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伊羽。
起初我還不敢相信，以為我只是純粹被她的外表迷上了，幾天過後就會忘記的。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距離我回台北的日子愈來愈短，我發現我無法忘記那個女生，當下我奔出家門，尋找那個女生。
終於，我在一家咖啡廳裡看到她坐在角落獨自一人看著書，我停在門口透過玻璃看著她，她依然是如此美麗。
於是我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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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 20:26(中秋節晚會。回溯。)
陳伊羽。
我知道她並非真正的劉氏成員，原因是第二次與她合作之後才慢慢了解。原本不知道她有一個弟弟，更不知道她竟然會為人而流淚，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為他人著想。
她將淚水抹掉，轉過身想掩飾她的心情。「我知道你不希罕，但是我還是得謝謝你，真心的。還有......我很高興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熱心助人。」
她轉回來時，掛著一抹大大的微笑，但是我沒有錯過她濕潤的睫毛。
「誰叫我每次都拿妳沒撤......」
我們會心一笑。
我究竟是不是一個「熱心助人」的人?
答應她，是為了錢?還是為了自尊?
一直以來都是我自願捲入這場風暴的，我並沒有後悔，也沒有怪她把我拖下水，我甚至要感謝她給我這一個機會，讓我看見她平常不為人知的一面，為了自己的弟弟不惜丟棄生命。
到事情的最後，我甚至因此與她墜入愛河——雖然一開始只是為了演給陳洛婷看，但是最後的結局是——我深深的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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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 20:39(中秋節晚會。回溯。)
我跟在劉妮柏後面走出樹叢，穿越花園經過長椅然後踏上石板上，草原吸走我們的腳步聲，孩子和大小孩都聚在一團活動，吵雜的聲音從不間斷。
「你不去參與沒有關係嗎?」劉妮博淡淡地看著那群小孩，那顆頭顱裡的腦子中究竟在想些甚麼?是來不及享受童年的遺憾，還是對時間拋棄自己感到怨恨?
自從被她欺騙以後，我感覺我們之間又回到原點，她不是我認識的她，我也不是她了解的那個人，好像我們之前的相處都不算甚麼，我知道的那個她已經不存在世上了。
然後，她現在竟然在問我要不要參加中秋節烤肉活動?
我搖搖頭，當然，我一點也不懂她此刻在想甚麼。
出門的理由是「跟表哥去運動館試試身手」，其實我是要跟劉妮柏去見那個看起來很邋遢又憔悴的舅舅，不過陳芝盈很快就相信了。
事情是這樣的，在我和劉妮柏達成共識以後，我們和那個頭髮凌亂散發出惡臭味的男人面談，他一句關於劉妮柏母親的消息都不肯透漏，也難怪在家族大聚會的時候獨自一人躲在家中，除了與久久未見的妻小見面以外，所有事情對他來說都是一坨屎吧，彷彿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他錢一樣。
我想也想不通，為甚麼他當初要收養劉妮柏這傢伙?
還是這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
於是我們將目標轉向她弟弟在孤兒院裡經常接觸的對象。
據劉妮柏所說，一個叫做智辰安的男人經常與她弟弟走在一起，但是後來智辰安早一步先離開少年看護所，兩人便再也沒有交集。我很清楚「智辰安」是誰，他就是那位陳洛婷青梅竹馬的哥哥，有一次還在陳洛婷的國小搞破壞的問題人物，他也是因此進入少年看護所，與劉妮柏一檔人邂逅。我們要尋找的對象是一位吸毒前科累累，又是青年時期曾犯罪的男子，不說能不能接近他，連能不能找到他都是一大問題。
我們當時正碰大這一大難題，坐在汽車裡沉思找辦法。
劉妮柏提出可以問陳洛婷的建議，畢竟她認識智辰安的弟弟，說不定她知道甚麼事情，我立刻否決，陳洛婷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也永遠不會知道，我不會讓她知道，她被牽扯進來的風險太大了。我們為此大吵一架，我並不認為我過度袒護陳洛婷，也覺得身為哥哥保護妹妹是職責所在，她當場打開車門，跑出去。
明明沒有地方可以去，為甚麼要跑?
於是我追上去。
「妳為甚麼要那麼固執，我有保護我自己妹妹的權利吧?妳能不能換一條路，總有別的辦法啊?」當時我們合作已經有幾個星期，互相了解的程度已經比一開始還要更熟悉，熟悉到我已經可以從背後拉住她的手也不會感到彆扭。
「權利?你認真嗎?你現在要跟我談權利?你知不知道你當初在晚會答應我一起合作等同於是在承諾我甚麼嗎?」她被迫停下腳步轉過身，剛才才在少年看護所裡向管理院打探到一些智辰安的資訊，她現在看起來又累又餓，但是仍不停為弟弟奔波。
「你等於承諾我你可以放下任何包袱，不管要利用任何關係，只要對找到我弟任何有利的事情，你都做得到。你現在告訴我陳洛婷不能碰，好我可以接受，但是你剛才在少年看護所裡做了甚麼?你阻擾我查智辰安的弟弟智辰良平，靠!少在那邊裝純潔了，別以為這一路調查的路上你的手都不會沾到任何骯髒的東西，包括抹黑你妹的青梅竹馬也是。如果你現在還是這麼認為，我們就此停手吧，你甚麼都不願意付出，與劉炳中有什麼兩樣?」她說完馬上又要邁步往前走。
我愣了幾秒，我曾沒想過劉妮柏會為此變得如此歇斯底里，失去理智的她看起來很不一樣，顛覆我對她輕浮、隨便的印象。「妳、妳要去哪裡?」我只能免強吐出這句話。
「找東西吃，白癡!」她在空中比了中指。
我原本想要追上去，沒想到在踏出步伐的那刻，一台公車正好駛過對街，公車駛出我的視線以後，後方出現一個現在最不該出現的影子，她從對街的公車站牌往這邊走過來，但遠遠看來她正低著頭還沒發現我們。我抓緊時機。「欸劉妮柏!」
她加快腳步又比了一次，這次是雙手夾攻。
我嘆口氣，抹了抹臉，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換成另一張臉了，光榮煥發、精神飽滿的臉。我追上她，抓住她的肩膀推到最近的一條小巷弄裡面，其實說穿就是兩棟建築物間的一道窄道，我一面把她固定在牆上，一面查勘巷弄外大街的情況。「幹，你智障喔!走開啦你!」她用力想把我推開。
我硬是將她拉回來，完蛋了要不是基於緊急狀況我絕不會有膽子這樣惹劉妮柏這隻母老虎，我盡可能無視那雙不解又憤怒的眼睛，低聲在她耳邊解釋。「噓!妳先別動啦!」
陳洛婷穿越馬路消失在人潮之中，沒多久又現身在這邊的街道上，往我們這個方向緩步而來。
母老虎徹底被我惹怒了，在狹窄的巷弄裡她使勁往我腹部一拳揍下去，這一拳感覺就要把早餐全部吐出來了，腹部一趁抽痛，我放開她摀著自己的腹部跌坐在一堆垃圾帶堆裡面，還有一盒吃剩的披薩盒，油油膩膩的。
「我真的是瞎了才會找你幫忙。」她一邊搖搖頭，頭也不回地走出巷弄。
我在垃圾堆裡掙扎了一下，狼狽的追趕上去，但追出巷弄時已經來不及了，陳洛婷八成已經看見了，越來越近。
「幹，只能這麼做了。」我使勁全力奔向劉妮柏，指尖剛碰到她的時候一個帥氣的轉身，將她擁入懷中，我捧著她後腦勺。劉妮柏愣了楞，將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矮了我半顆頭，我從上方凝視著她，她的髮旋在我手掌上顯得小巧可愛。我真的是瘋了才會這麼做，我把下巴抵在她頭頂上。
搶在她又要再出擊前我低聲說:「有看到我後面是誰嗎?陳洛婷等一下會從我後方約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走過來，現在逃已經來不及了，妳要自尊還是妳弟?」這大概是我人生中用最快的語速說話了。
她停止掙扎，頭挪動了一下，似乎是確認我說的話，過不到三秒，她立刻掙脫我的懷抱，我以為她撕破臉了，準備好迎接第二顆拳頭，結果沒想到迎來的只是她輕輕地把我往後推。用嬌滴的聲音說:「你為甚麼就是要這麼固執?我說我還不想要說出去，你為甚麼硬要衝動?不聽我說話?」
我聽得一楞一楞，但看見劉妮柏不斷瞄向我後方以後，便馬上明白劉妮柏的用意了。
所以，妳選擇了妳弟。
沒想到她那麼快就入戲。「咳咳，為甚麼不行?!我覺得時機到了!」我嘴上雖然這樣說說，但幸好我是背對陳洛婷的，否則我那不斷向劉妮柏問問題的眼神早就被識破了。
「就、就只是還不行而已!再等等幾天嘛，拜託?嗯?」(我們正在演一對情侶吵著要不要公開!白癡!)劉妮柏親暱地抓著我的手臂，眼露懇求，哈，果然面對陳洛婷比較需要面露真情。
而我只需要出聲音就好，因為我背對陳洛婷嘛!哈哈哈!
我看了一眼被她抓住的手，心裡忽然起了一個不錯的點子，於是我假裝推開她，其實是再報剛才那一拳的仇。我不耐煩地說:「嘖!我現在暫時不會講出我們的事情，可是最好別讓我等太久，這事在不公開我都快悶死了!」嘴上說戲，臉上做鬼臉，對她吐吐舌頭，表情一點都不真誠，與我們現在正上演的戲碼也完全不符。
她不著痕跡的踩了我的腳，瞪我一眼，但臉依舊甜滋滋的，含情凝視還擺著貓咪臉。以長久與她合作的經驗，要不是為了演給陳洛婷看，那種表情絕對不會出現在她臉上，她也絕對不會選擇這張臉面對其他人。噁，女人就是如此善變。
一陣常常的沉默，我忘了是甚麼中斷這可怕的寧靜，我只記得後來劉妮柏用比之前再正經不過的表情，對我說話。
「那......你會原諒我剛才對你大吼大叫嗎?」劉妮柏終於冷靜下來，她凝視著我，好像是要表達甚麼一樣。
我撥了撥劉海，看到車道上熙來攘往的車子。停頓很久，感覺後方大概是躲在樹後的陳洛婷不安地挪動著，她一直看著這邊。我心知肚明現在還處於演戲的狀態，危機並還沒解除，但就是不自覺想要現在就大聲說出我其實對於阻擾她的調查行動而感到抱歉，不應該自私只想到自己的妹妹而忘了她也有想守護的人。
她依舊用詢問得眼神看著我。
「其實......那件事情我也有錯，不應該有如此自私的想法，而沒有考慮到妳的心情。」講這句話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手心直冒冷汗，不安的搓揉的後頸。
好不容易說出口，我終於肯與劉妮柏對視的時候，有一瞬間我好像看見她嘴角微微上揚，真心的，不是為了演戲而笑。
「真的?謝啦!」劉妮柏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像個哥們摟住我的脖子。現在開心的模樣與剛才甜蜜蜜的完全不一樣，而我更喜歡前者。
劉妮柏似乎已經忘記還有陳洛婷在後虎視眈眈的看著一切，就用原本吊兒郎當的姿態要回家。「喂喂喂...這裡是我家門口耶...」
「噢，抱歉~」劉妮柏傻笑了一下。
「受不了妳耶，時間晚了，我妹應該快回來了，妳先回去吧。」我輕輕拍了拍劉妮柏的頭說道。
謝謝妳，願意體諒我。
「好，再見~」劉妮柏拋了個媚眼後轉身往自己家走去。
當晚，最後她的微笑仍硬深深地刻在我腦海中，我原以為只是演戲後的餘韻，沒想到這種感覺卻整整持續了好幾天，尤其是與她見面又離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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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14日 19:31( (案發前一個禮拜。)
咖啡廳，夜。
陳伊羽。
「我們到底算甚麼?」陳伊羽站起來，語氣出奇的平靜。
劉妮柏瞪大眼睛:「甚麼?」
「我們現在這樣到底算甚麼?」
「你現在要跟我扯這個?」劉妮柏低頭開始收拾電腦，滑鼠、筆記本......
「難道妳看不出來嗎?我以為妳感覺得到!」陳伊羽迫切需要解釋還有被理解。「經歷過這些事情之後......」
劉妮柏靠近一步，「陳伊羽，你累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她已經收拾好隨時準備離開。
「妳認真?」他抓著自己的頭髮，不停的來回踱步。「不要碰我，我自己會走。」
劉妮柏瑟縮退到後面，剛才她想要靠近觸碰陳伊羽，他卻用力的甩脫自己。
他不曾對她如此冷漠過。
「真的有夠白癡，竟然愛上一個永遠都不會有回應的女人......」離開前，陳伊羽留下這句話，留給不知如何是好的劉妮柏。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WI2oaG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