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105

万寿宫。

这天，嘉靖突然急召严世蕃入宫，此刻后者正在嘉靖的精舍前跪着。皇帝的脸庞被重重纱帐隐着，看不清真实表情。

只听嘉靖声音略带玩味地道：

“最近，和你爹处得怎么样啊？”

严世蕃没想到嘉靖会问这类的问题，一愣道：“臣家庭和睦，父子相处并无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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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笑笑，打断了这番话：“据朕所知，你是对不起你爹了。”

严世蕃顿住。

嘉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封奏疏，扔到了严世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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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吧。”

严世蕃慌忙接过，一看，手却渐渐颤抖起来。

这是严嵩昨天就上的奏疏，上面写明就那日在严府中与徐阶发生的冲突事件，他愿意接受一切调查，而且声明此事与他严嵩绝无关系，都是严世蕃一手策划。更甚的是，上面居然写了必要时会与严世蕃断绝父子关系，忠于嘉靖。

他猛然抬头：“这……”

“朕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也没准严嵩的奏，觉得还是把他交给你，让你好好看看，和你爹解释清楚。”

嘉靖坐近了些，让严世蕃清楚地看到他目光中漾着温和，他语调缓缓，嘴角却带着戏谑，

“你们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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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

“啪”地一声，严世蕃把一摞奏疏狠狠摔到了严嵩面前。

桌案前的严嵩慢慢抬头，看到的是儿子怒气冲冲的脸。

“爹，这是什么意思？”

严世蕃的声音里还带些委屈，他怎么也没想到，严嵩竟然想出了事情自己跑路了。他竟然给嘉靖交上一道什么奏折，声明若出了什么事情都和他严嵩概无关系。

……胆小怕事、谨小慎微的严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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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是想撇下我就直说，我们在府里就可以把话说开，您犯不着把奏折交到圣上那里。”

严世蕃一肚子火，不仅要忍受亲爹的冷眼冷面，还要被嘉靖的帝王权术玩弄得团团转。

严嵩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嘉靖竟还是把这封奏疏给了严世蕃看，他再次体会到了被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

皇帝的权谋之术还是厉害啊。

严嵩带着往日惯常的表情——也就是面无表情，他垂着眼睛：“不要怪你爹，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迫不得已？我不就是没有把萧诗晴送出去吗？”严世蕃质问，“您还要胆小怕事到什么时候？”

“严世蕃，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萧诗晴葬送整个严家？！”

严嵩蓦然吼了起来，一改往日沉稳的态度，

“如果你打算这样做，可以，不要拉着整个严府坠入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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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被吼得一怔。

“我问你，如果真有一天，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你是选择严家，还是萧诗晴，现在就说清楚。”

严世蕃抿唇。

严嵩考虑得很长远，他似乎肯定，真的就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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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严世蕃叹了口气，他握紧了双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就是没有说一句话。

严嵩也知道严世蕃不可能马上给出答复，叹了口气，把一沓密报“啪”地扔到了严世蕃面前，

“你真的以为我急于把萧诗晴送走只是她一个人的原因吗？你手下的那个赵文华，在浙江搞出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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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疑惑地拿起密报。

他飞速翻动着纸张的声音，脸色渐渐变了，过了一瞬，他猛地讶然道：

“……《百官行述》？！”

严嵩脸色阴沉：“辑事司刚刚送来了密报，赵文华那边，出大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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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道：“辑事司探听来消息，赵文华利用在江南为官这些年的时间编撰了一本《百官行述》，收集了江南乃至整个大明官员贪污受贿的丑事。赵文华藏得深啊……直到前些日子，这本书丢失了，才终于慌了神露出马脚，被我们的人探听出一二。”

“若不是那本书被人拿走了，你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严嵩怒喝，

“严世蕃，这个赵文华你是彻底用错了！”

严世蕃紧紧咬牙，许久都未应答。

半晌他道：

“那本书既然丢了，一定是被徐阶、陆炳或司礼监的人率先发现，然后想尽办法从赵文华那里偷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总算明白陆炳为什么让傅十一去浙江了，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这本书。”

“那傅十一现在在哪儿？”严嵩紧接着追问。

“没人知道。”严世蕃阴沉地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一本《百官行述》再加上萧诗晴，对于我们只会是雪上加霜！”严嵩道，“你自己想想吧。”

说罢，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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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在屋子里看着那份密报，头疼得揉了揉额角。

事情从来没有这么简单，他生在大明官场权力漩涡中心，从来不可能像平民百姓一样过日子。

想到自己当时南下见赵文华是和萧诗晴一起去的，他便来到了思清院。

“诗晴，告诉你件事。”严世蕃脸色很严肃，“有一本叫《百官行述》的书……”

说着，他便把那封密报的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

他再也没有想着对她隐瞒，因为她已经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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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萧诗晴听得脸色都变了。

……《百官行述》。

严世蕃还是知道了它的存在，并且，竟然毫无顾虑地把它告诉了自己……

而自己却把那本书……

萧诗晴连嘴唇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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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嘉靖二十一年，她毫无顾忌地走入严府，对他说她以为是夏言的人在追杀她的那件事。

当时她是那么天真，以为严世蕃完全不会伤害他，可现在，两人的处境却已经完全变了。

当时，她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如今，她却已经先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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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使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但是脸色依然很是苍白。

严世蕃见她不太对劲，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萧诗晴勉强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太惊讶了。”

严世蕃疑惑地看了她几眼。

但毕竟他很信任萧诗晴，绝对不相信她会做出背叛他的事，何况，《百官行述》的存在，别说对于别人，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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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听着严世蕃的叙述，锦衣卫的容颜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傅十一的尸体多半现在还在沈链的那间旧宅子里，万一严世蕃率先发现……

“我们去江南的时候，你有没有发觉赵文华不对劲？那个时候，他有没有露出关于《百官行述》的马脚？”严世蕃又问。

萧诗晴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

严世蕃实在太敏锐了，为了大明的百姓，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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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心理，他叹了口气，道：“《百官行述》可是大事，万一落到他人手里该如何是好……”

他烦躁不安地揉了揉眉心，在房间里踱步。

此刻，他实在不可能想到，就是他面前的萧诗晴，这个他最信任的人，亲手把《百官行述》送走了，并且，还是送给了严党未来最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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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萧诗晴也陷入了浓重的思绪之中。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以后的路，又要该如何走？

难道处在大明权贵之家，就真的不能过上一天太平日子吗？

萧诗晴的眼里，渐渐变得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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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抬起头道：“严世蕃，不管如何，我个人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她已经想明白了。

她会为了大明的百姓选择正义的一方，让真正为民着想的人统治天下，但她个人，是完完全全会选择严世蕃的。

哪怕是死，她也会和他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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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了很多神色。

随后，他慢慢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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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只是想这样告诉你。”萧诗晴的嗓子有点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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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沉默了。

时间宛若沙粒般在二人之间的空气里悄悄流走，窗外，似乎能隐约听到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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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许久后，严世蕃上前吻了吻她，覆盖了萧诗晴眼里的湿润：

“我知道了。”

他搂住她，说道：“你不要担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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