很想、很想,再次沐浴在那男人的笑容之中,無論要付出甚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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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仙鶲鳥終於朝著大屋飛去,在牠急劇的拍翼聲和心跳聲中,很快她已經飛到那間魂牽夢縈的大屋處。然而,迎接牠的並非大屋主人,而是那凶神惡煞的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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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傭人站在大屋外邊,老遠似乎已經看見仙鶲鳥,惡狠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牠,手中的掃帚更不斷地來回揮舞,猶如早預料到牠會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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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瞧見他的樣子,嚇得心驚膽戰,但思念之情還是蓋過了恐懼,連忙另行擇路,嘗試從其他方向進入大屋。然而,那傭人看來已立定了主意不讓仙鶲鳥進入大屋,居然開始對牠擲起了石頭,仙鶲鳥猝不及防,差點便中個正著,慌忙又再往上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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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之後再嘗試了數次突圍,可惜都無功而返,迫於無奈,唯有暫且回到鳥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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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仙鶲鳥都會飛到大屋去,可惜總是無法闖過凶惡傭人那一關。無論牠飛到哪裡,傭人似乎早已預計得到,始終有辦法把牠驅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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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仙鶲鳥沒有放棄,牠相信有一天,總會找到突破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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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傭人是懂得甚麼法術嗎?怎可能每次都攔得住小小的飛鳥?」楊翼又忍不住插話。
「早說這是童話故事了,而且仙鶲鳥明顯是暗喻吧。」羅若晴說。
「暗喻?」楊翼奇道。
「讓我們說下去吧。」羅若晴不再理會楊翼。
果然,在一星期後,那傭人不知道是太累還是怎地,再沒有在大屋外守衛。仙鶲鳥當然歡天喜地,馬上便穿過正面的玻璃窗飛進大屋裡,而大屋主人看來早已等待多時了,立即滿臉笑容地張開雙手迎接。那笑容,依舊像陽光般燦爛,瞬間便溶化了仙鶲鳥的內心。牠知道,努力是有成果的,牠終於成為了這大屋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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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屋主人再次吩咐傭人準備了大量的美食佳餚,仙鶲鳥也不客氣,一直吃、一直吃,吃得無比滿足,滿足得像要回到母親的巢裡,甜甜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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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發了一個好夢,在夢裡,牠是世界上最幸運的雀鳥,伴著大屋主人直到老去,每天都有美味的食物可吃,而牠尾巴上的金光更隨著年華而越發璀璨,受著世上所有的雀鳥豔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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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牠夢醒時,已身處在鳥籠之中。在牠旁邊較大的牢籠裡,則關著那面容凶惡的傭人,遍體鱗傷地躺臥在地上,剩下的獨臂亦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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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頓時明白了,那大屋主人只是看中了牠尾巴上獨特的金色羽毛,才讓牠飛進大屋而已。那傭人早已知道了他微笑之下的惡毒內心,才千方百計阻止仙鶲鳥靠近。可惜他這一舉動,很快就被主人發現,因此亦淪為階下之囚。
凶惡傭人望著仙鶲鳥,那眼神帶著悲傷、憐憫、無奈,但更多的是溫柔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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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能早點發現就好了。」仙鶲鳥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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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驟然發現,凶惡傭人的每一寸傷疤都是如此美麗,甚至比牠金黃色的尾巴更加耀眼。這種美,無法言喻、無法直視,只能用心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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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鶲鳥用鳥嘴咬下了尾巴上的金色羽毛,閃閃發亮的羽毛立時隨風飄到傭人的身上。羽毛恰如發芽的樹木般,迅速蔓延生長,一會兒後,已長成了一雙漂亮的翅膀,而傭人的身軀也蛻變成一隻金色的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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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金色雛鳥用盡力氣振翅一飛,已穿過了牢籠、穿過了鐵窗,朝著蔚藍的天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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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吧、飛吧,帶著對我的愛往自由飛去,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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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完了?那仙鶲鳥最後怎麼樣了?」楊翼見羅若晴沒再說下去,便開口問道。
「不知道,大概被百般凌虐然後死了吧。」羅若晴聳聳肩說。
「這不是童話故事,是恐怖故事吧。」楊翼大驚說道。
「怎樣也好,你記得我小時候是在孤兒院渡過吧?這故事正好提醒我,不要以貌取人,也不要輕易相信人,尤其是你身邊最親切的人,這才讓我在孤兒院中不至於受人欺負。」羅若晴表情木然地說。
「那妳為甚麼要把這故事告訴我?」
「沒甚麼,剛好聽到雀鳥在歌唱,忽然想到而已。」羅若晴收起冷漠的神情,展顏一笑說,「對了,當年我太喜歡這故事了,還為這故事自創了一首歌,你要聽嗎?」
「當然好了。」楊翼連忙點頭說。
「那我便獻醜了,不要嫌棄我難聽呀。」羅若晴說畢,便開始低聲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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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總想要飛 懷著未來的希冀
夢境恰似預期 即使世界不完美
還要多少世紀 才明白咫尺的你
未怕愛始終有限期 永不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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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放開 讓記憶遺留在深海
縱是沉溺 這故事依然被記載
羽翼放開 傷疤再痛也是活該
一刻燦爛過 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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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結束了 還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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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段歌曲唱完,楊翼仍沉醉在羅若晴的歌聲中,久久不能言語。那歌聲,就像百靈鳥的聲音般優美,一直在幽靜的夜空中蕩漾,讓樹上的鳥兒也霎時間忘記了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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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太難聽嚇呆了嗎?」羅若晴在楊翼的面孔前拍了一拍掌。
「不是,想不到妳連唱歌也這麼好聽,到底有甚麼東西是妳不擅長的?」楊翼回過神來說道。
「想不到小翼你也開始學懂油腔滑調了。」羅若晴笑說。
「我是發自真心的,真的很好聽。」
「好吧,謝謝你。我還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唱歌,真的怪尷尬的。」羅若晴露出難得一見的靦腆神情。
「多唱幾次就好了,我隨時願意當妳的聽眾。」
「還說不是油腔滑調呢。」羅若晴的臉龐已紅得猶如初夏的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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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二人已回到了校園西翼的宿舍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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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回去休息了,謝謝你聽我說話。」羅若晴搶先一步走到樓梯處,忽然又回頭望向楊翼,「其實我也很想,有更多機會唱歌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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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若晴說完這句話,便飛也似地跑上樓梯,留下了愣在原地的楊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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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 :你是人,我是鬼
羅若晴繼續說:「話說當年凶惡傭人被大屋主人斬斷一臂後,因禍得福地遇到了神鵰,更在神鵰的指引下習得已故前輩獨孤求敗的內功修練方法和玄鐵劍法。之後被大屋主人關在牢中後,因心中思念仙鶲鳥,最終領悟出威力驚人的『黯然銷魂掌』。在第九次華山論劍中,凶惡傭人被封為天下五絕之一,號稱『西人』。」
小知識:雀鳥雖小,但其實智慧真的很高。某些雀鳥的神經元,甚至比靈長類動物更發達,而渡鴉的智商更是和人類小孩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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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烏鴉智慧很高,才會四處偷東西吃,真的比人類聰明多了,起碼牠們不會浪費時間每天上班下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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