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21

大理寺。　　

陆炳和钱衡一同到了大理寺，去查看上次学潮案件的尸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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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链案件发生之后，大理寺便奉命调查了那死去的书生，经调查，死者名叫田理，远郊县人，是个独身汉，在发生学潮那天，恰巧在街上闲逛，便跟随游行的人群一起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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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这个田理本就不是什么书生，只是装成书生的样子，恰巧在游行的那天和考生们一起上了街。”

陆炳对大理寺少卿张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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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介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大理寺查阅了参加此次科举考试的考生名单，并未发现田理的名字。何况，经过尸检结果，他本就是个身患绝症之人，那时生命已没剩下几天，在街上跟着考生们一闹，气血上涌刺激伤势，便气绝身亡。”

“经我们推测，田理之死很有可能是早有预谋的。如果他是故意寻死，只要自己找个没人的角落自尽便了事，没必要特意扮成书生，混进大街上的学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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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蹙眉：“这么说……他是被人买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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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介看着他：“并不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只是，此案是皇上交代陆指挥使办的，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线索，便还是拜托陆指挥使和北镇抚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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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沉默着。这个案子的线索并不明朗，田理既已经死了，他的幕后主使便依然可以高枕无忧。更何况，不论他是谁，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严党和锦衣卫之间已经隐隐被劈开了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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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谁如此居心不良，敢陷害北镇抚司和陆大人。”张介愤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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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也别跟我假惺惺的，你能把田理死亡的真相告诉我，就是对锦衣卫最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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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万寿宫。

精舍的纱帐内，坐着身穿白色道袍的嘉靖，他没有束发，乌黑如瀑的长发散在背后，宛若出尘的谪仙。自从去了西苑，这位皇帝果然蜕变不少，言行举止更加神秘，性子也更加喜怒无常。

李芳在嘉靖身旁侍立，纱帐的外面，跪着严世蕃和陆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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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夏涛的案子查清楚了吗？”嘉靖明朗浑厚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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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了，这确实是一桩冤案。根据臣等调查，今年科考的检察官丁青曾因为夏言大人未举荐他升迁而对他心存记恨。是以考生进入考场的时候，丁青才故意诬陷夏大人的公子夹带纸张。”

严世蕃躬身，依然用那让人觉不出怀疑的声音道。

用另一个检察官丁青当替罪羊，是他和赵文华商量后达成的共识。

严世蕃又道：“夏涛在那届科考生中本就有些清名，如今被人冤枉，考生们心里难免不平，也就引起了学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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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愚不可及的愣头青，蠢得天真。”听到此，嘉靖忍不住冷哼一声，把案卷向桌上一扔，“国事都被他们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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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严世蕃刚踏入官场时，曾被朝廷中人誉为“嘉靖第一鬼才”，放眼整个大明，也没有几人能比他更了解嘉靖的心思。他知道，嘉靖是在责怪和嘲笑那些书生之天真。书生们只见到自己所敬仰喜爱的人受到了委屈和不公，便义愤填膺，却不知下面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最高权力者的把控罢了。

如今，大明的朝政本就腐败而诡谲，在权力面前，何来公正？身居高位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政局一知半解的百姓却偏偏天真热血，搞得上面的人不得不分出精力顾及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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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本来这些日子里已沉浸在修道之中，但这事偏偏丢了大明的脸，他也就不得不出来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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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嘉靖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严世蕃赶紧道：“不过内阁已经下令刑部处决丁青，择日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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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抬了抬眉，泛棕色的双眸盯着严世蕃：“考生入场，向来都是接受两个检察官的同时搜身。为何此案只是丁青之过，另一个检察官却无罪？”

“经详细调查，此案确实与另一名检察官赵文华无关。在检查的当时赵文华把考官的外衫彻底检查过了，确实没有问题，更何况案发后，赵文华向我等积极举报，对查案有功。”严世蕃镇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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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轻点了点头，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琢磨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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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陆炳开口了：

“启禀皇上，皇上让臣调查的案子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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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嘉靖转头看了看陆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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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李芳，李芳接了信，从纱帐外递给嘉靖。

那封信自然是沈链的供状。在嘉靖展开了信阅读的过程中，陆炳一直悄然抬头观察着嘉靖的神色，但这位皇帝一直以来喜欢故弄玄虚，更何况隔着纱帐，他很难看透他的真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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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你知道这信上写得是什么吗？”

嘉靖看完了信，心里暗暗笑了一声，嘴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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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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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看，你也是不要知道的好。”

嘉靖加重了语气，又唤道，

“陆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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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陆炳忙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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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死了的书生怎么样了，查清他的身份了吗？”

“回皇上，那死者名叫田理，臣和大理寺调查了参加此次考试所有考生，并没有发现他的名字，也就是说，他不是这次科考的考生，只是假扮成考生混进游行队伍里的。”陆炳见嘉靖点了点头，才又道，“经大理寺检验，那个书生本身就是个身患绝症之人，他身上的伤是内伤，是正巧与沈链发生争执之才伤势发作的。沈链事先并不知道他的伤势，此案与沈链确实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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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那个田理是被谁买了命？”

幽深的眼睛透过纱帐直盯着陆炳。后者不敢直视，低头道：“这个……臣等还在调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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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敏锐的思路，使他根本不需要别人提点便能想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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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严世蕃也已经想到，田理的雇佣者和学潮的指使者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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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嘉靖听到这个回答心里终是不快，不容置疑地道：

“务必尽快找出此案的凶手，对这等扰乱朝局之人，朕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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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与严世蕃同时躬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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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嘉靖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封信上。

见此，严世蕃的心终于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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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眉锋一蹙，正要开口，却只听万寿宫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黄锦快步走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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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偌大的一个司礼监中，黄锦算得上是个异类。平日的司礼监里，别说是秉笔太监，就连最低等的小太监也都是攻于心计、拼了命地想往上爬，唯独黄锦似乎胸无城府、人畜无害，对谁都笑脸相迎。

此刻，黄锦笑眯眯地看着一屋子的人，随后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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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主子、老祖宗。”

黄锦说着跪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

“有一封急信要呈交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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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走上前，把黄锦手中的信拿了过来，递给了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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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展开那信，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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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的严世蕃和陆炳看不出皇帝的神色，却听见皇帝的声音里透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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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嘉靖一连说了三个“好”，把看完的信重新交还给了李芳。

“这次的案子会酿成学潮，毕竟是谁也料不到的事情。严世蕃的命令也只是镇压，并没有吩咐官兵下手杀人，是吧。”嘉靖语气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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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态度的突然变化令严世蕃有些疑惑，他倏地抬起头，便听嘉靖道：“都退下吧，朕不责备你们。”

说着，嘉靖摆了摆手，神色又归于平淡，看不出一丝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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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和陆炳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解。

然皇帝的令已发，只得同时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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