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和牧師聽了我的提問之後,各用一個堅定的眼神看著我,等我說下去。
「你們知道甚麼叫『浪漫』嗎?『浪漫』就是你相信一件事,然後無論那件事有多麼不切實際、有多麼艱難、會令你有多麼難受也好,你還是會繼續做下去。」我也向他們還以一個堅定的眼神。
「如果最後還是做得到,才叫『浪漫』,如果最後是做不到的話,就叫『莽撞』了。」魔法師搖了搖頭。
「我們一定能做到的,你回想一下,我們幾個出生以來,時至今日,有甚麼我們想做的事情,到最終是辦不到的呢?」我是一個勇者,他們是千挑百選的精英,失敗不在我們的字典裡,聽我說完後,牧師和魔法師都稍為思考了一下,然後都搖了搖頭。
「就是嘛!在我們的人生中,我們或者會在做錯事之後後悔。但我們從來、是從來、都只有『未做到』而不會有『做不到』這種事發生。」我接著說。
「那麼你是打算直接跟龍族開戰?認真,單單是我們面前的藍龍,我就沒信心一定能打贏他了,他在我們面前從來都沒有認真地施展過實力。當然,我亦不覺得自己一定會輸,但一場苦戰也在所難免。」魔法師說。
「沒有,我不是要開戰,我想到的方法,遠比你提出的所有選擇都要天真,都要不可行。但我覺得,作為被上天選中的勇者,就是要天真、就是要不可行,那樣才夠『浪漫』。」我知道我其實不是被上天選中的勇者,那個該死的胎記只是一個該死的偶然罷了,但到了現在,除了「上天選中」之外,我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甚麼。
「我猜到啦!這會不會太過瘋狂了?」魔法師一副晃然大悟的樣子。
「瘋狂?能比這個世界存在本身更瘋狂嗎?」我反問。
「喂喂!我接不上去了,究竟是甚麼方法?」牧師摸著自己的頭。
「他打算直接去找白龍,再要求他取消《豐饒國和平談判條約》。」魔法師作了一個砍斷東西的手勢。
「對!現在藍龍就在我們面前,只要他帶路的話,我們就可以直接和白龍說明現況,我猜白龍應該算通情達理,如無意外,白龍應該會明白我們的要求,只要白龍願意取消條約,我們就可以回去人類領地,戰爭也自然就會結束。」我補充。
「如果白龍不理我們,我們怎算?」牧師說。
「那就沒有選擇,只有和白龍開戰了,我們打贏白龍的話,就可以逼他就範;打不贏就被他殺死,自此從歷史中消失。」魔法師分析。
「嘿!那真的非常『浪漫』!」牧師冷笑了一下。
「或者,藍龍會幫我們?他由始至終都只是想看到更有趣的事物而已!如果我們被白龍秒殺,那麼過程就一點也不有趣了。」我一邊說,一邊想像藍龍和白龍戰鬥的畫面。
「其實,現在看來,我們贏的機會也真的不小。白龍以前就說過不想干預大陸上的政治,這樣看來,他出手殺我們的機率應該也很小,否則一開始時他就不會叫藍龍負責,而是自己處理問題了。」魔法師補充。
「那看來,我們已經可以下決定了?」牧師說。我和魔法師一起點頭。
達成共識後,我們一起回到小屋,告訴各人我們的決定。
「我可以帶你們去見白龍,他就住在精靈之森內;但是,我要你們先保證,在條約還生效的期間,你們不可以踏入人類領地一步。」弓箭手,亦即是藍龍說。
「沒問題!但你不時能看到未來的嗎?我們會做甚麼你一早就知道了吧?還要我們保證甚麼?」我答。
「時間就好像一個裝滿了無限個塑膠球的遊泳池一樣,你們要一個一個順著次序的看,而我呢,可以隨意拿任何一個出來看。換句話說,我是無法控制你們下一個要看的塑膠球是哪一個的,你明白嗎?」弓箭手用看著呆子的眼神看著我。
「你只可以見到未來的可能,但是卻看不到未來?」我說。
「雖然不是非常準確,但你也可以這樣相信的。亦因為這樣,我需要你們的保證。如果你們不遵守約定,我會毫不猶豫地將你們毀滅。」弓箭手說完,向天空放了一箭,那一箭向著月亮一直飛去,一邊飛,一邊吸收周遭的能量,過了幾秒,那支箭變成了一道超強的光束,擊中了月亮。
月亮被那一箭炸得粉碎,花為千萬顆流星,掉向大地,在這漆黑的夜空中,上演了一幕盛大的煙花匯演;然而,那些流星卻剛好在掉到地上前,都化成了灰燼。
藍龍用月球來展示了他的實力,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全力出擊,但已經夠駭人了。
我們確認了不會回到人類領地後,乖乖的回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在一眾記者和直播水晶球見證下,我和歷史學者、魔法師和巨魔、弓箭手和女刺客進行了簡單的結婚儀式,畢竟我們早前的徵婚真播早已傳遍了整個魔族,當然不能就這樣反口。
當結婚儀式結束後,我跟記者們交代建黨一事要押後,因為我們有很多事務要處理。記者們對這件事好像沒太大反應,好像早就習慣這些政治事件的變幻無常一般。
當我們正要離開,打算和弓箭手一起出發去精靈之森尋找白龍的時候,第一次在獄血河截停我們的那個女記者拿著直播水晶球衝到我們面前。
「等等,魔法師小姐,你可以答我一個問題嗎?」女記者問。
「可以,你有甚麼問題要問她?」我信口答應。
「對於臨海鎮被高達十五米的海嘯淹沒,死傷人數已經過千,我們想知道作為海嘯的始作俑者,魔法師小姐有沒有甚麼可以發表?」女記者追問。
海嘯?臨海鎮?死傷過千?
「昨天魔法師小姐用『移山填海』魔法將半座火焰山掉到海中心,引起了高達十五米的海嘯,第一波海嘯在幾分鐘之前到達最接近震央的臨海鎮,做成了超過一萬人失蹤、受傷人數數千、而證實因海嘯而死亡的人數已經有二十三人。」女記者說。
我一時語塞,沒想過一直以「盡量減少傷亡」為原則的我們,不自覺地做成了這樣大的災難。
不!這不是不自覺的。是我考慮不周,當魔法師提議把火焰山整個搬走的時候,我應該就要想那會做成甚麼後果,把這樣大的一座山丟到海裡,會做成海嘯是必然的。我、魔法師和牧師完全漏算了這點,我們要為這些人命傷亡負責,這些人全都是被我們殺死的。
我轉頭看著魔法師,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在魔王城的時候,她的「漫天花雨」同樣地殺了數以千計的魔族,但她沒有露出這個眼神,她知道那些人是她殺的,而且她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那是戰爭,那是替狂戰士復仇。但現在在臨海鎮這幾千、甚至幾萬個和我們素未謀面的人,卻因為我們想「盡量減少傷亡」,全部被無情的海浪捲走。
這個時候,作為團隊的領導人,作為對這些人命要負責的我,一定要說點甚麼,一定要決定點甚麼。
「海嘯是我們做成的!我,勇者,會負起全部責任。記者,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臨海鎮之後,海嘯第一個到達的城鎮是哪個?」我不自覺地把水晶球搶到手中,對著水晶球另一邊的觀眾大聲說。
「第一波預計會在兩小時之內到達人口有兩百萬的新魔王城海傍,現在新魔王城已經緊急疏散中。」女記者把水晶球搶回手中,並對我報以一個討厭的眼神。
「弓箭手!我要回到過去!我要阻止這個海嘯!」我對著弓箭手大叫。
「對不起,這時不可能的。我不會讓你擾亂你們自己的時間線,這正正是我工作的核心。亦因為這樣,我才會設立回到過去時的規則,包括要付出一半壽命,還要承諾不可以改變任何過去的事件,更加只能用隱身一直旁觀。」弓箭手,亦即是管理時間的藍龍說。
「那我們現在可以怎樣?」我知道要說服藍龍違反他的原則是毫無可能的。
「如果我現在可以到達新魔王城的海邊,我或者有方法可以將海嘯抵擋住。」魔法師回過神來,說。
「但新魔王城距離這裡,最少有三日的路程,已經趕不及了吧!」女記者插咀。
「如果用弓箭手你的風箏呢?要多久才能到達?」我轉過頭去繼續問弓箭手。
「要載人的話,最少都要六小時,那時可能整個新魔王城都已經被海嘯捲走了。」弓箭手搖了搖頭。
「所以,女魔法師,作為『殺.人.兇.手』,你有沒有甚麼想對廣大的魔族人民說呢?」女記者追問她一開始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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