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夜你來就是為了殺我。」
「嗆!」
彼岸話聲未落,寒光已然閃動,長劍一分為三,快如閃電般向彼岸上中下三路攻去。
彼岸不慌不忙,雙手一拂,衣袖連着內勁擊出,撞上韓非的長劍,發出「鐺」的一聲巨響,氣勁之強,把韓非整個人向後飛開。
韓非乘着衝力向後急掠,腳尖在木板上一點改變方向,去勢從後變橫,他身法鬼魅之極,在狹窄的草蘆內踏牆而行,長劍從側面入手再次指向彼岸的咽喉。
韓非這招又快又狠,眼看手中長劍要劃破彼岸咽喉之際,忽聽「鐺」一聲響,長劍猶如被什麽兵器格擋住一樣。他定睛一看,只見彼岸氣定神閑,右手食中二指捏了一個劍訣指向自己的長劍,內勁從指中吐出,無形劍氣再次把韓非的殺招擋開。
連續兩次殺招被化解,韓非的臉色沒有絲毫波瀾。
他清楚自己面對的敵人有多厲害,夏白如是,彼岸也如是。
「嘴上說着修禪,手底下的功夫可沒閑着,終究把這以氣代劍的神功也練成了。」
韓非陰森森的道,此刻的他已不見入門時的恭謹,濃厚的殺氣包圍着他,兩眸中的精光銳利如劍,他身形一展開當真來去無影,草蘆內狂風大作,似乎四處都是他的身影。
「神劍彼岸,罪該萬死。」
彼岸身處暴風中心,韓非的聲音如鬼魅般從四方八面傳來,但見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雙手各捏一個劍訣,由衷稱讚道:「你確實長進了許多,把伏魔劍演變至此,難怪能手刃夏白。這功夫得來不易,收手吧!」
韓非陰森森的聲音繼續從四周傳來:「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彼岸輕輕歎氣,算是默認,韓非不怒反笑,道:「你該清楚我的脾性,越是難做的,我越要做成!」
他口上說着,手下不停,長劍配合詭異迅速的身法,劍招直如天羅地網,把彼岸重重包圍,每一招均指向對方的要害之處!
彼岸大吃一驚,只因伏魔劍法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當年自己從少林寺還俗出山時,在這劍法上的造詣已稱得上出凡入勝,即便達摩院主持在伏魔劍法上亦不如自己。之後收了韓非為徒,把自己在此劍法上的心得傾囊相授。韓非天資聰穎,當年已把精要學會,多年不見後的今日交手,韓非竟另闢途徑,伏魔劍法本是法度嚴謹,正氣凜然,但此刻他所使的,一招一式雖然仍是同樣招數,卻是邪氣大盛,詭異無比,但卻又是十分厲害。
彼岸心道韓非的武功今非昔比,若然留手自己恐怕真的會死在他的手上。彼岸立即雙手一抖,氣勁如錘子一般揮向韓非面門,韓非一驚,立即抽劍後退,只見彼岸一招逼退他之後雙手合十,韓非登時覺得四處氣勁流動,彼岸竟似是一個漩渦一樣,把四處的氣勁吸收過去!房間中燈火的苗頭,再次同時指向彼岸,那氣勁之強,使得韓非也不得不停止動作,努力穩住身形!
韓非知道現在彼岸所使的已然與劍法無關,純粹是出自驚世駭俗的洪厚內力。他現在如落入網中的魚兒一樣動彈不得,雖已用盡全力穩住身形,但身子就如處於漩渦當中,被吸力漸漸拉向彼岸。他心知只要彼岸一吐勁,自己便會被滂湃的内勁冲走,心念急轉下,迅速立定決心,暗道:「沒有辦法,只能拼死一搏。」
彼岸見韓非漲紅了臉,忽然,件件舊事湧上心頭,彼岸心一軟,暗道:「他也只是走歪了路,畢竟......」還沒想完,胸前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原來韓非放棄了抵抗,順著吸力迅速靠近彼岸,舉劍向著彼岸心窩刺去。碰巧彼岸走神,這一劍竟然得手!
彼岸劇痛之下立即吐氣,氣勁由吸轉放,凌厲無匹的內力如土石流般傾盆湧出!韓非就如激流中的一條小魚般身不由己,身子被氣勁衝得往後急飛,重重撞在草蘆的木牆上,那牆壁受不了衝撞力,但聽「砰砰砰」的數聲巨響,草蘆四面牆盡數倒塌,韓非摔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
彼岸從倒塌的草蘆中縱身躍出,輕飄飄的如神仙下凡般落到自己面前。
韓非掙扎地站起,他知道這劍只刺進了對方胸膛一吋,只是皮肉之傷,心中暗叫可惜,他才剛剛站起,胸口翻騰,喉頭一甜,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彼岸并沒上前追擊,默默凝視著韓非,搖頭歎了口長氣,語重心長地道:「非兒,回頭是岸啊!」
韓非又再吐了口血,努力地穩住巍峨的軀體,他聞言後朗聲長笑,滿口鮮血卻笑得如癲如狂,過了好一會止住笑容,冷笑道:
「彼岸有罪,為何我要回頭?」
二人相對無言,彼岸道:「你走吧,你雖然厲害,但還是殺不了我,也......殺不了『他』。」
「難道『他』比你更加厲害嗎?不見得罷。」韓非一抹嘴角鮮血,冷笑回應。彼岸搖頭,柔聲道:「你現在的傷沒有幾個月也痊癒不了,他也不似得我......」
「不似得你會留手?」韓非苦笑着,道:「我主意已決,要不死在你們手裏,要不殺死你們。再沒有另外一條路了。」
就在此時,至善等人聽得巨響,正從遠方奔來看個究竟。
韓非與彼岸目光相對,彼岸從前者臉上看出狡獪的微笑。
「不要!」
彼岸還沒說完,韓非人如飛蝗般向至善等人的方向撲去,彼岸見韓非要對至善等人不利,提氣急追,轉眼間已擋在了至善等人面前,喝道:「住手!」
「嘿!你能自保,但能保得住他們?」韓非邪笑聲中,再次展現那詭異迅速的身法,從四方八面繞過彼岸,要攻擊他身後的至善和小沙彌,彼岸也同時施展身法,滴水不漏的把韓非所有劍招擋住。
至善和小沙彌猶如在一個暴風眼中,只見一黃一黑兩道影子在自己四周急轉,「叮叮噹噹」的兵刃相交之聲不絕於耳,四處狂風大作,二人嚇得目瞪口呆,相互捉緊了對方的手以求安心。
暴風持續了莫約一盞茶時間,忽然,黑影向後躍開,韓非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一臉戲謔地看着眾人。
彼岸仍站在至善二人身前,不動如山。
至善與沙彌二人不通武功,看不出誰勝誰負,但若他們換個位置,就能看得出來了。
彼岸滿臉紫氣,一條漆黑的血絲從嘴角緩緩流出。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驚愕,只有悲憫。
「你的劍有毒。」
韓非戲謔點頭。
「對,你雖狂妄,但非魯莽。唉......我本應想到,以你性格,亦會知道自己受傷後絕不可能殺得了我,也不可能在我面前傷得了他們。」
韓非笑容依舊,再次點頭。
「你是生怕我發現自己中毒,所以裝作要殺至善,故意讓我着急,使得我沒空察覺不妥。你故意與我纏鬥,就是為了加速我毒發。」
韓非冷笑道:「你錯了,至善和尚我一定要殺。不然,我的計劃也進行不下去。」
彼岸長歎數聲,緩緩地道:「非兒,我不惱你殺我,我不惱你。」言罷雙目一閉,向前跪倒,就此斃命。
直到彼岸倒地死去,韓非的笑容才消失臉上,他垂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彼岸的屍身,不知想着什麼。
懼怕已讓至善忘了逃跑,他與小沙彌嚇得坐倒在地,剛好看到韓非眼光流動,是淚光?還是什麼?
「再見了,師父。」
韓非一語既畢,然後右手一揚,長劍如流星閃過,沒入了至善的咽喉之中。他的目光轉向已嚇得失禁的小沙彌身上,臉上恢復那戲謔可怖的笑容。
「你,想活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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