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按我稦秋慣例,若領主不幸薨亡,理應由其子嗣接掌權位。」族裡最為德高望重的長老顫巍巍地如是說道。「如今族長、巫醫俱已仙逝,還煩請公主接手族長職權,儘早率領族民至靈聽湖畔祈請祖靈擇選巫醫啊……」
秋芍面上毫無半分血色,澄澈雙瞳裡卻再沒半點淚水。耳邊盈斥族民間續不斷的低聲啜泣,以及幾近絕望乾啞的一聲聲「拜見新領主」,秋芍明白自己沒有脆弱的理由。「請幾位長老隨同我前往靈聽湖畔吧。」語音方落,秋芍旋身卻對上藺祈深邃闃黑的目光。
只有藺祈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軟弱,但卻一點也不是無助。只有在藺祈面前她才能毫無掩藏的流露自己有多麼的徬徨,因為秋芍明白,在自己最受傷的時候總會有一個紫杉飄飄的背影替她承擔所有傷害──儘管對方十天前還與自己只是萍水相逢的過客。
別過藺祈太過溫暖的眼神,秋芍率領一眾長老通過樹籬長廊行至靈聽湖區。由於湖區為稦秋祖上顯靈的神聖地域,非本族人等不得進入,是以藺祈和于清菱只得在外頭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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遴選巫醫是稦秋領主上位後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至靈聽湖懇請祖上為稦秋指點巫醫人選。巫醫除了替族裡祛病祈福,更擁有祖靈所賜予的通透生命的力量,進而預示將近的危險。此番稦秋會受黑熊如此大的破壞,即因為黑熊實乃土脈的化身,無法透過巫醫的感知而提前察覺危機。
秋芍雙膝長跪於湖畔巨岩之上,嘴上默念著祈請祖靈現身的祝文。眾長老垂手在旁,細觀湖面變化。清水蕩漾,漣漪暈開,湖邊的細草無風而浮動,如胭脂般豔紅的花瓣輕柔的落在湖面上,似有意似無情。秋芍的臉色漸顯不適,幾位長老面面相覷,盡皆沒有見過眼前這番看若平靜時則變化萬千的奇景,更對秋芍的痛苦感到手足無措。
霎時間,湖面上薄霧漸起,漫過秋芍嬌弱的身軀,更甚至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道輕推著長老們只得踉蹌後退,望不清秋芍的身影。湖畔,葉梢花影間竄動著異樣的流光,鳥語蟲鳴如滴水一般清脆打落。一片浮光散盡,徒留秋芍一人側臥在冰冷的岩石上,被一層水氣給輕輕的覆蓋。
幾位長老連忙趨前忙亂地扶起秋芍,卻見她緩緩掀動的眼簾下,兩眼透出短暫的冰藍,又像是空靈月色映照一般。僅只是一瞬,諸位長老便突覺心底一寒。
秋芍啟唇,話語裡多有疲倦。「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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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身兼巫醫一職……?」初聞這道消息時,全稦秋的族民或是傷重或是疲憊,無不因震懾而睜大雙眼。「這在族史是從未發生過的事件,領主多半負責外務而巫醫打理族內,不知秋芍領主能否承此壓力?」
藺祈收起手中拭刀布,屈身對尚顯疲弱的秋芍耳語。「他們所言不無道理。再者,我們此番隨同清菱姑娘下山另有要事,血月教的存在確實會對世界有著無形的威脅。小秋,繼承領主、兼任巫醫、勘破血月教的意圖,這三項工作妳當真能並進?」
秋芍刻意壓抑住聲音裡的顫抖,反倒顯得每一句話都用上了極大力氣。「整頓族內的工作暫交由諸位長老代理,答應過裏陽山掌門的事情我便一定會竭力完成,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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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芍妹妹,雖然抱歉,但我這次下山為的是追緝血月教蹤跡,倘若妳真的必須留在稦秋……」于清菱和藺祈在房門口使了半天眼色,最後才支支吾吾的入屋對秋芍道歉。
「小秋,我藺氏傳信燕不住地在給我發消息、要我盡速返回,故也沒辦法再替清菱姑娘的搜查盡一份心力。不過妳放心,我相信她就算自己一人也是絕對沒問題的!」藺祈也補充道。
放下手中書卷,秋芍噗哧一聲笑卻讓兩人愣住了。「你們都太在乎我的感受了,真的很謝謝你們。不過……想要甩掉我可是沒這麼容易的哦!」手如葇荑輕輕拂上竹簡,「正因為身為稦秋領主及巫醫,我族的名譽與頭銜壓力都頂在我身上了,堂堂領主若連答應的事都無法完成,族民們也不會以我這個領主為榮的。」
輕吁了一口氣,于清菱笑道:「身兼重任之後,秋芍妹妹似乎更加成熟了呢?」
「會嗎?」藺祈也是一哂。「我倒覺得還是同以前一般可愛。」
秋芍起身的同時,整了整衣衫下襬。「走吧,我已同長老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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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感的時刻終究來到。」藺祈故作有禮的一揖,「兩位姑娘我們便暫且別過了。」
「嗯,快回族裡吧,我也耽擱了你好一陣子呢。」秋芍倒是認真地向藺祈道別。
藺祈劍指於空中虛畫,御劍陣隱約浮現。「我們肯定會再見面的。別忘記,我可是和小秋一樣難纏的,同樣別想輕易地甩掉我哦。」語畢,人影模糊,登時消失在兩人眼前。
「油腔滑調。」于清菱毫不留情地批評,秋芍也是輕笑。「依掌門所言,血月教所用草藥在裏陽山的西南方亦有所獲,我們就先去那兒探探吧。」
秋芍攤開描繪有近郊地域的圖紙,指著圖上一點道:「那便是此處附近了,由稦秋向北偏東走約兩日路程……奇怪,與藺氏領土範圍倒是挺接近,我們早該請藺祈順道帶上我們的。」
「不方便吧,他也是回去辦正經事,倘若我們問他給我們搭個便車只怕也有些尷尬。」于清菱打趣道。「雖然只有我們兩個應當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我的哥哥聽說要去追緝血月妖教以後,馬上也說他想盡一分心力,正往我們這邊趕來,我已和他約好在路上碰面了。」
「原來清菱姊姊還有哥哥啊?」
「他叫于薺,小時候總喜歡到處跑,是以武功還能依賴,不過……」清菱狡黠的笑了笑。「會突然說要與我們同尋血月教,若我沒猜錯,應該是我父皇又開始要求他學習御民治國之術了。他志不在此,所以總是能拖延則絕不妥協,都快將我父皇給逼急了呢。」
秋芍莞爾。「那我們也盡早趕路吧,怕是于薺哥趕路趕得急了,到約定處還碰不著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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