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報導讓幾乎所有魔族都知道我們的行蹤,最初我還想走小路避開那些魔族,但發現那其實沒用,每次轉去新的小路時,就會有多達十幾隊的記者早就埋伏在我們附近,即使甩開了幾隊,總有一兩隊能找到我們,然後所有人又立刻知道我們的位置。
我也有想過,只要叫法師稍為放一下攻擊法術,就可以把他們全滅,但我又不想再做成傷亡。如果只令他們受傷,而不殺死他們,那就沒有阻嚇作用,另一隊會立刻補上。
於是,我索性在大路的正中心向新魔王城進發,只是我現在對所有問題都只是報以微笑,畢竟,他們也只會寫他們想寫的東西罷了。
離開獄血河畔後的第三天下午,我們遇到了一個戴眼鏡的人類女生,她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看書,相信是在等待著我們經過。
「你好,我是歷史學者,是前勇者的伙伴之一,想和現任勇者談一下。」她站起來,托了托眼鏡,說。
「咦?上一任勇者不是前線都市遇上了魔將,然後被滅團的嗎?」我問。
「我是唯一的生還者。」歷史學者一邊向我們走一邊說。
「那你為甚麼不回去人類領土?因為一個人無法越過黑風山?」我問。
「不是啦,是因為我本身不想⋯⋯哎呀!」她還沒說完,就被路上的樹根絆倒,整個人趴在地上,眼鏡飛得遠遠的。
「你沒事吧?小心點哦!」我拾起了她的眼鏡,扶起了她,並幫她戴上。
「你不想甚麼?」女魔法師用有點不爽的語氣說。
「我不想回去,這邊比我們的世界美好多了。」歷史學者一邊答,一邊用白魔法為自己的膝蓋療傷。
「除了酒比較好喝之外,我還沒有覺得有甚麼美好。」我答。
「這裡資訊很流通,根本就是學者的天堂;他們研究魔法的目的不是戰鬥,而是怎樣理用魔法令每個人的生活質素提升。」歷史學者說。
「太深了,我不明白,我只是想了結這場持續了幾百年的戰爭罷了。你找我的目的是?」我答。
「我想你們跟我一樣,移民來這邊,然後別再理這場鬧劇一般的戰爭。」歷史學者說。她的白魔法水平不太高,膝蓋那一點點傷弄那麼久還沒弄好,要是我們的牧師出手,大概只要半秒就搞定了。
「我還是不明白,為甚麼要我們移民?」我說。
「因為你們還未知道,你們效忠的人類國家聯盟是一個多麼不堪的組織。」歷史學者說。
「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坐下,飲杯茶,你慢慢說給我聽?」我說。
「等一下!你不要見到美女就甚麼都先相信好不好?你怎麼分辨他說話的真偽?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魔族派來的間諜或者刺客?」女魔法師拉住了我的衣袖。
「不用擔心,憑他是無法傷害我的。」我拍了拍女魔法師的手,讓她放心。
「不是會不會受傷害的問題!好不好?」女魔法師答。
我、魔法師和歷史學者走進了一間茶座,牧師則在茶座外面好好看管著女刺客。坐下後,我點了一杯鮮奶咖啡,歷史學者點了一杯鮮橙汁,而魔法師則點了一杯法力飲料。
咖啡是一種帶有苦味的飲料,帶有點提神作用,在我越過黑風山之前,我完全沒有喝過這種飲料,只知道那是貴族喝的上等貨,哪知道在魔族的領地裡,這種高級飲料價格非常相宜,而且非常普遍,還不同的喝法,包括像我這樣加鮮奶、或是加水、加酒的也有。
而鮮橙汁也是只有在魔族領地才能喝到的東西,在黑風山的另一邊,多餘的農作物都會被上檄,所以把鮮橙製成飲料這件事是我之前想都沒想過的。歷史學者這杯鮮橙汁還有冰霜魔法加持,看起來非常可口。
法力飲料則是魔法專用的補魔飲品,用魔力植物和魔力魚做成。人類版本的法力飲料其腥無比,難以下嚥,每喝一口都可以算是修行,但魔族版本卻有多種口味選擇,法師今天選擇了薄荷口味。
「為甚麼你會說人類國家聯盟不堪?」我直接切入正題。
「那要由這場戰爭的起源說起。」歷史學者說。
「不就是幾百年前,魔族突然派軍隊越過黑風山,人類幾個國家於是組成聯盟反抗?」我說。
「嚴格來說,是三百年前,有一個魔族在勇猛國犯罪被處死,於是魔族起兵越過黑風山要報仇,人類才組成聯盟反擊的。」魔法師補充。
「沒錯,這是人類版本歷史教材中的說法,但事實並非如此。」歷史學者一邊說,一邊把三杯飲料放到桌子的旁邊,並且在桌子上施放了投影魔法。投影魔法形成了立體的影象,並且開始說故事。
「五百年前,整個大陸,都是由人類統治的,當時大約有十六個聚落,每個聚落中都有人類組成的政府,人類跟魔族或者有些小衝突,但總算和平共處。」除了影象,歷史學家的投影魔法還可以發出聲音。
「但人類組成的政府慢慢被權力腐化,統治階級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於是開始欺壓人數比較少的魔族。魔族起初選擇忍耐,希望忍耐可以換來按穩的生活,但是壓力就正正因為這樣,越積越大。」聲音一邊說,畫面一邊出現各種五百年前的古物證據,例如五百年前的地契,還有各種貴族的服飾。
「終於到了三百五十年前,位於今日魔王城的人類聚落政府,突然發報一條法律,禁止魔族使用魔法。」聲音繼續說,畫面出現了三百五十年前的魔王城模型。
「這條法律引起各地魔族的反彈,但人類快速地用軍隊鎮壓這些反對聲音。可是魔族沒有因為鎮壓而停止反抗,反而有幾個聚落被魔族成功佔領,宣佈獨立。」畫面出現了地圖,看出了聚落分割的局面,今天人類的領地黑風山西邊有一個聚落的魔族獨立,而東邊則有兩個。就在這時,歷史學家揮了揮手,停止了投影魔法。
「這就是史稱《魔族獨立戰爭》的開端,而這場戰爭,持續了五十年,最後魔族被人類趕了去黑風山的東邊。」歷史學者說完,呷了一口鮮橙汁,好像在等候我們發問似的。
「我怎麼知道你沒有說謊?人類版本的歷史可以做假,那麼魔族版本的歷史也可能是假的。」魔法師提出問題。
「問得好,我剛開始時都有著和你一樣的想法,所以我下了一個決定。」歷史學家慢慢捲起自己的裙擺,露出了一條雪白的大腿,我不禁感到耳朵熱得滾燙。
而另一條大腿上,則有很大的一條燒傷傷痕,呈現像一條龍的形狀。
「這是?藍龍龍痕?你為左回到過去而奉獻自己的壽命給掌管時間的藍龍?」魔法師驚呼。
「和我自己的壽命比起來,我比較在乎真相。」歷史學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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