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110

萧诗晴从司礼监值房出来，踏在通往万寿宫空旷的白玉石大桥上。这座白桥很高，站在桥上，能俯瞰身下紫禁城中的景色。入眼的是一片金红色瓦片，辉煌的宫殿，空气是灰白色的，天地间一片苍茫。

萧诗晴不禁驻足，来到桥边手搭阑干向远望去，微风将她的发丝吹得轻轻向后飘扬。

背后一个声音传来。

“今日怎么有空出殿？”

这声音浑厚而威雅，萧诗晴听到心里一震，急忙回身行礼：“皇上。”

她对嘉靖道：“只是去看个人。”

“看冯保。”嘉靖的语气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眼前的嘉靖似只是在随意地和她闲聊，眼神中甚至透着些懒散，但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却能看透世间所有的隐藏。他掌握着操纵天下的权柄，是整个大明最神秘且喜怒无常的人，萧诗晴有时候觉得，嘉靖才是大明当今的第一鬼才，在这样的人面前，最好什么都不必隐瞒。

“是。”萧诗晴承认。

“你关心他。”

“嗯。”萧诗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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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在二人之间呼啸。

嘉靖眯着双眼，凝视着远方的一片苍茫，缓缓开口：

“萧诗晴，你可知，朕这次为何把你留在宫中？”

“……民女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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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朕不找你，是朕还处在玄修悟道之中，其二，也是期待着有一天你能自己把实情告诉朕，没想到你无动于衷，朕在玄修之后，也就不得不自己来找你了。”

嘉靖骤然回头，深棕色瞳孔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萧诗晴，关于《百官行述》，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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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指尖微微一颤。

严党和朝中各派系争斗了这么长时间，此刻她意识到，这最后的摊牌之日，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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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微微抬头，不由得握紧手指，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要稳住。

如果答得好，或许她还有出去的机会，严世蕃也不会有事，而如果答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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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酝酿许久，轻轻道：“民女是意外之下得到这本书的，应了锦衣卫傅太保的要求，想把这本书交给沈链。”

“只是……沈链当时已经去了和蒙古人的战场，民女始终等不来沈链，只能自己做主，把这本书交给了旁人。”

“你交给了谁？”

萧诗晴手捏着衣袖：“我……”

嘉靖琥珀色的眼瞳紧紧盯着她，萧诗晴来不及编造谎言了，只得道：“我交给了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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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的眉挑了起来。

“张居正……竟是他么？”

他记得这个叫张居正的青年是徐阶的学生，之前，他还给自己上过奏疏，只不过自己当时没太在意。

原来……他竟如此幸运，最终拿到了那柄利剑？

“你和这个张居正之前认识？他可是徐阶的学生，徐阶又是严世蕃的死敌。你这么做，不怕严世蕃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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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咬唇：

“……严世蕃的所作所为虽然罪恶，但我不忍看着大明的百姓受苦。为了大明的百姓，我必须选择背叛严世蕃。何况，我也是想在严世蕃还没酿成无可挽回的错误前，为他悬崖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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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天真了，严家的所作所为，注定难逃一死，即使朕现在不杀他，将来也会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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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霍然抬头：“皇上……”

“你知道国库的银子，有几乎一半都进了严府么？”嘉靖眯起眼睛，“你还在为那个奸人求情？”

“我……”

萧诗晴咬了咬牙，片刻后，忽然跪下来，

“请求皇上放过严世蕃，如果皇上答应，我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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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扬眉：“朕还从没听过有人想真心为严世蕃求情，朕知道，你在他府上住了好几年，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萧诗晴没有反驳，甚至没有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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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想让朕宽恕严世蕃，是不可能的。”

嘉靖漆黑的眼神看着她，

“朕再说一次，总有一天，严世蕃、严嵩，必会被朕亲自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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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的心狠狠一颤。

她垂着头，指甲扣在肉里。

是了，这是嘉靖的决意，她可能无法改变了。

嘉靖是九五至尊，他的话，旁人只有顺应的份儿。

她只觉得视线变的朦朦胧胧，勉强道：“如果皇上执意如此……民女希望皇上将我与他一同降罪。”

嘉靖右手覆上左手的手背：“这个再说，毕竟，朕也不是什么昏君，谁做了什么、是否有利于社稷朝廷，朕还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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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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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威严说道，“罢了，那《百官行述》的事，朕就清楚了，朕从此以后不再追究这件事，就让张居正好好在南方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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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微微一怔。

她本以为嘉靖知道这本书的下落后，会想千方百计地把书拿到自己的手里。

没想到，他却说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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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嘉靖道：“严嵩严世蕃贪得太多，挫挫他们的锐气也好。何况，朕的儿子不久后会继位，朕也不想让他将来过得太难，如果张居正真能用书做出点什么，那也是朕的儿子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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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大明的一切云雨，都是皇上的操控。

若忠臣太多，他便要贪，若奸臣太多，他便要平衡。他把下面的人当作一把宝剑去清理贪腐，还要给他儿子留一个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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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听嘉靖道：“朕把你留在宫中的第二件事，现在也要告诉你。”

说罢，他威严看着萧诗晴：“萧诗晴，你认真回答我，你是否是道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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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一愣。

她抬头，对上那琥珀色的瞳仁，嘉靖凝视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

微风在二人之间吹过。

萧诗晴茫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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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眼熟。”嘉靖说道，“朕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好像很久之前就见过。”

“朕在梦里经常能看到神仙，她的模样，就是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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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诗晴瞪大双眼。

正在这时，心里的一个念头却也升起。

她见到嘉靖时，其实也对他有过这种感觉。她刚刚穿越到明朝时，望着紫禁城，便感觉龙椅上的男人和自己一样，在经历劫难。当嘉靖下旨解救她和严世蕃，她遥望紫禁城时，也突然感觉到龙椅上的男人仿佛在睁开双眼望着她的方向。

说起来，自己穿越便是因为一个道士……而嘉靖恰好痴迷修仙……

自己和他，不会真的有什么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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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

嘉靖眯起双眼：“不，你身上定是藏着什么古怪，朕已经决定，五日后举行进阶仪式，待你护着朕平安渡过，才可回去。”

“……”

萧诗晴默然。

进阶仪式？那是什么？难道他真的对得道成仙痴迷到这种程度吗？

萧诗晴以一个现代人的学识，自然明白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得道成仙”，此刻，嘉靖如此痴狂，她又无法反驳。

“仪式成功之后，民女就可以回去了？”

“没错。”

嘉靖说道，

“你陪着严世蕃，守着你们最后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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