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天氣已經持續許久,城裏對於最近的高官紛紛展露出不滿的情緒,但沒有人敢於起身反抗。人們常說,夜晚的老鼠特別多,因此必須避免出街去,但總是有人不聽他人勸諫,喝得滿身醉醺醺,遊蕩在城門小道邊。
「喝得老子好爽啊!老子還要再喝!」
男人早已身無分文,平時討來的錢通通都拿去買酒喝,一切只為了醉酒後,那沈迷於遊樂人生的美好時光,那裡看上去都像樂園,就連餿水桶也能看出一番滋味。
「咕嚕咕嚕········」
餿水桶被一飲而盡,然後又被男人全部吐回去。
「噁···········」
上天無趣極了,祂心想為何祂要寫出來一個噁爛、無趣、及反社會人格的角色,正當祂正愁著無戲可看時,一個拿著刀穿著看不見其身姿斗篷的人,從轉角走了出來,他問道:
「您喜愛『生命』嗎?」
「蛤?」
「瘋了啊!我當然喜歡啊,人不就是為爽而活的嗎!?」
「原來如此,您能找到那些熱愛『生命』的人嗎?」
「滿街都是!隨便去路邊抓一個都是!」
「那麼請將您認為熱愛『生命』的人帶到這裡來,明天開始,每個晚上我會在這等您。」
「不用這麼麻煩啦!」酒醉的男人空揮著酒甕。
「我現在就帶一個給你!」
男人拿著酒甕就是往隔壁人家的門大力敲去,碎裂的酒甕濺灑的到處都是,乒鈴乓啷的聲響,驚醒了這戶人家。
「大半夜的你幹啥!?」家的主人開門出來怒斥酒醉的男人。
「喏!這不就是。」酒醉的男人雙手一攤,朝著拿著刀的人說道。
「不錯。」
拿著刀的人話剛說完,那名素未謀面的家主人頭便滾到了酒醉男人的腳尖前,此時酒醉男人嚇得一聲尖叫,卻被刀柄頂住了咽喉,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個家主不會想到人生竟會有如此下場,酒醉的男人也是一樣,他看著被斷頭的新鮮死人竟會從頸部不斷的噴出血水出來,而且濺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是。
上天看得開心極了,沒有想到竟會有如此好戲可看,祂決定要繼續觀望者這後續發展。
此時拿著刀的人,對著酒醉的男人說:
「『西行縣令』,您可以每晚將您覺得礙眼的人丟到這裡,我會『免費』幫您處理。」
話說完,拿著刀的人便消失在黑夜中。
留下雙腿仍在發抖,但心思萌現邪惡思想的西行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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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帶來我這裡。」
隔天,縣令從自己房裡的地板坐起來,他發了一整晚的惡夢,卻感到舒適無比。
「大人,早餐已為您備好。」一名傭人在門外說道,似乎意識到縣令已經起身。
「我不吃!給我那去倒掉!」
「是。」傭人聽了縣令的指示轉身就走。
「他娘娘的,昨晚『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頭痛欲裂的縣令使自己奮力起身,攙扶了圓凳,最後使自己的雙手勉強可以撐在桌子上。
「礙眼的人······」
再決定到底要選誰之前,縣令決定先出門看看昨晚發生事情的地點,他隨便拿了衣服穿上,戴上頭套遮住了頭,就出門去。
「恭送縣令大人。」在門口列成兩排的傭人似乎沒有介意縣令的這副裝扮,一如以往的執行縣令所吩咐的排場。
「相公,你要去哪?我們家ㄚ頭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了!」縣令夫人見到縣令要離開,趕緊上前去抓住了他。
「別擔心那麼多!她玩膩了就會回來,每次都是這樣。」縣令不耐煩的對夫人叫道。
「可是·····」
「說妳住嘴就住嘴,小心我打死妳!」
「·········」縣令夫人聽聞後轉身就走,不再作聲。
「她婆媽的,老子走了!」
門外已經備好了馬車,隨時準備恭迎著縣令大人出發,上車之後,縣令不斷的在嘴邊滴咕昨晚那人的話語,無心公堂之事。
說到底,這個男人能當西行縣令也只是靠關係,國王一時興起任命這個在床邊哄他的小丑,私下叫人除掉原先受西行民眾景仰前縣令,再利用各種美好的傳言讓這個小丑載譽任命西行縣令,一切都只是為了好玩。
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由當地的貴族,西行寺家來打理,他們家族一向以來是西行忠心的奴僕,在這當縣令也就只是簽名、命令和享樂而已。
「已經到了,縣令大人。」馬伕對著縣令說。
「你確定是這裡?」縣令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再一次的問道。
昨晚滿是血跡的案發現場,到了今早卻一滴血也看不見,更重要的是,那個家的人若無其事般,做著買賣蔬菜的工作。
唯獨是少了那個家的主人。
縣令下了馬車,走向前去問那家的菜販。
「妳這只有妳一個在這賣菜?」
菜販抬頭見是縣令,立刻下跪,頭貼著地上說:
「是····是的!縣令大人,這兒一向只有卑女在此賣菜。」
「這家裡住幾個人?」
「回縣令大人,就我和其他四個孩子相依為命。」
「妳丈夫呢?」
「早在好幾年前去世了,我都記不清了。」
縣令聽了覺得奇怪,明明昨晚就有一個大男人開門出來,頭身被人斬成兩段,血濺滿菜販家的門,怎麼一晚之後,什麼都不見了,這個時候縣令注意到門上的裂痕,是昨晚他拿著酒甕敲破的。
「這痕是什麼時候有的?」
「這痕·······咦?啊····抱···抱歉!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縣令聽完轉頭就走,直接上了馬車,並吩咐車伕載他去西行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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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縣令大人正朝著這裡前來。」一名婢女說道。
坐在滿是書卷檯前的女人停下了筆,抬頭望著這名婢女。
「我不是說很多次了嗎?春妃,直接叫我霜爽就好。」
「這可不行,一切要照規矩行事。」春妃答道。
「妳總是這樣挖苦我,這個家沒有妳和鏡海支持者,我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撐住······」
「我沒有在挖苦您,我和鏡海到今天都沒有改變心意,那是從夫人您嫁來西行寺家前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我們會永遠支持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卻對巴的死無能為力·····」
西行寺 巴,在國王一時興起之前派現任縣令之前,擔任著西行的縣令。巴奉承家族的指令,將西行打造成不愧對家族之名,成為新國的四大城市之一。
「所以我們不就在策劃·······」
「策劃什麼?」霜爽驚訝的問道。
「·············,總之夫人趕快去準備準備,我先幫您去應付縣令大人,鏡海應該已經在大門那邊了。」
「縣令大人到!」西行寺家的僕人喊到。
「快去!」春妃說。
霜爽沒有選擇多問,起坐後便轉過身就往自己的梳妝室前去,春妃見霜爽離去,便快步走去迎賓室,當她穿過往迎賓室庭院小徑時,一名身穿黑白兩色道士服小孩子坐在造景石上喚著她。
「春妃。」小孩子說道。
「太極童子大人。」春妃立刻跪下,恭敬的答道。
太極童子站起身,從造景石上跳了下來,輕輕的走去春妃跟前,將右手放在她的頭上。
接著他們雙方互看著對方的眼睛,在彼此的腦中產生出了對話。
(春妃,這個城裡來了一個非常麻煩的傢伙,他可能會影響到我們的「計畫」,這個縣令就是來找你們說這件事。)
(我該怎麼做呢?)
(這是一個很好的實驗機會,縣令會找你們,是因為妳和鏡海在他的眼中非常礙眼,他想趁這個機會將你們除掉。)
(待會妳可以自己跳進縣令設的陷阱,再安排其他人代替妳去,我會在暗中協助。)
太極童子舉起左手,用食指與拇指搓揉出一個小人,使小人跳進春妃的衣服裡。
(去吧。)
太極童子隨即消逝在春妃眼前,春妃向著那顆造景石點頭示敬意,再一次朝迎賓室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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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怎麼都是一些劣茶,還不趕快給我拿一些上等貨來!」縣令大人喝斥著。
「縣令大人,這普洱茶已經是西行寺家今年採收最上等的茶了·········」鏡海答覆道。
「我管你那麼多!叫你做就做!」
當春妃進到迎賓室前,在門外聽到了這般對話,她趕緊吩咐在門外守候的下人去準備茶點,並深吸了一口氣後,推開了門,以那應付無數達官貴人的笑容敬禮並望著縣令說:
「這不是我們敬愛的縣令大人嗎?正好奴婢剛剛在廚房做了紅棗枸杞糕,縣令大人不妨嚐嚐?」
春妃說完,下人已經將吩咐好的茶點送達門口。春妃接過托盤中茶杯,走向縣令面前彎下腰,讓自己的衣服微微下垂,使縣令確實可以望見其衣裏縫間的奧妙,接著她雙手奉茶,縣令難耐眼前風景不住,衝動地一把抓住春妃的手,並說道:
「春妃!我多想見到妳啊!別在這個窮酸宅邸做事了!來我這吧!」
那雙骯髒粘膩並粗糙的手使得春妃的後頸打了一陣冷顫,而縣令嘴中呼出的臭氣,讓春妃以一道微笑掩飾住鄙夷下等人種的情感。處在身後的鏡海明白春妃目前是身處在如此艱難的境地,但他仍忍住怒意開口說:
「縣令大人,小別勝新歡啊!常常來我們宅邸逛逛不就能讓春妃好好地服侍您嗎?春妃,可不能怠慢縣令大人啊!」
春妃等鏡海說完後,整個人倚靠在縣令的身上,以自己柔軟的身體與縣令親密碰觸,縣令一手搭上春妃的肩膀,並以另一隻手抓著春妃的雙手,將茶一飲而下,然後轉頭看向春妃說:
「好茶!」
「這茶,得縣令大人的歡心真是太好了。」
在剛才縣令將茶一飲而盡的瞬間,藏匿在春妃胸內的小人趁縣令不注意,跳到了他的衣服裏。突然,縣令感到一陣搔癢難耐,起身放開了春妃的手並抓向後背說:
「好癢!」
「怎麼了嗎?」春妃問道。
「不·····沒事······,說回正題,我想拜託你們兩人去調查一件事。」
「大人怎麼會找我家的傭人來辦事呢?」
霜爽此時推開了門說道,並向縣令微微敬禮後就坐到縣令旁邊的位置。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在西行寺宅邸掌握話語權的人只有西行寺霜爽,即使縣令目前的地位比她還要高,但實質上西行的各項運作以及維穩都得倚靠這名女主人,即便是這個家一天一天的沒落,西行的人民仍然相信,只有西行寺家可以帶領西行繼續發展和前進。
「我說······西行寺夫人,身為一名西行縣令,勢必要有警覺自己管轄區域的能力。最近這城裡出了怪事,所以我想拜託妳們家族裏最有才幹的兩位傭人來協助調查。」縣令不慌不忙地說道,想當初他也是靠自己的嘴來得到這裏的管轄權。更重要的事,除掉眼前這個礙事的西行寺霜爽才是他最想達成的目標,能削弱她多少就做多少,只是他心裏仍惦記著春妃留在他身上的餘香。
「那就這樣吧,既然是縣令大人的要求,余當然義不容辭。只是還請縣令大人給予他們兩人充足的準備,因為余家近來正忙於準備『火舞祭』,人手不夠充裕·····」
「那就給妳兩天,兩天後我要見到這兩人。」縣令毫不猶疑的命令道。
「好,就兩天,兩天後鏡海和春妃會到您的宅邸報到。」
縣令聽到霜爽如此前往爽快的答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起身想要向霜爽握手,卻接到來自霜爽不知何時拿出來的禮盒,霜爽對著限令笑著說:
「這是過幾天『火舞祭』余打算派發給民眾的禮盒,裡面裝著一些上好的乾貨和國外來的堅果,縣令大人不妨拿回家試試。」
「那麼大人,余讓春妃和鏡海送您上馬車。」
「不用了!我自己走!」縣令轉身,拿著禮盒便粗暴地推門而出,走了一段大聲喊道:
「妳給我走著瞧!西行寺.霜爽!」然後頭也不回的步出西行寺宅邸。
霜爽待縣令離去後,緊繃的臉頰瞬時綻開大笑。
「妳又笑成這副德性了,不過我們這邊可是很頭大啊。」鏡海看著霜爽說。
「爭取到兩天已經算很不錯了,就讓她笑一會又怎樣。」春妃走去鏡海那用食指刺他的腰間。
「鏡海、春妃。」霜爽將自己的大笑在一秒內收斂到平時冷若冰霜的模樣,並吩咐他們兩個走向前來。
「時間不多了,『火舞祭』是優先考量事項,縣令大人的要求不用我說,你們自己應該都知道該注意什麼。總之,你們要千萬小心。」
「夫人,」春妃此時以嚴肅地語氣說道。
「盈盈的事·······您打算怎麼做·······」
霜爽沈默了一會,然後不發一語的站起身走出門外。春妃和鏡海一路跟著霜爽來到了涼亭,他們看見霜爽冷漠表情下的痛苦,以朋友的身分陪伴她,此時霜爽開口說: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她是我的孩子,也只能由我去承擔她的『邪惡』,我一直都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孩子,聰明伶俐、善於察言觀色、出色的外表和不同於他人的自信,這世界所有一切美好的讚美妨如都是為她而生。」
「但是,我卻不斷的在照顧她的過程中,打從心底感受到那股令我毛骨悚然的邪惡········」
「我有些慶幸她自己離家出走······但責任上·····我仍是她的母親·····」
春妃和鏡海也是從盈盈出生的那一刻起看著她長大,他們兩個其實明白霜爽口中所說潛在那女孩心中的邪惡。他們就曾經親眼見證過她抓到一隻狗,並偷偷的在自己的房內用盡一切凌虐的手段研究那個生物所經歷的一切,她為此感到快樂,因為她認為「痛」,就是是生命最好的體現,是實實在在能感受到的事物。她絕對明白她做的事在世人眼中會被怎麽看待,可那又怎樣?於是盈盈在幾天前便從西行寺宅邸消聲匿跡,傭人們去查看她的房就像是從未有人住過一樣,完整地有如她出生那天所佈置的那樣,就連霜爽也嚇倒跌坐在地上。
「巴還在的時候,盈盈至少還能聽上巴說幾句話·····但對我而言,身為她的母親從她一出生開始就不斷地去懷疑自己的女兒·······我想我也不夠資格對她說上幾句吧·······」
「雖然我知道你們都很忙,但可以幫我打聽她去了哪裡嗎?」
「我已經幫妳先打聽過了,東街的醫護兵向我報告,他見到盈盈找了縣令的女兒一起跑到城郊的綠洲,縣令夫人昨天也託人向我打聽他女兒的事。」鏡海開口說道。
「是嗎······那就在幫我跟跟盈盈的情況吧······我想我該去準備『火舞祭』的事項了····,謝謝你鏡海,還有你們兩個就去做你們應該做的事吧。」
霜爽說完獨自離開了涼亭,沒有再對自己的女兒有任何進一步的表示,而鏡海突然轉頭向春妃說:「太極童子大人剛剛是不是給了指示?我看到那小人就這樣跳進縣令的衣服裏。」
「對,太極童子大人想要我們利用這一次的機會來完成計劃。不過,我覺得這一連串的事情都發生的太『剛巧』了·····」春妃回應。
「我認為我們的努力一定會有所回報的,現在只不過是機會來臨,不用去顧慮太多,好好把握準沒錯。」
「那就聽你的,不過·····剛才的事還真是對不起······」
「那不是妳的錯,不需要對我道歉。錯的是沒能好好保護妳的我,我可是在一邊看的怒火中燒,巴不得想立刻將那個混帳解剖!」
鏡海此時立刻抱緊春妃,好像是補償剛才被縣令性騷擾的春妃。而春妃心想男人總是如此單純,不過眼前這個男人則是太過單純了,她甚至知道他可以為了她一個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最初認識的時候只是想將他作為一個工具使用,但久而久之也就脫離不了這個單純的男人。是說,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永遠都是屬於自己的呢?她吻上鏡海,然後牽著他的手離開了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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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還真像是個『屠宰場』啊·····真看不出是像你這般年紀的孩子會做的事。」
男人在不久之前推開了門,雖然他早已透過自己的刀知道門後是個什麼樣的狀況,但親眼看見之後,還是不經意地想對眼前的景象表示些什麼。
「你是誰?為什麼要來到這裡?」小孩提起手邊的肉刀,向男人問道。
「我只不過是來享受『火舞祭』的過客,平常以『崇尚生命之人』為食,今日還真萬萬想不到世間還有與我相同之人。」
「『火舞祭』不過是大人騙自己所犯下罪過而懺悔的無聊玩意,像我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來享受這種東西?你是來開戰的吧?」小孩瞪著男人說。
「噢,我很喜歡像你這種敏銳的孩子,就是因為這樣,我忍不住想將你成為我的繼承人。」
小孩將手中的肉刀丟向男人,卻被男人輕易的斬斷。小孩試圖想躲進更裡面的房間,男人的行動卻如風吹一般,跨越檯上的肉塊,早一步擋在小孩的面前,用刀尖抬起了小孩的下巴。
「噢噢······我真的捨不得·····像你這樣的孩子·····叔叔我真的好想好好的調教你·····」
小孩沒有抵抗也沒有露出畏懼,他朝男人吐了一口口水,抓起手邊的肉塊丟向男人的臉頰,男人卻一口將肉塊咬住,大口大口的將其吞下。小孩知道自己現在就猶如被放置在餐盤上,正一步一步被眼前的食客料理著,他完全放棄了抵抗。
「不,不要這麼早放棄啊!你應該···應該更加掙扎!更應該發揮自己的才智更我鬥上幾輪,用上自己全部的生命來對付我!然後拼命生存下去啊!」
「不都說是同一類人了,被這樣玩弄我可不要。」
聽到這番話後,男人一臉無趣的放下了刀,然後說:
「一起來『火舞祭』吧!這城裏將要進行一下瘋狂的實驗,我正是被這份瘋狂而招引過來。如果你也同我一起,那麼這把就將屬於你。」
小孩端詳著男人手上的刀,說:「這把刀肯定不凡,但我不要。只是,我對你所說的『瘋狂實驗』很有興趣,再告訴我多點。」小孩的眼神像是在期待著新玩具的到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男人,等待男人給他一個滿意地答覆。
「這把刀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流動』,整座城的生命都慢慢流向城中最大的宅邸,能做到這種事的只有『童子』,這種收集生命的行為肯定是要搞一件大事出來。你知道嗎?人在享受祭典的時候,生命的能量將會昇華至極大化,而城裏即將舉行的『火舞祭』剛好符合童子某種實驗的『目的』。」
「所以你就暫時躲在城裡觀察,然後慢慢享受你的美食?」
小孩的話一針見血,男人聽了這般話放聲狂笑,他收起了刀,自己走到了門邊說:
「對!對!跟我來吧!我會帶你去見識好玩的!」
小孩看了看檯上尚未處理完的肉塊,然後立刻將檯上的所有東西全部一掃,他從檯下取了一幅巨大的捲軸,攤開在檯面上。男人好奇小孩在做些什麼,也跟著來到了檯前,他看了看這幅被攤開的巨大捲軸,原來是描繪整座西行城的詳盡地圖,男人想了一想,並用手指著一個地方,然而小孩驚訝了,抬頭望著男人說:
「西行寺宅邸,那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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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舞祭」,是西行城一年一度的最重要的大事,也是在西行這個地方有人居住以來,就有的一項傳統祭典。相傳,最早那班來到西行的人們是乘坐火船從天而降,在一年之中,那綻滿繁星的夜晚,人們為載他們而來、離他們而去的火船踴舞著,人民不斷的跳舞直到火船消失在星河的邊際。後來的人們以舞相傳,並會在西行的中央廣場上設置一艘巨大的紙船,西行寺家家主會在火舞祭當晚點燃紙船,人們便將開始跳舞,直到紙船的灰燼燃燒至天際。
「喂喂喂!有聽說嗎?今年的火舞祭似乎跟以往不一樣耶!」
「當然有啊,聽說國王也會來參觀今年的火舞祭,所以辦的比以往還要盛大,也從全國各處募集了不少物資呢!」
「整個廣場上的佈置比前幾年都還要來豪華,西行寺家的夫人可是即使喪夫後也仍能支撐整個西行的運作,比起那個縣令······」
「喂!話可不要亂說,小心項上不保·····」
「不是有聽聞嗎?巴大人就是被縣令所謀害的·········」
「就跟你說閉嘴,現在只需要專注眼前的火舞祭就好,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兩個在市集間談話的男子忽然被頭套蒙上眼睛和嘴巴,並且被加以擊昏,等他們再次甦醒過來時,眼前看見一名男人在月夜光照下舉起了長刀,無預警的將兩名男子斬成碎塊,掉落在縣令的腳跟前,縣令用腳使力一踢,這堆碎塊被踢至城牆下,然後被拴在城角的大犬喰咬,接著大犬向月光長呼,仿若對著上天的恩賜報以感激之情,響徹整個西行的夜晚。但意想不到的是,男人將刀尖揮向縣令,然後說:
「你被人跟蹤了,白癡。」
縣令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在說些什麼,因為他可是再三確認是否有人跟蹤才獨自一人帶著一名瞎眼的隨從,將這兩個被抓的男子帶到男人面前。接著男人使著刀朝縣令身上揮幾下後,小人身體的碎塊從縣令的褲襠掉落下來,而縣令的褲子也一起破碎四散。
「你的胸口被人放了這玩意你居然不知道,而且你居然只是從路邊抓兩個人來向我交差,你可還真夠膽啊。」
「不過,」
「倒是來了兩個有趣的傢伙。」
春妃和鏡海驚覺自己的行蹤被男人注意到,而趕緊打開後門逃跑,只是男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一下子就已經來到春妃和鏡海身後,眼看男人在奔跑中揮舞的刀風傷到了春妃的小腿,鏡海趕緊擋在春妃面前護著她,這使男人停下了腳步,然後開口說:
「就是這個!這就是我所要崇尚生命之人,啊·········多麽美好啊·······」
「你是誰?為什麼要在西行做這些事?」鏡海一邊質問眼前的男人,一邊尋找可以脫離險境的方法。
「哈哈哈·······!跑得這麼快我都跟不上····哈哈·······,你們這兩個蒙面的傢伙是打哪來的!」縣令也趕了上來,但他沒有聽到鏡海的質問,所以對眼前帶著面罩的兩人一無所知。
「我是誰?誰也不是。」男人舉高雙手,像是環抱著月光。
「我是熱愛生命之人,而你們都是我的餌食。」
「我是『狂徒.飲客刀』,這能回答你的疑問嗎?」男人笑著說完,並將飲客刀高高舉起,黑影覆蓋鏡海和春妃,像是宣告死刑。
「那可不行。」
此時狂徒自己的影子張開嘴說起了話,一個年紀約九歲的小孩從黑影中爬了出來,他身著黑白各分一邊的道士袍,並若無其事的走向狂徒跟前。
「要是讓你毀了我的計畫那還得了。」小孩說完,吹了一口氣後,便將縣令和狂徒送出城外。
「妳可不能受傷呢,春妃。」小孩手指一劃,春妃腿傷的傷立刻癒合了起來。
「謝謝您,太極童子大人。」鏡海和春妃趕緊向眼前的孩子異口同聲說道。
「等不到『火舞祭』了,現在就立刻趕去啟動儀式!沒有守護者的我是擋不住那個傢伙的,他隨時都會衝回來。」
「可是那麼做的話,生命能量可能會不夠·····」春妃說道。
「是你們說要復活『西行寺 巴』的,生命能量的事我會負責,鏡海跟我走,妳就去負責啟動儀式!」
「是!」春妃和鏡海立刻答覆道後,春妃就立刻往宅邸的方向跑去。
「太極童子大人,那麼我們現在要怎麼做呢?」鏡海目送春妃離去後,向太極童子問道。
「嗯······去點火。」太極童子說。
「點火?您是指現在就將火船點燃嗎?」
「你認為把紙船點燃會有『生命能量』嗎?」
鏡海聽太極童子如此一說,全身上下的冷汗如淋雨過後冒出,他的雙腿顫抖著,並開始思考遇見太極童子後所發生的每一件事。童子在西行寺家最傷心欲絕的那一天現身在鏡海與春妃的面前,童子說:「這麼一個年輕有為的男人,不該命喪於此,我來幫你們將這個男人復活。但是,這事只能由你們兩個知道,這是約定。還有,你們要為我做啟動儀式的一切準備。」
「真是聰明啊,但你最好不要再有其他的念頭了。要記得,你們兩個的生命都在我手上呢。」
太極童子變出了火把,將它交給了鏡海。鏡海以顫抖的手接過了這把火,前去履行太極童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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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春妃。」
霜爽打開了一道她本不應該碰觸的門,但今晚她怎麼樣也無法在睡床上入眠,當她步出房門就見到盈盈穿過庭院。她悄悄地跟上女兒的身後,並來到連她也不曾知道的西行家秘密通道,在那裡,是她不能接受的現實。
西行寺 巴本該火化的遺體完好無缺地躺在意義不明儀式陣中,春妃的身上只披掛著紫色的絲布,右手拿著大扇、左手拿著小扇,並跳著「火舞祭」迎接火船儀式中的「迎靈之舞」,即使霜爽向她問話也沒有回答。
「哈哈哈哈哈——在這種時候跳『迎靈之舞』,妳到底在想什麼?」盈盈不在意眼前的情況,抱以佩服的表情拍手說道。
「難道妳之前敷衍我的事就是這個嗎········,就算妳這麼做·····巴也不會回來的啊·····」霜爽說完見春妃仍不停止,便立刻向前試圖停止春妃。就在這個時候,地面忽然劇烈一震,外面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和哀嚎聲。
「夫人!夫人————!西行、西行城陷入火海了啊!」尋覓霜爽的傭人們在庭院大聲呼喚著。
霜爽在一秒內快速思考,西行寺家代代舉辦火舞祭這麼多年都不曾遇過一次大火,因為他們深知祭典時會在城的大街小巷佈滿易燃的火化物,因此一直以來都有派人看守戒備,除非有對這件事有所瞭解之人········
「不會是鏡海吧············,讓整個西行陷入大火···········!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告訴我啊!春妃!!!」
盈盈則在此時竄到霜爽的背後並摀住了她的嘴巴,然後拿起手邊的鈍器便直接往她的頭上猛力一敲,使霜爽瞬間失去了意識。霜爽的聲音沒有傳到春妃的耳裡,她沒有意識到霜爽和盈盈身在此處,專心致志地跳著「迎靈之舞」。
「這可沒有情趣啊,母親大人。西行就是要這樣子才好玩啊!把沒有父親大人的世界燒的一幹二凈不是正好嗎?我可是無法忍受無聊的人啊。」
「還真是瘋狂,不過我很喜歡像妳這樣子的人類喔。」
盈盈聽到這未知的聲音立刻抓起霜爽做掩蔽物,此時暗處走出一個穿著白色長禮服的女童,外表約九歲左右,雖然露出無異於孩子天真的微笑,但暗中洩漏出來的陰氣仍使盈盈打了無數冷顫,接著她的雙腿跪下,無意識的恭迎這位女童的現身。
「很好很好。」女童走向盈盈,並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然後說:
「我仙鷺童子最喜歡向我下跪的人類,特別是妳這種『體制外』的存在,我更是喜歡得不得了。」
盈盈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恢復了自由,但她不敢輕舉妄動,怕是眼前的這名童子一不順心,就將她殺了······
「這樣也好,你就當見證人吧。」
仙鷺童子對著正不斷跳著「迎靈之舞」的春妃施下了咒術,盈盈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她看見來自各處的生命從腳底下正不斷的流向躺在儀式中央,自己的父親身上,那不像是要為自己的父親復活,而像是把別的什麼東西灌進自己父親的體內。
「這個純淨的肉體可是百年難得一見,身為他的女兒可要為他成為我們創造『童子』的容器所自傲啊。」
「仙鷺!妳怎麼擅自啟動儀式了!」
趕回來的太極童子驚訝的說道,他的身邊帶著一副已經失去生命意義的鏡海,那宛如像是活著的屍塊。
「抱歉喔,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成為我復活他的『祭品』。」
仙鷺童子一個彈指,眾人皆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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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還是西行嗎?」
縣令跪在宛若廢墟的西行城外,他無法相信剛回到這裡的自己面對的盡是眼前的一切。此時,國王的儀隊已經來到,縣令想起今日就是「火舞祭」,國王可是滿心期待地想見到熱鬧的眾人在火船周圍跳舞,享受異文化的美好氣氛,可自己·········已經將一切砸······
據聞,縣令最後的下場是套出鏡海和春妃的名字作為西行毀滅的主要擔罪人,但他無法解釋西行的人們一夜之間全部都化為塵埃,也無法述說自己和那個男人的相遇,然後,他的頭被高高掛在僅存的西行城門台樓上,任憑風吹雨打。
「啊·········」
一個女人從殘破不堪的廢墟中突然顯現出來,不知已是第幾個滿月,她感覺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卻熟悉,她意識到她好友的遺骸靜靜的躺在一旁,她抱起了她,並在無人之境中嘶喊,其悲憤的感情穿破了天際。
在那之後,經歷了許多事情,當初那個犯下罪的女人想要將一切重建,她在故友的涼亭裡再會了她心愛的那個男人,只不過事過境遷,沒人能再回到當初。
西行的風此刻吹的猛烈,像在預告另一個故事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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