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108

这是冬日往常一样冷暗的阳光。

北京城清晨卯时的冬天，天色是蒙蒙的灰，只剩一些淡薄的黑色仍残留在天边，似是为不甘就这样被白昼吞没而做最后的挣扎。

树枝都是光秃秃的，只有几只飞鸟停在上面片刻，鸟们似也嫌这里荒凉，叫几声便飞走了。

“萧姑娘不必忧虑，皇上叫姑娘到这儿来只是问姑娘些话，兴许问完了就会让姑娘回家的。”

萧诗晴咬着唇，默默随黄锦在紫禁城中走着，后者在一旁好言安慰。

她刚醒，嘉靖的圣旨就传到了严府，严世蕃又一夜未归，她已模模糊糊猜到嘉靖召她来的意图是什么。

黄锦带萧诗晴到了万寿宫门口，宫外却静悄悄的，门口只站着两个把门的太监，完全没有上前迎接奉旨入宫的二人之意。

“怎么没人？”黄锦叫过一个太监，“皇上和老祖宗呢？”

那太监躬身道：“回干爹的话，皇上正在丹房打坐，没有旨意不能进入，还请干爹稍等片刻。”

黄锦点了点头，对萧诗晴道：“如此，我们就再等等。主子这一打坐，可得要好长时间。”

见萧诗晴仍然垂着眼睫，黄锦道：“哎呀萧姑娘，不必这样紧张，万岁爷还是仁慈的，对于无罪之人从不多加为难。来，我带你到宫里四处逛逛，散散心。”

黄锦不由分说，就带着萧诗晴走了。

萧诗晴跟着黄锦到了紫禁城中的一个别院，这个院子十分偏僻，除了凉亭和白玉石凳，竟然还有一架秋千。

黄锦向萧诗晴解释院子的由来，脸上竟露出温和宠溺的笑容：

“主子少年时在潜邸便好玩，十五岁即位后，少年活泼的天性还未消减，这座院子是他特意命人在宫里照着潜邸里的样式修的。后来主子大了，这座院子就荒废了，只有裕王小时候还偶尔玩玩。”

萧诗晴点了点头，嘉靖帝性情古怪，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她也知道。但她心里更担心这次的事，嘉靖召她入宫是圣旨，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拒绝。但她也已经隐隐猜到，自己再次入宫就是因为《百官行述》，那本书是朝廷中近一半官员的把柄，嘉靖想要掌控朝局，就必须把把柄捏在自己手里。

……严世蕃究竟在哪儿？

他回家了吗？

他知道自己把《百官行述》交给张居正了吗？

萧诗晴不自觉四下看着，可无论哪里都没有严世蕃的身影。

她不知道，嘉靖是铁定了心不让他们见面，他怕她见了严世蕃就会串供《百官行述》之事，因此已经命令严世蕃自己回了府，而严世蕃所走的路，跟萧诗晴进宫的路是绝对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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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时辰，黄锦才把萧诗晴带到嘉靖的宫殿里。

这个宫殿萧诗晴已经来过几次，因此她一点也不紧张，她只是一直在找严世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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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找了半天，她仍然没有看到他。

……严世蕃到底在哪儿？

萧诗晴心里七上八下的，便听见精舍那边传来一声铜磬声，嘉靖已经在睁眼凝视她。

萧诗晴一惊，急忙下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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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却愣住了。

当他看到萧诗晴的时候，只觉得她的身影是异常熟悉，仿佛自己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就认识她。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自己过寿，严家送给了自己一颗夜明珠。夜明珠上面提了一句话，看写那句话的人，并不像严家的自己人。

而是……

心思流转间，朱厚熜已在发问：“你就是萧诗晴？”

“民女就是萧诗晴。”

萧诗晴说道。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嘉靖，心中也猛地被一击。

蒙古人入侵京城那年……自己在阳光斑驳的竹林中，看到的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竟然是他。

一想到那天遇到的人竟然是当朝皇帝，她不禁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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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二十二年万寿节，严嵩送给朕的那颗夜明珠，是你提的词？”

萧诗晴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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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看着萧诗晴，眼睛越来越眯了起来。

梦中的神仙渐渐显现在脑海里，与面前这个少女的身影融为一体。

……错不了，梦里那个神仙，便是这般容颜。

嘉靖心思流转间，唇已经紧紧抿了起来，他坐直了身体，似乎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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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的沉默弥漫在宫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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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静静等着，却始终听不见嘉靖再发问，她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已经在这几分钟悄然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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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黄锦的声音打断了这段微妙的沉默：

“主子，萧姑娘究竟要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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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似才微微清醒了过来：“嗯？”他回头看着站在黄锦身后的萧诗晴，也不知道是在那什么哑谜，似乎是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随后，嘉靖点了点头道：“让她住在万寿宫的偏殿吧。”

黄锦微微一怔，有些变调的声音究竟没能完全掩盖住心中的惊疑：“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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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也是一惊。

嘉靖的意思，是要让她住进这座紫禁城？

……那她还回不回严府？

但见嘉靖便闭了眼，一副入定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安排有什么不对。

萧诗晴鼓起勇气道：“皇上，请恕民女无礼，我的家在严府，我不能住在这里……”

“朕说可以就可以。”嘉靖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不要再打扰朕，以后朕有什么话，会和你好好说的。”

萧诗晴心中满是惊疑，但她面对的是大明的天子，又如何能说个“不”字。

她只得俯下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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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在黄锦的安排下，暂时住进了紫禁城。

更让她惊讶的是，嘉靖竟只是把她安排在万寿宫，对于《百官行述》之事，竟是一字也未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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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宫偏殿距离嘉靖的住所还有些距离，但每当萧诗晴外出时，都要经过正殿，因此她也能时时刻刻看见嘉靖。

嘉靖把她安排进紫禁城，却绝口不提何时让她离开之事，令萧诗晴心急如焚。

她牵挂着严世蕃，只要一日见不到他，她就一日无法安宁。

……严世蕃已经见了嘉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百官行述》的关系？如果知道了，他会怪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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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萧诗晴在想念严世蕃的同时，也每天在提心吊胆，同时暗暗祈祷，张居正能安全保管《百官行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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