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隻被拋棄的獸人罷了。」

      「離我遠一點。」

      「我討厭你，你那張讓人看了就煩躁的臉跟身上的臭味。」

      楊斳天忘不了自己說過多少這種話，他一再的想刺激約禮，然而約禮一貫冷淡的反應，反顯得他幼稚可笑。

     

      但他還是停止不了這麼做。

     

      即便那種每說完一句就會在心口深處產生像被細針鑽刺的痠軟感已經變淡了，淡到他以為自己已經不把約禮放在心上，不會再對約禮擁有同情心了。

     

      他卻仍想看看約禮會有什麼反應。

     

      他不該期待才對。

     

      「別弄髒我的地板，擦乾淨。」楊斳天冷冷地道。

     

      「是，少爺。」

      「站住。」

      約禮聽話地止步，楊斳天續道：「直接用你身上的衣服擦。」

     

      「是，少爺。」

      約禮當著楊斳天的面解開領帶，逐一解開白襯衫的釦子，一點一點袒露出布料底下的強健的體魄，直接全部脫去，毫無遮掩全暴露在楊斳天的視線中。

     

      一百九十公分身高下，壯碩的胸肌，鍛鍊有素的肩臂，精練的腹肌與腰側俐落線條。

     

      約禮身上的每一道肌理紋路，結實的體態與觸感，楊斳天從高中兩人第一次一起上游泳課時，就很清楚。

     

      楊斳天沒忘記當時見到約禮只穿一件四角泳褲走出換衣間，他的腦門有如被閃電劈中的發麻，身體似被一股力量束住，自他內心深處產生一種令他快抑制不住，要發狂的躁動。

     

      他是Alpha，但他卻為約禮那副肉體釋放出來的陽剛與野獸氣味感到喉頭乾渴，眼眶發熱，強烈的支配慾望讓他想將約禮整個人狠狠地撕裂。

     

      他很慌亂與憤怒，急跳入泳池裡仍無法降熄體內那把火，是回到家後，父親察覺到他進入易感期，找了一個失去腺體的Omega讓他發洩，才讓他的失常有合理的解釋。

     

      現在的約禮又更加強壯了，從年幼時的瘦皮猴蛻變為眼下的模樣。

     

      狼人的基因讓約禮比一般的Beta還高大強壯，甚至超越作為Alpha的他。

     

      只是他的這隻狼溫馴地像家裡飼養的寵物。

     

      沒錯，約禮是他楊斳天養的寵物。

     

      楊斳天睥睨著約禮在他面前蹲下身，拿著襯衫擦起地上的酒液，冷不防地舉起拿著空酒杯的手，輕輕地鬆開，馬上聽見一聲碎響，玻璃杯掉落地面摔裂成好幾片。

     

      約禮只抬頭看了眼楊斳天，跟著撿起碎玻璃，一一地放在掌中。

     

      這畫面讓楊斳天目光更冷冽。

     

      楊斳天在不高興，約禮知道，對於楊斳天的一切刁難，約禮能如此包容，其實他們彼此都了解原因。

     

      「可能還有碎玻璃，請少爺小心，等我換好衣服就回來清掃。」約禮將地面整理好，起身後，對著楊斳天叮嚀一聲，以面對著楊斳天的方式退後幾步，開門退出到外頭。

     

      在約禮闔上門前，楊斳天的視線都沒移開過他，維持著那種神情。

     

     

      **

     

      這晚，又是交際到十二點才回家，接連兩天豪邁、無節制的喝酒，楊斳天就算年輕氣盛，身體若要突然出問題，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難得產生醉意，思緒開始輕飄飄地，並不會想吐，只是有些倦意，還能自己走路坐上車子。

     

      「少爺先睡一下，到家時我會叫你。」

      約禮透過後照鏡觀察著楊斳天，放慢行車速度，擔心車身晃盪太厲害會引起他的不適。

     

      楊斳天很快閉上眼，密閉車廂裡散佈著自楊斳天鼻尖噴出的酒氣。

     

      一整晚關注著楊斳天的一舉一動，約禮看得出楊斳天會喝那麼多酒，是在發洩。

     

      他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明天要弄什麼給楊斳天吃，才能讓楊斳天的胃舒服一點。

     

      車子行駛約莫十五分鐘抵達市區的住處，他擔心著楊斳天會有什麼突發狀況，將車子停進車庫裡，打算跟著楊斳天一起行動。

     

      「少爺到家了。」下車後，約禮開啟楊斳天坐的這一側車門，輕輕地呼喚。

     

      楊斳天間隔三秒才睜開眼，直接下車，從旁邊的刷石階梯走上二樓的住處。

     

      約禮跟著楊斳天來到主臥房，像以往那樣要看著楊斳天進去休息才安心。

     

      楊斳天卻在開啟門時道：「去放水。」

      約禮明白是放洗澡水，無猶豫地進入後，走向浴室，先沖洗一下浴缸，再注入水溫剛好的水，將櫃子裡的乾淨浴巾與毛巾取出，放在楊斳天等會好拿的架子上。

     

      趁著水放滿的這期間，他出來看看楊斳天的狀況如何？

      楊斳天隨性地平躺在床上，已經脫去西裝外套，扔在一旁，緊閉著眼，規律地起伏胸膛，看似再次入睡。

     

      浴室那邊不停地傳來嘩啦啦的水花聲，他心想：如果楊斳天真的睡著了，那就讓他繼續睡下去吧。

     

      他輕巧地拉過被子蓋到楊斳天的身上，再回到浴室把水龍頭關上。

     

      水位大概到一半的位置了，他踅身要出去，卻見到楊斳天突然臉色不悅地出現在浴室門口，直丟出一句命令：「幫我洗。」

      通過他的身邊進入裡頭。

     

      「少爺？」

      約禮這麼一喊，是想再次確認楊斳天的意思。

     

      楊斳天不耐煩地扯弄起自己的領帶，然後脫去，再來解開白襯衫的釦子跟西裝褲，將褲子連同內褲一起脫下，最後是襯衫。

     

      他將衣服全仍在地上，背對著約禮，全身赤裸的踏入浴缸裡，找了一個舒服姿勢躺著。

     

      約禮的視線不免順著楊斳天緊實的胸肌往下，來到腿間被體毛隱隱約約遮住的生殖器。

     

      楊斳天雙腿很修長，所以在浴缸裡得稍微曲起膝蓋，雙手則隨意擺放在浴缸邊緣。

     

      那一絲不掛、我行我素的模樣，真的很放肆且勾引人。

     

      楊斳天近年來的刁難真的越來越離譜，約禮默默地上前再次開啟溫熱的水柱，讓楊斳天可以好好泡澡。

     

      楊斳天先閉上眼休息，等待水位漸漸漫過他的腹部，快要來到他的胸肌下方的位置，突然吁出一口氣，褐色的眼眸，懶懶地搧動，挑看向約禮，帶著一絲催促的微束起，「還需要我教？」

      約禮關掉水後，伸手拿下剛剛自己準備的毛巾，浸入到溫水裡弄濕，拿起來擰乾，再攤開來折成一半。

     

      「我來幫你擦臉了。」約禮告知著主人，然後俯身靠近，輕輕地將毛巾碰觸上楊斳天的臉擦拭，力道剛好從臉頰擦到眼眶四周。

     

      這是楊斳天第一次這樣命令約禮，約禮內心很動搖，卻很開心。

     

      有時楊斳天在他眼中就像因為缺愛，所以索求無度的小孩，雖然他的年紀小於楊斳天，照顧人的角色卻是他。

     

      約禮幫楊斳天擦完臉，開始往下清潔，毛巾重新浸到水裡，直接這樣濕濕的去刷洗，從脖子滑到肩膀，再去清潔手臂。

     

      他來到浴缸另一側，清洗楊斳天的手臂到一半，楊斳天驀然睜開眼，像監督的盯著他，盯著他的每個動作，眸色十分地幽暗，夾帶著一種俯視獵物的侵略感。

     

      約禮低垂下灰眸，現在換要去清洗楊斳天的胸膛了。

     

      他厚實的手就算隔著濕毛巾，對楊斳天仍存在感強烈。

     

      楊斳天加沉吐出的氣息，看著約禮的手往下來到腹部，卻跳過重要部分，碰觸上他的大腿。

     

      「全都要洗。」

      楊斳天說話了。

     

      不過嗓音沒那麼冰冷強硬，眼神帶著不悅，卻也參雜一點想睡的倦意。

     

      大概醉了，否則楊斳天不會讓他碰觸身體，態度不會這麼任性。

     

      約禮繼續洗著楊斳天的大腿，知道楊斳天還看著他，默默地往下去清潔小腿跟腳趾，不時能感覺頭頂上被一道無形的熱燙感刺著。

     

      等他再揚眸望向楊斳天，楊斳天的神情沒那麼銳利了，些許的放空，褐色的眼簾正細微地上下顫動，慢慢地快要闔起來。

     

      這樣睡在浴缸裡不行。

     

      「少爺。」約禮試著叫醒楊斳天。

     

      楊斳天皺起眉，這時眼皮也完全闔上，不想掀起的回：「繼續洗。」

      「我帶你到床上睡覺好不好？」

      楊斳天沒回應，約禮繼續等待。

     

      但在好幾秒過去，楊斳天很安靜，約禮改輕吁出一口氣，凝視起楊斳天睡覺的模樣，忙碌一整天下來，那淺金色的頭髮落下一些在額頭上，嘴唇因體內的熱，像抹上胭脂的紅，透出ㄧ層光澤。

     

      楊斳天這張臉約禮看了二十年，還是感到很好看，也很喜歡。

     

      尤其最愛楊斳天小時候抱著他，開心地笑著的表情，帶著稚氣、像小太陽暖暖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看到？

      他聽見楊斳天發出細長的呼吸聲，怕水溫變涼，讓楊斳天感冒了，從浴缸裡抱起全身濕淋淋的楊斳天，無視弄濕身體，將楊斳天緊緊且沉穩地抱在懷中，回到臥房的床上，先將被子蓋到他身上吸乾水分，再從櫃子裡取出乾淨的被子，替換的覆蓋上。

     

      睡著中的楊斳天大概還氣著他，不自覺地皺起眉。

     

      約禮伸手想去揉開，卻在指尖與楊斳天肌膚輕觸到的那一瞬，人突然一震，喉結上下滑動一下，沉重地呼吸好幾口，接著慢慢地收起手，退回到他的身份應該保持的距離。

     

      他們已經不像小時候了……

      「晚安，少爺。」他低沉的聲音流瀉在安靜的臥房裡，然而凝視的目光，暗熱如燭光。

     

      這是只有在楊斳天那雙眼睛沒有注視他時才會顯露出來的。

     

      追隨楊斳天這麼久，楊斳天一直是約禮的全部，是他的天、他的掌控者，從目光關注到所有心思。

     

      但為了不帶給楊斳天壓力，他會好好把自己的私人感情藏好。

     

      回應他的，是楊斳天的呼吸聲。

     

      他將弄濕的被子抱起，再去將浴室裡面的髒衣服帶出來，離開楊斳天的房間，拿去洗衣間放置，明天再處理。

     

      這時，原本熟睡中的楊斳天驀然睜開了眼，目光冷漠地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試著閉眼想要入睡，可是怎麼睡也睡不著。

     

      其實楊斳天在約禮抱起他的時候，就被吵醒了。

     

      他只是想知道約禮後面會怎樣處理他，所以繼續裝睡。

     

      約禮果然還是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