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勇者,今天,我和我的伙伴們站到了魔王的面前,我用劍尖指著他的喉嚨。
「魔王,你投降吧!」我對魔王說。
「為甚麼你不直接把我殺掉?」魔王是一個戴著眼鏡,留有一點鬍鬚的中年魔族,他用他那把沉厚的聲音問。
「因為我剛剛學懂了,如果想終結人類和魔族之間的戰爭,殺死魔王是沒有幫助的。」我氣定神閒地答。
「你果然和一般的勇者有分別,那麼照你所說,你學懂了要怎樣做才可以結束戰爭?」魔王反問。
「只要你們魔族投降,並且成為我們人類帝國聯盟的附屬國,那戰爭就自然結束了。」我說,因為我知道,魔王是魔族跟據《魔族大憲法》,由全體魔族投票選出來的,殺了這個魔王,他們會選另一個出來。
這是我到達了魔族領地後,才學到的事。
「你雖然和一般的勇者有分別,不過,你還是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核心在哪。」魔王說。
「問題的核心?」我問。
「第一,即使我現在答應你,魔族議會都不會同意,一定會罷免我;第二,人類本來就需要一個共同敵人,所以即使你有本事能說服魔族議會,你們的帝國聯盟都不會答應結束這場戰爭。」魔王說。
魔族議會?那是甚麼?
人類需要一個共同敵人?那是甚麼意思?
我對魔王說的話完全摸不著頭腦,於是我把劍收回,看了看站在我後面的魔法師,她是我們團隊中最聰明、最有學識的人,剛才那甚麼《魔族大憲法》,又或是附屬國這些東西,都是她告訴我的。
「其實我不明白,你明明是魔王,為甚麼你好像甚麼權力都沒有?」魔法師開口問,並且順勢撥弄了一下她紅色的秀髮。
「你們當然不明白啦,在你們的國度,自少開始就被極權統治,早已成為習慣。我們魔族講究的是人人平等,是君權民授。這些叫做『文明』,你們人類是不會明白的。」魔王站起來。
「你這樣說即是說我們不文明吧!」站在我旁邊的狂戰士發怒了,雙眼噴出紅色的光茫。
「我沒有這個意思,『文明』只是一個名稱,有或者沒有,並不是用來衡量一個民族的基準,有些民族,即使一直過得非常『不文明』,但還是好好地存續了好幾千年。」魔王冷靜地說,可能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死期,也可能因為他真的相信我不會殺他。
「吼!」但站在我身邊的狂戰士卻冷靜不下來,拿起他的雙斧,一下子把魔王斬成了肉醬。
今天,我們攻陷了魔王城,殺死了魔王,但卻甚麼也沒有贏到。
人類和魔族的戰爭已經維持了三百年,而我們,是第一組成功攻陷魔王城,並且殺死魔王的團隊。
我們從勇猛國出發,在那條險要的山路上擊敗了幾個魔將,跨越了黑風山,屠殺了整支在魔族前線都市的軍隊,肅清了魔王城所有的衞兵,來到了魔王城,並且由狂戰士把魔王刴成了肉醬。
能夠做到這樣的豐功偉業,因為我的團隊中有幾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魔法師是魔法學校成立以來最強的畢業生;狂戰士在鬥技場出戰三年,共戰鬥276場,未嘗一敗;牧師更被譽為是大地的恩賜,曾經一次過讓整個城市的瘟疫消失。
但是,當我們攻陷魔王城後,卻有點失落。
「你殺了他,魔族會立刻將魔王城遷都,然後選另一個新的魔王,你就是這樣,永遠那麼衝動!」魔法師一邊喝酒,一邊指著狂戰士喝罵。
順帶一提,魔族的酒比我們的酒好喝多了,又醇又濃,而且有著濃濃的果香,在我們國家,酒都是辛辣而且剌喉的。
「我們本來就是來殺死魔王的!還不是你,一天到晚在說甚麼憲法、民主,完全沒有幫助!」狂戰士一口喝光了杯內的酒,再答。
「我們在前線都市的時候已經達成了共識,不要做無謂的殺戮,要達致真正的和平。」我是支持魔法師的,畢竟,我們是唯一一組發現魔王是由選舉誕生的勇者。
「你是團長,最後還不是你說了算!勇者!」狂戰士一臉不服的神情。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怎辦?」我轉向魔法師,問。
「兩個選擇,一、橫過獄血河,再殺幾百里路,去新魔王城直接和他們的議會和新魔王『對話』。二、穩穩地佔領這裡,然後回報我們的國家聯盟,看看他們有甚麼指示。」魔法師說。
「我不贊成再殺入去。」一向不太說話的牧師開口了。
「其實,以我們的能力,明明可以輕鬆剷平整個魔族領地,為甚麼要這麼迂迴?」狂戰士忍不住搭腔。
「因為我們戰鬥力強,所以就可以屠殺其他種族來達到目的?難怪魔王說我們『不文明』啦!」魔法師說完,冷笑了一聲。
「你!」狂戰士的反應很大。
「冷靜一下,冷嘲熱諷跟衝動都無法解決問題的。」我說。
「那你的選擇呢?」魔法師說。
「要怎樣穩穩地佔領這裡?我們只有四個人。」我認真地問,普通人類軍隊越過山路到達這裡,至少要二十天的路程,而魔族的復仇大軍大約只要一星期就能來到這裡。
我們四個,要對付幾千人是綽綽有餘的,但對付幾十萬大軍,則無能為力了。
「恐懼!用恐懼來統治是最有效的!在廣場殺幾個人,顯示一下我們壓倒性的實力,那些獸人和哥布林就會乖乖服從的了!這世上沒有生物是不怕死的。」魔法師說。
「沒錯!是恐懼!不過那是你們的恐懼!」一把不認識的女聲突然說。
而且話音未落,狂戰士的頭顱血淋淋地滾落在桌子中心。
「我是魔族派來的刺客,如果你們不想步他的後塵,那就快點離開魔王城!」女刺客的聲音越來越遠。
沒人看到她是怎樣在眾目睽睽下殺掉狂戰士,沒有人看到她怎麼離去,也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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