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於悶響聲中央的三個人,除了魏無羨以外皆是低下頭看了看,地面上一灘鮮紅的血液慢慢地擴散開來。藍忘機看了看金子軒一身乾淨潔白的衣服鬆了口氣;下一瞬卻因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濕漉感,瞬間覺得胸腔裡的空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呼吸。面前的金子軒一臉驚魂未定地看著他,準確來說應該是看著他背後的『魏無羨』;藍忘機動作極慢地往前走了一步,感覺背上之人彷彿失去支撐般向下滑去,藍忘機一個迴身將差點跌至地上的『魏無羨』抱在懷裡。看見懷中之人胸前濕漉漉一片的衣領,一雙清透淺淡的眼眸瞬間被濃濃的水霧給佔據,看見『魏無羨』勉強牽起一抹微笑的嘴角,藍忘機的胸口彷彿被人狠狠扎了一大把的銀針,刺痛到他幾乎要大吼出來,強押下幾乎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低下頭靠近『魏無羨』的臉龐想要確認他的呼吸聲。
一個細小微弱到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虛弱地響起:「藍湛……我心悅你…所以……別哭…」
此刻藍忘機的眼瞳裡除了淚水外,還充盈著震驚與憤怒,抱著『魏無羨』的手不斷地顫抖著,手掌卻緊緊地握成拳,就算指甲刺痛了掌心的肉也恍若無覺般死死握著,看著『魏無羨』臉上勉強撐起的一抹微笑和那雙失去神采的雙瞳,藍忘機的眼淚仍究不受控制地落了一滴在那逐漸冷去的臉龐上。
發狂行兇的溫寧在魏無羨失去意識後,便立刻恢復了神智,看見藍忘機懷中虛弱的『魏無羨』,和『魏無羨』身上的巨大傷口,溫寧咚的一聲跪在藍忘機的身前,乖順地低下頭不發一語靜待著對方的發落。
「忘機!」從金麟台接獲藍忘機音書訊息趕來的藍曦臣,遠遠便看見自家的弟弟一身血污,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情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卻在看清情勢時一臉愁容。
藍曦臣早就知道藍忘機想要帶回去藏起來的人就是魏無羨,而如今魏無羨卻直接在藍忘機的面前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完全不需要猜想就能知道藍忘機現在內心有多麼痛苦。再看了看跪在一旁不發一語的溫寧,以及圍繞在藍忘機兩側的金子軒與金子勳後,藍曦臣思躇著要不要靠上去確認藍忘機的狀態。
然而就在此時,一旁的金子勳卻先有了動作,本來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傻的金子勳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這個魏無羨真是活該!誰讓他要對我下咒,現在失控被自己煉製的兇屍給殺死了吧!真是活該、報應。」
金子勳的話音剛落,一道淡藍色的劍光帶著殺意朝他劈去,突然間『鏘』的一聲撞上另一柄閃著湛藍色劍芒的朔月,藍曦臣感受到自家弟弟失去控制的殺意鋪天蓋地地朝金子勳而去,趕緊出聲阻止:「忘機!住手,魏公子不會希望看見你現在這樣的。」
「兄長…」藍忘機艱難地開口,他不知道該說些甚麼,但內心中無處宣洩的怒火,跳過思考直接化成行動催動避塵朝那人砍去。
避塵懸於空中與朔月僵持不下,兩人的靈力互相碰撞發出嗡嗡嗡的錚鳴聲。藍曦臣一邊靜待著藍忘機壓下心中的怒火,一邊將金子勳護在身後;被保護著的金子勳像是毫不在意藍忘機的殺意,拔出劍朝著跪於地上的溫寧砍去,他這舉動落入藍忘機的眼裡,避塵掙脫朔月的壓制,『鏘』的一聲撞上金子勳手上的劍,猛力得碰撞讓金子勳的劍『噹』的一聲落在地上。
「溫寧…先回亂葬崗,我再去找你們…」藍忘機有些艱難地對溫寧下指令,低著頭強壓下想要傷害溫寧和金子勳的衝動,語氣有些壓抑的喊道:「快走!」
溫寧雖然不明白藍忘機這麼做的用意,但是從藍忘機的神情看來似乎是要保護自己不要被金子勳找麻煩,於是溫寧便乖乖聽話地迅速離開窮奇道朝亂葬崗奔去。站在一旁的藍曦臣雖然也不知藍忘機所為何意,但他知道一向循規蹈矩的弟弟這麼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因此便將朔月召回鞘中。
然而一旁的金子勳看見藍忘機將溫寧放走,氣憤地拿起躺在一旁地上的劍,指著藍忘機嘲諷地說道:「素來雅正端方的含光君,如今也和夷陵老祖攪作一團嗎?」
「子勳,住手。」一直一臉慘白站在旁邊的金子軒衝了過來,緊緊抓住金子勳握著劍的手腕:「子勳你身上的咒消了嗎?」
原本也準備過來奪劍的藍曦臣,聽見金子軒的話語一臉困惑地問道:「何咒?」
「呵!既然下咒者已死…」金子勳一邊看著藍忘機懷中的魏無羨嘲諷地說著,一邊拉開胸前的衣襟往內一看,突然驚呼了一聲:「為…為何沒解!」
金子勳的話一說出口,不僅藍忘機臉上的表情難看至極,就連藍曦臣和金子軒的臉色都極為難看。不需要細問藍曦臣已經從他們的簡短對話中推敲出一些端倪,可以猜到一定是金子勳誤會了甚麼跑來截魏無羨,結果兩人相見不但沒解除誤會還大打出手,甚至…甚至因此還害魏無羨還丟了性命。
轉過頭看著臉色極度陰沉的自家弟弟,藍曦臣試探地問:「忘機,這事我大致猜到了一些,要不我隨金公子他們回金麟台了解事情的始末,你先送…魏公子回…亂葬崗?」
「那就麻煩兄長了。」藍忘機用中了無生氣的語氣回答,彷彿在講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一般冷漠,隨後低沉沙啞的嗓音又再次響起:「我…先帶他回雲深。」
藍曦臣聽聞藍忘機的回答,內心震驚不已,若讓叔父知道忘機把魏無羨帶回雲深不知處,這可不是單純罰抄個家規就可以解決的,趕緊追問道:「等等,忘機,你帶他回雲深是?」
「兄長…容我之後再述明。」說完藍忘機便伸手將魏無羨失去神采的雙眼闔上,面如死灰地打橫抱起魏無羨逐漸失去溫度的身軀。召來避塵御劍而起,朝著雲深不知處的方向飛去。
「忘機!」看著藍忘機黯然離去的背影,藍曦臣只能把未說完的話全都吞了回去。這是他第二次在弟弟身上看見這樣的氣場,第一次是在叔父告知兩兄弟母親再也不會回來的那個雪夜,而如今藍忘機身上的抑鬱與茫然更勝當年,藍曦臣只能在內心祈禱藍忘機此番回去不要衝撞了叔父才好。
金子軒緊抓著金子勳的手腕不放,看著藍氏雙壁皆是如此反常的樣子,便知大事不妙,但也不能讓三人就此僵在原地,只好硬著頭皮打破沉默地說:「澤蕪君,那就勞煩您隨我們去一趟金麟台。」
「好。」藍曦臣收回了望向藍忘機離去的目光,五味雜陳地回應。
「子勳你別再徒增事端了,先隨我回金麟台一趟。」金子軒特地回過頭交代金子勳。
金子軒整頓了一旁散亂的金氏子弟,領著他們和金子勳朝金麟台走去。而藍曦臣則是走在金子軒身側不發一語地跟著隊伍前進,心思早就跟著已經離開的藍忘機朝雲深不知處去了,貌似突然想起甚麼,藍曦臣捏了個訣傳了音書給藍啟仁,將所遇之事及藍忘機的情況概略描述了一下,然後便繼續跟著大隊金氏人馬朝金麟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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