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那天回家後，楊斳天曾不經意地對他露出內心很受傷的神情。

     

      後頭看見楊斳天翹課，約禮明白楊斳天在宣洩。

     

      「事情已經過這麼久，你這樣做根本沒幫助。」這是約禮在楊斳天第一次打算翻牆翹課時，對他說的。

     

      「你敢管我？」楊斳天口氣是嘲諷。

     

      約禮並沒回話，而是像今天一樣跟在後頭。

     

      中午，楊斳天隨便找了一間速食店吃飯，約禮坐上他隔壁位子一起享用，楊斳天沒趕約禮走，卻也把約禮當作空氣。

     

      兩人吃飽走出速食店，穿著制服的他們馬上被在路上巡邏的兩名警察注意到。

     

      「你們兩個，現在學校放學了嗎？讀哪間學校的？過來這裡。」其中一名警察將機車停放在對面的路邊，對著他們喊道。

     

      另一名看著他們胸前的校徽，準備將機車騎過來。

     

      楊斳天反應頓了一下，下一秒，拔腿就衝，「該死！」

      他跑上一段路，回頭看向約禮還站在速食店門口，低罵一聲「豬頭。」衝回去，不管警察已經來到面前，抓住約禮的手，再次往前跑。

     

      約禮被楊斳天帶著跑，兩人跑進入一間百貨公司，衝上手扶梯不知跑到第幾樓才停下，躲進通往廁所的走道。

     

      「你是狼怎反應還這麼慢。」楊斳天一邊喘氣、一邊唸著約禮，要被約禮氣死。

     

      約禮沒楊斳天那麼喘，看著楊斳天頭髮有些凌亂，開啟的嘴唇有些乾，無聲地走向牆角的販賣機，買了一瓶礦泉水，回來後遞給楊斳天。

     

      楊斳天轉開瓶蓋，咕嚕咕嚕地灌下好幾口，嘴巴沒那麼乾了，不屑地把身上的書包丟給約禮。

     

      「那些警察吃飽沒事幹，不去抓壞人，抓我們幹什麼？」

      約禮習慣性地把楊斳天的書包掛在手臂上，再接過楊斳天塞回來的礦泉水。

     

      兩人等待一會兒都沒見到警察追上來，坐著電梯來到一樓，楊斳天自百貨公司側面出口探出頭到處查看，確認沒有看到警察，大剌剌地走在路上，沒過多久又聽見一句：

      「你們兩個是哪間學校的？站住。」

      在他們面前冒出兩名警察，跟剛剛的不同人。

     

      「還來啊。」楊斳天煩躁地喊叫，轉身再次要逃跑卻撞上迎面而來的路人 

      「對不起。」

      他差點站不穩，手臂旋即被一股力量抓住，人改倒向一面肉牆，揚眸一看是約禮，兩人非常近地貼著彼此，約禮比他還高的身軀傳來溫暖的熱度。

     

      楊斳天愣住了，彼此間的身高差異在國小六年級時，就很明顯，現在的他雖然有一百七十公分，但約禮還高出他半顆頭。

     

      「你、你瘋了啊？誰說你可以碰我。」楊斳天莫名地心跳加快，推開約禮。

     

      他、他一個Alpha被Beta保護在懷中會不會太搞笑了？

      約禮太久沒有變成狼，他們一些身體接觸減少很多，這樣突然貼在一起讓楊斳天很彆扭。

     

      這時兩名警察也逮到他們。

     

      「幹嘛跑走？翹課啊？學生證拿出來。」一名警察道。

     

      楊斳天一臉不情願，但警察正盯著他們，他發現自己的書包在約禮那裡，約禮正從他自己的書包裡拿出學生證給警察。

     

      「麥爾斯國際中學，二年一班，約禮。」警察看著學生證上面的照片，再盯著約禮的臉。

     

      這所學校是高黎市最知名培育各種菁英、只接收上流社會孩子的學校。

     

      不過警察才不管，翹課就是翹課，另外要楊斳天拿出他的學生證確認身份後，撥打電話給學校，要他們來領人。

     

      不到十分鐘，教務主任便開車出現，向警察致謝。

     

      警察把兩人交給教務主任，騎車離去了。

     

      「反正我今天不舒服要請假，隨便你要記什麼。」楊斳天就是不爽回去，他要請假，學校能阻止嗎？

      他是誰？有什麼家庭背景，教務主任最清楚不過，有膽就跟他槓上，禁止他離開。

     

      「我會將今天的事告訴你父親。」教務主任道。

     

      「要說去說。」

      在楊斳天眼中，教務主任跟其他老師就算表面上擺出很有威嚴在，面對他父親或是其他人的家長都是一副臣服在金錢利益之下的諂媚噁心。

     

      楊斳天看向約禮一眼，沒多說什麼，自顧移動腳步。

     

      約禮馬上跟隨在楊斳天身後。

     

      強烈的掃興感讓楊斳天不想再流連路上，決定提早回去楊家，卻沒想到楊鑫竟然在家裡，面沉如鐵地坐在客廳主位上。

     

      「爸……」楊斳天帶著複雜卻又緊張地心情來到楊鑫面前。

     

      「知道要回來了，考這種成績，做出這種事你丟不丟臉？」楊鑫生氣地把收到的成績單丟到客廳的桌面上。

     

      沒想到教務主任這麼快就通知了，楊斳天自嘴角洩出一道不屑。

     

      「反正你只在乎別人是怎樣看你，不在乎我真正的想法。」

      「現在長大了，會回嘴了，進入叛逆期了。」

      楊斳天就算年紀來到十四歲，在楊鑫眼中仍是花家裡的錢才能存活的臭小子。

     

      「我讓你讀好的學校不是讓你來玩樂，再給我翹課、考這麼爛，別怪我收回你的零用錢跟手機，禁足你。」

      「就算你是我爸也不能控制我。」楊斳天沒在怕的頂嘴。

     

      「沒有我，你就什麼都不是。」

      楊鑫說的沒錯，楊斳天也知道，但他就是想反抗，想宣洩對父親的不滿、惹火父親，直接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隔天，他挑釁地連學校也不去，把自己擁有的一些名牌物品拿走，不顧管家勸阻，騎走家裡的摩托車，不讓約禮跟著，打算獨自去發洩。

     

      楊鑫收到楊斳天沒去上課，也沒請假的消息，馬上凍結楊斳天的提款卡跟手機網路。

     

      楊斳天就是想過這一點才帶走值錢的，好拿去變賣成現金，所以根本不受影響。

     

      不過楊斳天小看楊鑫的勢力，楊鑫打通電話要秘書派人去找楊斳天，不到兩小時就在一間網咖找到他。

     

      楊斳天掙扎著不回去，可是楊鑫派來的人，體型比他高大許多，一人架住他一邊，硬把他抓到車上，回去楊家。

     

      楊斳天怒氣沖沖地進入家門後，先被在客廳見到的畫面震懾，約禮赤裸上半身，雙手撐地，半懸空的伏地趴著，楊鑫正手拿著細鞭子鞭打他的背。

     

      無數條紅痕凌亂地占據約禮的背，幾乎無法找到完整無傷的一塊，有些顏色暗紅，像是之前瘀血未散留下來的，有些結痂，因為再次裂開而流出血，在他背上綻放出嚇人的艷紅。

     

      自約禮的嘴裡發出嘶啞的低吼與喘息，說明他正承受著多大的痛苦，一滴、兩滴斗大的汗珠從他潮濕的髮絲落下地面，或是混著背上的血水流淌而下。

     

      那一道道鞭打在約禮身上的懲罰會有多痛，一幕幕刺激著楊斳天，讓他想起小時候約禮代替他被父親用鐵尺狠狠地往死裡頭打的畫面。

     

      楊斳天沒意識到有液體流出他的眼睛，還沒反應過來，楊鑫已從沙發起身來到他面前狠賞他一巴掌，把他臉都打偏了。

     

      他整個左半邊臉熱辣辣地痛，耳膜咚咚咚地刺痛跳動，視線卻沒法從約禮的身上移開，即便已經糢糊了。

     

      照這個狀況看來，約禮不是第一次被打了。

     

      為什麼約禮不告訴他，父親會鞭打他的事？

      「是我太縱容你了，從現在開始我會更嚴格的要求你。」

      楊鑫嗓音冰冷且充滿威嚴的道，回到約禮身邊時，一腳踩上約禮的背，將約禮踐踏在地上，不管約禮痛不痛，發出多難熬的聲音。

     

      「夠了！不要傷害他了！」楊斳天激動地衝上前抓住父親的手，要把父親拉開。

     

      現在的他不是六歲那個弱小的他了，擁有可以對抗父親的力氣。

     

      然而，他忘記在這個家，所有人都是聽從楊鑫的命令。

     

      楊鑫一道眼神就讓在一旁抓楊斳天回來，待命的兩人，再次抓住楊斳天。

     

      「放開我、快放開我！」楊斳天反抗著。

     

      「沒做好規勸主人的責任是該罰。」

      楊鑫看待約禮始終如賤命一條的異類，移開腳後，要他撐起身體跪著，面色寒肅地一把抓上他後腦的頭髮，「你說是嗎？」

      「是的，老爺。」

      「你是白痴嗎？你為什麼不反抗！你可以逃出我家自己生活，為什麼要留在這裡不走！」約禮毫無掙扎、十分認命的表情激怒了楊斳天，雙手握拳地怒吼。

     

      他一雙眼眸發紅且嚇人的瞪著約禮，胸膛激烈地起伏，每一口流竄在他體內裡的空氣似要衝破他胸膛的熱燙，遏抑不了的暴動。

     

      他真的受夠了！

      「因為他無處可去，沒有我幫他製造假的合法獸人的身份證，他無法繼續在人類區域生活，更別說可以像你一樣穿好的衣服，讀好的學校。」楊鑫殘忍地揭露。

     

      這是什麼意思？

      楊斳天一瞬懵了……

      約禮不是合法居留的獸人嗎？

      這件事在約禮小時候，楊鑫就告訴過約禮，但真正讓約禮不離開的原因是楊斳天。

     

      他與楊斳天從小一起成長，將楊斳天承受的壓力與各種哀傷寂寞都看在眼裡。

     

      雖然楊斳天現在看起來很討厭他，兩人變得越來越像主僕，他知道這不是楊斳天內心真正的想法，他答應過楊斳天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不管他們之間變成什麼樣。

     

      楊斳天是他一輩子要守護的人。

     

      「所以你不是為了我？」突然自楊斳天嘴裡發出嘲笑的聲息。

     

      「不是少爺想的那樣。」

      約禮的眸色依舊忠誠，沒有半點的虛假與遲疑，專注地只凝視於楊斳天，讓楊斳天抑制不了淚從眼眶中溢出。

     

      楊斳天相信約禮不會騙他，可是他跟約禮其實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被捏在楊鑫的掌中，操控著一切，這是非常殘忍的事實，他們可能一輩子離不開這種枷鎖，但楊斳天不願再讓相同的創傷一再的烙印在他跟約禮的心上。

     

      「你打死他好了，我不會再受到你的威脅。」

      楊鑫放開手了，為楊斳天染紅卻變得銳利與冷漠的眼眸，鬆懈緊繃地面容，滿意的笑了。

     

      「你要我成為怎樣的人我會做到，但從現在開始，他不再是我的弱點。」

      楊斳天不想再失去什麼，如果他能早一點認同父親說的：他不該對約禮擁有任何的感情，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若不想再被傷害，他就得成為誰也無法動搖的人，成為強大的Alpha，強大到不會再為任何事而哭。

     

      這個念頭，強烈地在他心中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