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誤認妳嗎?」劉怡萱手中的肉包令人垂涎三尺,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臉,我以為她指的事那封信,所以我不予以理會。
我拿起那應該是輕如羽毛卻重如金屬的水藍色信封,放到鼻尖前聞,微微的刺鼻藥水味立刻竄進鼻孔直衝腦部,我連忙把它給移開。我看了看四周圍,白俊賢和智辰良平的位子都是空的,這裡的男同學我也不熟,那麼這封信難道是鬼送的?
這真的不是甚麼恐嚇信或詛咒信之類的東西吧?
「妳那是甚麼表情?看起來就像看到鬼一樣。開心一點,在情人節收到信封......妳知道那意味著甚麼。」劉怡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瀏海夾著莫名的粉紅色髮捲。
「不,我只是覺得很......詭異。」盯著那封信封袋,漸漸地,它似乎已經不是一封浪漫的情書了,昨晚網上看到的''連環信''浮現,若不依從信中內容就會帶來厄運,甚至死亡。
直到劉怡萱終於起身越過走廊與佑廷學長相遇後,我都沒有打開那封令人不安的信封。
走廊上忽然有了騷動,我扭頭看了一眼。教室中的女生開始不安的移動腳步,下一秒只剩我一個人佇立在原地不動,教室與走廊就像兩個迥異的世界,一邊一片死寂;另一邊熱鬧非凡、人頭攢動。
這景色分明就是在告知天下「白俊賢來了」。
白俊賢是天生的萬人迷。他的眼睛猶如有著一種神奇的能力,可以輕易地捕捉女生的視線,它們深邃而有力,透露出一種自信和魅力,彷彿可以穿透人的靈魂。然而,更吸引人的,還是那張笑臉,那張嘴唇似乎生來就是要笑的。
剛入學,不管是掛上面具的他抑或是在烹飪教室裡的他,都和以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從前那個書呆子、總是留著凌亂的長髮和圓框眼鏡的邊緣人逐漸在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但我卻依然思念著那個以前的他,而非強顏歡笑假裝自己「沒事」。
「幹,可惡,別弄亂我好不容易整理的髮型呀!喂!」突然智宸陽平揹著書包的身影從水洩不通的走廊硬擠進教室裡,一邊暴跳如雷的抱怨的模樣實在很好笑。
「你看起來好蠢!」我指著他捧腹大笑。
他楞了幾秒,然後開始破口大罵。「妳這是甚麼意思?」他嘴角帶著微笑,開玩笑的要來搔我的肚子。
但被我躲開了。「對、對不起.....你看起來真的很可愛!」我帶著笑聲調侃著他,他半真半假的受傷表情讓我又更想笑了。
我不著痕跡把藍色信封塞進抽屜裡,與智宸陽平一起逃離這個人山人海的樓層,回頭瞥到的最後一眼,是白俊賢和顏歡笑的陽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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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欶嚕嚕......」
太陽的一束光線從葉片中央透過,照射到我腳踝邊的一點小草上。我靠著樹幹仰視湛藍色天空中奇形怪狀的白雲,它們看起來是多麼的悠閒自在。我非常想故作鎮定。「......這麼說來,我還挺驚訝你會般到彰化來。」
「當然,我的兒時夥伴到哪,我就跟到囉!」他吸起飲料罐裡最後一口飲料,用單手捏扁它後丟進附近的垃圾桶裡,飲料罐在邊緣劃了一圈後乖乖地掉進中間的黑洞中。「哐!」
「那你為甚麼沒來中秋節聚會?我媽他們應該有邀請你才對呀?」
「那時候......那時候我沒空,我和我哥忙著搬新家......」他說,同樣看著天空中的白雲。
我知道他又編了另一個善意的謊言。「下次你可以來,」我假裝沒發現,「我請你吃附近一家噴香的太陽餅......只是裡面沒有太陽就是了。」
「噗哈哈哈!」我們兩個相視而笑,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老梗,大部分都來自於他。
智宸陽平是個樂觀又好相處的青少年,他不僅善於交際又善解人意。他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彷彿都被施上魔咒一樣,一不小心你就可能會掉入他妙語如珠的陷阱裡。
若是有人告訴我今天他的''好朋友名單''裡又增加了一百人,我會相信的。我猜就是因為他,令我對男女之間那難以捉摸的情感感到陌生,我總是隨著他一起和其他男孩們打混,我知道如何徒手在河邊抓魚;如何不用任何工具或輔助就吹出一口好口哨;如果我待得夠久的話,我想我甚至還可以學會如何在野外生火。
當我慢慢意識自己看著白俊賢的眼神裡流露出的是甚麼,就是在那時候我才明白到。
在台北,他曾經告訴過我:「妳走到哪裡,我就會跟到哪裡。即使妳已經把目光送給了別人,我依然會永遠都待在一旁默默守護妳!」那是在白俊賢離開後,智宸陽平在我情緒低落的期間所說過的話,原以為只是安慰的話,沒想到他真的承諾了。繼白俊賢後沒幾天,他也離開台北。所以說他不可能到中秋節夜還在搬家,再說他哥顯然不是甚麼好東西。
「落婷。」他呼吸的聲音裡隱藏著些微的顫抖。
「嗯?」空氣忽然變得凝重,我的呼吸變得困難。
他轉過頭看著我,那對始終笑的彎如月牙一般的眼睛,現在變得嚴肅而眼角下垂,那個好久沒嶄露的眼神中,我看見我自己。
「智宸,我說過——」
「給我一個機會就好,讓我跟他公平競爭,好嗎?」他的眼睛裡閃爍光芒:大部分的懇求和些許的悲傷。
小時候只要他露出這種酷似求情的表情,我就會摸摸他蓬鬆的捲髮,告訴他「下次吧,姐姐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但這一次,我還不確定能否有足夠的勇氣見到他絕望、精神萎靡不振的表情。在經歷了這所有事情之後,若是我拒絕了,這一次他還會乖乖地接下我給的賄賂糖果,點頭說好嗎?
這一切實在太多變數了。
「但白俊賢他......」
「如果妳相信他比我好,就必然相信他會再次認出妳來。到了那個時候,我絕對不會再跟妳要求甚麼了。我只需要一次機會。」一直以來我都把他當親弟弟對待,對他的情感也只是一般的親情與友情,沒想到一夕之間他改變了那麼多。我感受到他的指尖觸碰到我的,那種感覺跟以往兒時天真無邪手牽手的感覺有點不同。
縈繞在我們的空氣似乎變得愈來愈稀薄,我的心跳忍不住大力跳動,卻不是因為見到心儀對象的那種怦然心動。
不穩定的情緒讓我不自覺把手伸向胸膛上那冰冷的玫瑰金色項鍊,不斷地搓揉著它。直到我終於妥協,不再給出賄賂糖果。
說出那句我永生也無法後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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