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早將白濛的事告訴楊鑫，楊鑫自然不會錯過，所以林淺再利用他將白濛親自送來這裡，達到目的。

     

      約禮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大意？他可以排除這種事發生，他氣憤起自己當時的錯誤判斷與信任林淺這件事。

     

      如果他直接擋下，白濛就不會被抓到這裡。

     

      約禮一時間不知道怎樣做才好，喉頭乾澀的吞嚥一口唾液，那兩名下人正看著他，他保持神情鎮定地將絨布蓋回去。

     

      「顧好他。」

      他下達一聲指令走出休息室。

     

      這種狀況下，他要怎麼放白濛走？

      要先停止計畫，先想辦法救出白濛再說嗎？

      約禮努力思索著自己該怎麼做，緊束眉心，掌心盜汗，人站在偏僻的走道上，逼自己做出下一步決定。

     

      如果照著原計畫進行，白濛最後會獲救，但獲救之前會經歷什麼，約禮很明白，可想像當白濛醒來被送上拍賣舞台時，會有多害怕不安。

     

      誤會自己為何陷害他，辜負他對自己的信任。

     

      約禮沒想過替自己辯解，他只希望白濛能獲救，不要再有受害者。

     

      他說服著自己繼續照著計畫走，既然已經打算跟楊鑫同歸於盡，就別猶豫，只要在乎結果是什麼就好。

     

      **

      拍賣會剩十分鐘開始，約禮回到宴會上，準備請楊斳天移動到另一邊。

     

      楊斳天雖然為拍賣會的負責人，但等開始後，只需出面一下跟待在後臺，其他會由主持人跟約禮處理好。

     

      楊斳天正在陪著楊鑫與賓客們飲酒交際，看似舉止大器，風度翩翩，但每一道眼神與唇上劃過的笑意都傳遞出一股桀驁不馴的輕視感。

     

      約禮知道楊斳天並不享受，只是不想讓楊鑫不高興才配合的做。

     

      「少爺該走了。」

      約禮眼看時間差不多，來到楊斳天的身邊，低聲報告。

     

      「抱歉，我先離開一下。」楊斳天微笑著向賓客表示歉意，將手中的酒杯遞給一旁的服務生，朝著側門而去。

     

      楊鑫目光掃向楊斳天離開的背影，對跟隨在他身邊的秘書說一句：「有任何狀況立刻告訴我。」

      「是。」秘書明瞭接下來該怎麼做。

     

      獸人已經運送進來，從搬運上臺到得標後的暫時保管流程，和交貨程序，約禮都確認完畢。

     

      「名單與順序在這裡。」

      楊斳天在後臺接過約禮遞來的資料，只冷眼查閱一遍，便交回到約禮的手上。

     

      楊斳天不在乎拍賣了什麼，他要的是順利落幕與滿足楊鑫。

     

      競標的賓客陸續進場，時間一到，自大門延伸到舞台的四周，拉上數道厚重布縵，加強會場裡的隱秘性，中途離席會有專人帶領，門外還有兩名人員看守。

     

      參與的賓客並非全是本人出席，不願透露真實身份者，可由代理人配戴上符合競標資格的徽章，透過電話協助競標。

     

      楊斳天和以往一樣出面代表楊鑫做個簡單的開場，便退到後臺旁觀一切。

     

      拍賣會正式開始，商品以實物或照片形式被拍賣，皆會即時投射到前方的螢幕上，讓賓客能仔細看清楚商品的狀態。

     

      約禮在每個商品登場時，都會透過對講機跟搬運的人做同步的確認。

     

      很快到了白濛登場，成為今晚第一個獸人商品。

     

      當白濛被人連著籠子扛上舞臺，扯掉覆蓋的絨布，他的驚慌害怕與被電擊強迫變成獸人的反應，如約禮所想的殘忍與衝擊。

     

      約禮湧起強烈的歉意，束緊擱在腿側的掌心，看著白濛承受不住電擊，發出痛苦地叫聲，奄奄一息地趴著，強烈希望交易能失敗。

     

      可是競標的牌子一一舉起，主持人持續喊價著。

     

      「十五號先生，十五萬。」

      「三十一號先生，二十萬。」

      「三號小姐，二十五萬。」

      「住手！」

      突然冒出一名男人闖進拍賣會，衝上舞臺，出拳揍上準備再次電擊白濛的下人，嚇壞賓客們。

     

      「你是誰？」主持人慌亂地叫著，望向藏身於舞臺右側布縵旁的楊斳天，得到楊斳天要他好好處理的眼神命令，快速安撫在場的賓客。

     

      「請各位賓客別緊張，只是個小插曲。」

      「不管我是誰，你們動了我的人，別怪我不客氣。」男人身著正式西裝，面色嚴肅地救出籠子裡的白濛，將白濛呵護在懷中。

     

      「你的人？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隻獸人屬於你。」主持人反問著，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男人隨即說出在白濛腳上有受傷過的痕跡以及被暫時標記，並秀出傷疤讓主持人確認，白濛是屬於他的沒錯。

     

      競標的燈全熄了。

     

      沒人會想要一隻受過傷又有主人的寵物。

     

      「以後看管好你的寵物，請你離開這裡先生。」主持人要工作人員將他驅離，但他一身氣勢驚人，令人不敢靠近，在大家目視下闊步離開這裡。

     

      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這還是頭一遭在拍賣途中被打斷。

     

      對於白濛被救走，約禮內心的那份虧欠感減少許多。

     

      就約禮觀察下來，那個人應該是讓白濛在乎的人，也是很重視白濛的人。

     

      白濛被他帶走後，一定能獲得好的照顧。

     

      約禮希望白濛別再流落街頭，儘管兩人之間的緣分只有短短的兩天，不知未來是否還有機會相遇，約禮希望白濛能過得快樂。

     

      這時，約禮口袋的手機響了，他接通後，秘書捎來楊鑫那邊的命令：「老爺下令停下所有獸人的拍賣，立刻運送回去安置所，明早全數送回獸人區域，將安置所的資料全銷毀，要他們顧好自己的嘴，等指示。」

      約禮很吃驚，楊鑫的命令來得突然，是否跟那名闖入者有關。

     

      確實，獸人拍賣的事如果走漏出去，勢必打擊楊鑫的形象跟地位。

     

      但依楊鑫目前擁有的權勢跟力量，會搞不定那個人嗎？

      約禮好奇那個人的身份了。

     

      他的計畫雖被打亂了，但目前仍朝著他要的走向發展。

     

      約禮立刻走向主持人，將命令傳達下去。

     

      「很抱歉，接下來將會移除活體的拍賣。」主持人一說，臺下賓客一陣譁然，他們今晚來參與的目的就是獸人，楊鑫取消了獸人拍賣，這場拍賣會也失去意義。

     

      約禮接著來到楊斳天的身邊，「請少爺回到宴會上，我會處理好後續的事。」

      楊斳天的神色，若有所思的肅然，大概跟楊鑫在意的相同，移動腳步從後臺的隱秘走道離開。

     

      賓客們逐漸興致缺缺的離席，願意留下的人不多，透過約禮轉述給楊鑫的秘書，楊鑫做出提早結束拍賣會的決定。

     

      就算獸人們被送回獸人區域，安置所的資料被銷毀，約禮這裡也有備份，並不緊張，異常地沉得住氣。

     

      楊鑫不會就此安分，他有的是機會，現在就先看看救走白濛的那個人會不會點燃他要的火。

     

      約禮平靜地看待今晚發生的事，卻沒料想過他跟楊斳天之間會因此走上他沒想過的路。

     

      **

      「馬上查出那個人是誰？」

      休息室裡，楊鑫面色鐵青，握緊手中的玻璃杯，自競標賓客們那方施加的壓力與不信任，狠狠地激怒楊鑫。

     

      最終他壓制不住，把玻璃杯摔得破爛。

     

      楊斳天坐於一旁的沙發上，靜靜地看著。

     

      秘書從獲得藍色徽章的名單與出席拍賣會的人中，一一去刪除尋找，很快找到是誰。

     

      「是國碩集團楚賢浩的兒子楚宇瀚，今天由他的兒子與女兒楚宇凡代表出席。」

      楊鑫跟楚賢浩有過幾面之緣，不是因為利益上的往來，而是他們屬於同一個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

     

      會員間的私下交流與活動，不是百分之百的秘密。

     

      因為彼此不曾結仇，所以也不會刻意找碴。

     

      「以我的名義致電給他，要他兒子好好想清楚怎樣處理今晚看到的事情。」楊鑫神情蒙上一層陰晦。

     

      秘書查到電話後，在楊鑫注視下撥打出去，確實的轉述給楚賢浩。

     

      「既然擁有獸人，就跟參與拍賣會的人沒什麼不同，對方應該不會衝動檢舉。」楊斳天冷淡的分析。

     

      楊鑫沒有回應兒子，而是繼續命令秘書。

     

      「要林淺立刻撤離庇護所，先躲一陣子，等我聯絡他。」

      「是。」

      楊斳天不是不懂楊鑫的用意，消滅證據是將傷害降到最低，今晚並無獸人被販賣，事情可以讓它變得很簡單。

     

      但楊鑫幹了這麼多年沒有曝光，不是運氣好，而是早與警方上頭的人有勾結。

     

      儘管這次有點危險，楊鑫應該可以處理好。

     

      「接下來，有件事必須由你去做。」楊鑫寒肅的目光突然落在楊斳天身上。

     

      楊斳天等待著楊鑫繼續說下去，然而楊鑫接下說的話，卻讓楊斳天的眸色細微一震，接著迅速籠罩上一層寒冷，用力地束起擱在椅背上的手。

     

      **

      約禮親自確認所有獸人運送回安置所，要歐德將資料與監控影像全數銷毀，包括獸醫院的，並且將楊鑫的警告傳達下去。

     

      等約禮回到楊斳天家裡已經十一點，明早五點還得再到安置所，等待楊鑫另外安排的人來將獸人運送離開人類區域。

     

      「少爺怎還沒休息？」約禮進入客廳便見到楊斳天坐在沙發上，視線並不明亮，靠著玄關與吧檯的嵌入燈光照明而已。

     

      約禮走到楊斳天的身旁，像以往般的陪伴，卻聽見楊斳天嗓音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約禮沒多想楊斳天話中的含意，判斷楊斳天是在發洩昨晚與拍賣會上累積的怒氣，沉默不語的讓他發洩，看是要羞辱或是諷刺，他都能承受。

     

      但楊斳天驀然站起身，待約禮如厭人的垃圾，連一道眼神吝於給予，冷漠無情地道：「你被拋棄了，立刻給我滾出這裡，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出現在楊家。」

      約禮很震愕，楊斳天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少爺……」

      「限你在十分鐘內將你的東西全都帶走，我要你完全的消失，別再讓我看到你，別可恥的依附在我父親的權勢下。」

      約禮的胸膛似壓著一股氣的沉重，為楊斳天的話與做出的這種決定。

     

      他很想問楊斳天為什麼要這樣說？想理解讓楊斳天變這樣的原因。

     

      但楊斳天不會告訴他，他服侍楊斳天這麼多年了，太了解楊斳天的個性了。

     

      楊斳天要的是他全然的服從，不容一絲反抗。

     

      約禮移動不了腳步，他已經將自己的命交付在楊斳天手上，不會輕易地離開楊斳天。

     

      「不聽話了？原來你會反抗，不是條寵物，還有人性在。」楊斳天輕笑著道。

     

      下一瞬卻猛力地一手抓扣上約禮的下顎，宛如變了一個人似的，褐眸裡斥滿極度鋒利的寒氣，嚴厲警告著約禮：「別再讓我說第二次，如果你還想待在人類區域，活得自以為像人，不想被遣返回去獸人區域，就給我滾出去自生自滅！」

      楊斳天倏地再鬆手，不管約禮那邊的反應，邁動步伐走進臥房裡。

     

      約禮讀不出楊斳天眼下真正的情緒，楊斳天變得不像楊斳天，說要拋棄他的眼神，是抽盡所有情感，漠視一切的肯定。

     

      真的不要他了。

     

      約禮眸色糾結地望向楊斳天緊閉的門。

     

      楊斳天的命令從沒如此的刺傷過他的心，即便他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忍，胸口的位置卻一直被拉扯著，擴散著一股疼意，和小時候他從楊鑫口中聽到自己是被父母拋棄後的那種感覺很像。

     

      他做錯什麼讓楊斳天不要他了？

      約禮想不出一個答案，如果楊斳天真的不需要他了，他該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