稦秋城央,植滿木樨與楓香的前埕邊今日反常的聚集了不少百姓。有的還拎著鋤頭,一看即知是沒來得及放下農耕用具就趕忙而來、有的抱著兀自嚎啕大哭的襁褓嬰孩、有的甚至看準此時龐大的商機,連整個攤子都給遷了過來。
能有這麼大看頭的,除了此刻正要舉行的公主成年禮儀式外,恐怕再也無事能及得上。大夥兒嘈雜卻有秩序圍著場邊欄杆,雖然舉手高喊卻不越界、雖然人潮如織卻不互推擠,顯見是一井然有序的都城。
特地架起的木製高台上,正值青春年華的公主秋芍面容上挾著禮貌的笑,身著一襲及地白袍,幾株採摘下的芍藥與竹葉散落在她四周,襯出脫俗清麗的外貌。
站在一邊的當今稦秋領主,也就是公主秋芍的父皇倏地兩個咳聲,台下的人群鼎沸瞬間消去大半,只因他們都知道,儀式正式要開始了。
「吾族秋氏,在此祈求祖靈蔭庇。」秋父雙手捻著一株細長竹枝,闔上雙眼虔誠的頌唱著祝禱詞。不只秋芍,台下數萬黎民同時也定下心來,嚴謹的恪守儀式規矩。「小女秋芍年過十七,今日舉行成年禮。祈求祖靈不吝予她足以面對未來困境的勇氣,並熟習氏族一脈相傳的藥理,以光耀族輝。」
轉過身去,秋父滿是皺紋的臉上浮出一抹慈藹。「芍兒,據往年規定,受成年禮的少男少女皆必須送入『深秋沼』中磨練,不過那處太過凶險,惡禽猛獸、沼氣毒物太多,我想妳恐怕撐不住,為父替妳向祖靈求情,免去……」
「不必了。」未等父親說完,秋芍沉靜的臉上一絲凜然閃過。「我自幼開始習練弓術,我手上長弓可不比刀槍一類冷兵器要差啊。再說了,醫術一向是我最有自信的,不是嗎?父皇,就讓我如習俗一般的接受試練吧,別因為我的一己私利而壞了秋氏百年來的青史。」
秋父從未見過女兒這般毅然決然的模樣。平素裡總是為她擋去那些不必要的挫折,就是擔心自己的掌上珠有個三長兩短。
其實他哪裡知道,秋芍自幼就是執拗脾氣,父親刻意的保護讓她更是發奮。書讀得多了也知道自己遲早要在逆境中掙扎求生,也因此才在私底下多加勤練弓射之法與醫術,為未來打好準備。
因為父女倆談話音量不大,台下群眾對於他們的一來一往並不得而知。只是儀式停格太久,不免又開始竄出一些交談聲。
「大夥兒都靜下吧,」秋父似乎有些疲態。「明日辰時,公主秋芍將依往例隻身涉入深秋沼,不過大家切莫前去相送,公主會自行前往。」語畢,秋父急急拂袖而去,像是不願再對將女兒送進危險中的事多作思慮。
只是,這般親手將自己的心頭肉推入困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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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領主憶起那會兒自己年值舞象,也同樣是滿腔熱血的對父母承諾能夠在深秋沼中潛心修煉,當時還特別不理解二老的猶豫和擔憂。直至自己身為人父,才明白原來送別自己孩子的滋味是如此雜陳,儘管是短短十日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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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盡散,適才遵循儀式用簪子結了髮的秋芍,卻還獨自留在台上。將落的夕暉打落在遠方的嫩翠樹梢上,斑斕相應下,秋芍的眉尖微微勾起。
「待我出了深秋沼,應該就會更堅強了吧?」這是秋芍沒說出口的話。
昨夜,她在父皇的書房翻見了一紙來自鄰族「海氏」的書信。秋芍知道,這是父皇遣去浀海的探子所用以回報的信紙,好奇心盛的她終究按捺不住一窺究竟的心思,只見上頭是這麼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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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秋領主。
半年前海氏新任領主即位,海子奕行事作風嚴肅,麾下文官武將無一不臣服。年方十八,已成浀海地掌權人,近日裡更是將浀海建設的頗具規模。書信上不便多說,只望秋領主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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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昨日那個深夜,秋芍又暗自在心中勾繪著海子奕肅穆的模樣。如果能做到像他那樣子,是不是就得保整個稦秋的安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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