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魏無羨醒來時,意外發現自己身處於窮奇道上,然而卻對自己為何在此卻沒有任何印象。只見有顆高過頭的巨石立於自己的身側,四周圍地上滿是箭矢,才剛醒來的魏無羨對於現在的情況有些摸不著頭緒,仍舊不太清醒的腦袋正在努力思考現在是什麼情況,這時一道耳熟卻又讓魏無羨喜歡不起來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攪得更加混亂。
「都住手!」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影,此人從天而降擋在了魏無羨面前,似乎將他與另一個來不及看清的人隔了開來。
雖未看清來者是誰,但這聲音卻是時常出現在魏無羨的夢魘中,因此他無須看清那人的面容就知道來者是金子軒。左思右想好一會,魏無羨猜測自己應該是在夢境之中,畢竟今晚回雲深不知處的路上,自己才對藍忘機喋喋不休地說著窮奇道劫殺的細節,想來應當是日思夜寐了。
金子軒與金子勳二人正在爭論不下,而這對話內容魏無羨早已在夢中重溫不下百次,便也無心認真聽他們的內容。正當魏無羨認真思考著該如何脫離夢境時,只見眼前氣憤的金子勳將自己精心準備要給金凌的禮物捏個粉碎,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鼓譟憤怒不已,身體猶如不受他控制般逕自顫抖起來,魏無羨心道奇怪以往自己夢魘時,總是能稍稍控制自己的情緒,盡可能不將事情鬧大;但今日的夢似乎有些奇怪,他似乎無法操控自己的心情,或者應該說是自己夢中的身體。
過了一會他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自己的喉嚨中溢出:「……你為何不讓他們先住手?」
此時魏無羨的心底有塊恐懼正在慢慢擴大,如果說自己無法操控這個身體,那過會勢必是要看著金子軒再次死在自己面前。發現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件事情在自己重演,魏無羨突然有些後悔為何要趁著酒勁把這些陳年往事拿出來說,如果不說的話現在可能也不必遭這個罪;畢竟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這件事情了,如今又拿出來再次面對,其實心裡還是會有些害怕的。魏無羨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便認命地看著『魏無羨』與金子軒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爭吵著。
突然有一抹本不應出現在此的淡藍色人影撞進魏無羨眼底,那人是他在熟悉不過,每日都陪伴在他身旁的藍忘機;雖不是現在的模樣,卻肯定是藍忘機沒錯。一瞬間魏無羨的腦子突然無法正常運作了,心裏的恐懼已然倍速擴張著,完完全全佔走了他思考的空間,整個腦子裡被一股不知名的恐懼給霸佔。他看著那個人腳步急促地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瞬間魏無羨只覺得自己一定要想盡辦法把身體的掌控權給搶回來,否則他真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正當魏無羨思考著該怎麼做才好時,耳裡卻傳來金子軒那句如同死亡倒數般的話語:「你!魏無羨,你——你瘋了吧你!」
魏無羨心底明白,在自己回應金子軒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現在讓他真正感到害怕的不是接下來金子軒會怎樣,而是藍忘機為何會在這裡。正常來說這時候藍忘機應當在金麟台上與澤蕪君一塊準備參加金凌的滿月宴,而不是出現在窮奇道這裡,不過現在沒有時間讓魏無羨細細思考這麼多,他一心只擔心藍忘機是否會遭到波及。
就在此時魏無羨聽到『自己』冷冷地說道:「金子軒,你給我讓開。我不動你,但你也別惹我。」
這句宣判死刑的話語一說出口,魏無羨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取回了身體的掌控權,不加思索地就朝著藍忘機奔去;然而同時間藍忘機卻像是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事般,朝著風暴的中心直奔而去,魏無羨急到都快要哭出來了,奮力地朝著藍忘機大吼。
「藍湛,別過去!」
「金子軒,小心!」
「為何你就是不肯稍微服軟一次?!」
魏無羨、藍忘機和金子軒三人同時間朝著對方喊到,隨後一聲沉悶的異響讓窮奇道的空氣凝固,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金子軒打算抓住『魏無羨』的手懸在半空中;藍忘機打算推開金子軒的手半舉在空中;而朝著藍忘機飛撲而去的魏無羨,則是整個人趴俯在藍忘機背上。
魏無羨感受後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在看見身前之人完好無損時,卻又頓時鬆了一口氣,反倒是在心裡不合時宜地想到:『又把他的衣服弄髒了…』
感覺到身前的藍忘機緩緩向前挪動了一步,但魏無羨全身上下卻像是被綁了許多鉛塊般沉的無法動彈,只能任由自己沿著藍忘機寬厚的後背直直地朝地上滑去。本已做好重擊在地面的思想準備,卻落進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檀香懷抱中,魏無羨睜開本來認命時閉上的雙眼,一張他不願意看到的擔憂面容撞進眼中和心底,讓魏無羨一瞬間呼吸滯澀了幾分。像是想讓那人不那麼擔憂,魏無羨努力地揚起嘴角朝著藍忘機泛起他腦海中認為應當是好看的笑容,卻感覺到一抹鮮血沿著上揚的嘴角滑落,笑容也在一瞬間凝固了,努力地微張開嘴想對他說說話。藍忘機不知是察覺了他的意圖,還是要確認他的呼吸,而將頭低了下來。
看著藍忘機朝自己靠近的側顏,魏無羨用盡最後的力氣,維持著即將被抽離的靈識,有些艱難地開口說:「藍湛……我心悅你…所以……別哭…」
話還沒來得及全說完,魏無羨的靈識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抽離身體,隨後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迴盪,待他稍稍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在靜室裡的床榻上醒來,而那吵雜的聲音還是自己發出來的,方才夢中的場景太過於真實,以至於魏無羨現下雖然已經醒來,卻仍覺得後背疼痛不已。看了看那仍舊維持著側臥之姿摟著自己的藍忘機,魏無羨有些著急地朝他懷裡蹭了蹭,抬手輕拍著那張俊俏的容顏。平日睡得極輕的人,今日不知為何怎麼樣也吵不醒,呼吸均勻平穩,這樣的情況卻讓魏無羨心理的惶恐持續擴大。
魏無羨回想著方才的夢境,左思右想目前唯一的可能性是二人因為香爐而入了夢,而這個夢不是魏無羨的,而是藍忘機的。因為過往兩人因香爐入夢時,作夢之人通常不會保有現實中的記憶,而是與夢中的情景同步,依照剛才夢中的情景推測,應當是進入了藍忘機的夢裡;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才讓魏無羨覺得更害怕,因為這代表著,夢中的藍忘機並不知道自己在作夢,而是會真切地相信自己死了。想到這裡魏無羨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而往常應該因他這舉動清醒而安撫著他的人,卻仍舊只是抱著他沉沉睡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現在似乎才剛過丑時,他決定等看看藍忘機會不會在卯時起床。
雖說是要等藍忘機自動起來,但魏無羨的心中仍有一處被巨大的不安籠罩著,輕輕地往藍忘機胸懷裡蹭了蹭,雙手緊緊地回摟著藍忘機精壯的身軀,偏過頭將耳朵緊貼在那人怦怦鼓動的胸口,原本應該是最能哄他入眠的聲音,如今雖在耳邊不斷響起,卻無法使他再次安心入睡。魏無羨打起十二分精神認認真真地傾聽著那聲音是否有異,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確認他仍然平安無事的陪著自己,往常那道讓人安心的心跳聲,現如今變成他唯一能夠確認心愛之人依然平安的證明。
魏無羨攢緊覆在藍忘機身後的手掌,聲音略微顫抖沙啞地說:「藍湛,我心悅你。所以別哭,我只要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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