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尉遲音上完早課後就想前往雪梅峰的煉丹房製香,在路上遇見了雪隱門的財務支柱──明洵長老。明洵雖不是什麼嚴肅可怕之人,但不知為何,尉遲音見到他時竟有緊張之感。大概是因為掌財的人都特別錙銖必較吧。
「明洵長老。」尉遲音恭敬地抱拳行禮,明洵翠綠的雙眸盯著她臉上的那道傷痕,伸手輕輕抬了抬尉遲音的手,示意她直起身來。
「見到我無需如此驚慌,我又不會吃了妳。」明洵用衣袖輕拂過尉遲音的臉頰,又說:「妳這傷不好好照料,不怕留疤麼?」
尉遲音被明洵的舉動嚇了一跳,但也因此想起了自己臉上有傷的事實。畢竟還是個女孩子,臉上有傷也是讓她挺羞愧的,一張小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
「這、這只是一點小傷⋯⋯無礙。」好歹也戴張面紗遮擋一下,竟頂著破了相的臉在門派當中行走⋯⋯頓時間,賈冬兒和崔舞的嘲笑聲又迴盪在尉遲音的腦中。
明洵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一小盒藥膏放在尉遲音的手裡,說道:「這是一種產自南方的膏藥,據說能消除疤痕。」
尉遲音反覆打量著手裡的精緻膏藥,接著打開盒蓋子習慣性地將膏藥湊近鼻子前嗅了嗅,撲鼻而來的是淡淡的桃花香氣。尉遲音的腦海中浮現出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這膏藥說不定能用得上。
「這膏藥似是能用別種藥材替代後製成⋯⋯」尉遲音不自覺地說出內心的想法,卻引來明洵訝異的眼光。這孩子不過是聞了聞就能知道其中的原料嗎?
「這是用白獺髓、玉屑、琥珀還有桃花混合而成的。」尉遲音伸手抹了一點膏藥在自己的手背上,膏藥的質地輕盈絲滑且極易推勻,因其中還加入一點桃花的緣故,膏體呈現淡粉色。尉遲音興奮地說:「只是這些材料實屬貴重,我能用其他材料製出相似功效的膏藥!」
「好⋯⋯」明洵愣了愣,不過尉遲音的這番話也讓他嗅到了一絲商機,若真如她所說能製成相似功效的膏藥、價格也更低的話,這確實也能為雪隱門帶來一筆不小的錢財。明洵道:「妳若缺少藥材需要添購,可直接到錦雲東殿尋我。」
「多謝長老!」尉遲音歡喜地跳了起來,墨綠的雙眸放出了光,製藥就是能令她歡欣雀躍的事情。尉遲音接著說:「不過長老知道何處有蜂蜜可取嗎?」
明洵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後山倒是曾有發現幾個野蜂窩,眼下的時節應是可取蜜之時。妳若想去便去吧,但要注意自身安危。」
聽見後山這個詞彙,尉遲音的心跳漏了一拍──姜謀兮說過後山是顧長憶的居所,也是禁地,平時除了明洵、寧奉和姜謀兮外,禁止其餘閒雜人等進出。她小心翼翼地問:「後山⋯⋯後山不是禁止弟子們出入嗎?」
明洵雖不解,但很快就會意過來了,便說:「後山住著一位需要靜養的弟子,他是妳的師兄,叫顧長憶。只不過是憂心眾弟子們前往後山會擾他靜養,寧奉才道那兒是禁地。」
尉遲音頓時語塞,前一晚他們幾人如此躡手躡腳又神神秘秘的,是為了什麼?想想寧奉長老平時那副不苟言笑又氣勢凌人的樣子,就算他說雪隱門裡鬧鬼了恐怕大夥兒都信以為真。
「方才見妳急匆匆的,有何要事?」明洵忽然問道。
尉遲音回過神來,回應道:「我正好想製點薰香,但又想採點蜂蜜回來製作去疤的膏藥⋯⋯」
「製香?」明洵挑眉,翠綠的眸子亮起饒有興趣的光芒──尉遲音這小娃兒可真叫人驚喜連連,這般不俗的製藥本領著實能讓雪隱門的經濟更好,看來門主是撿了個寶回來。他說:「我同妳一道去吧,蜂蜜吩咐僕役去採便可。」
「好⋯⋯好的,就依長老所言。」尉遲音呆愣地望著明洵招來兩個僕役,隨口吩咐幾句話之後,就領著她去了雪梅峰。
「不過為何這去疤的膏藥裡要添入蜂蜜?」
「蜂蜜能使皮膚變得光滑,也能幫助傷口癒合,是個不錯的藥材之一。」
「妳方才還提到桃花⋯⋯」
「桃花有通經的功效,可以養顏美容⋯⋯」
寒詩兒坐在金玉樓上等的廂房內,洋洋得意地拿出一個飽滿的錢袋往案上一放,她揚聲喊道:「小二!給我來一桌子好菜,特別是綠豆糕,我要五盤!」
「好嘞!」店小二笑臉盈盈地收下那繡工精緻的錢袋,接著便歡天喜地地下樓去吩咐灶房備菜了。這小姑娘天天都來金玉樓吃飯,可讓他們逮了隻大肥羊呢!
寒詩兒左等右等,案上放著的瓜子兒她都嗑光了,茶水也都喝得精光了,方才點的菜可是一道都沒上來,她不悅地走了出去,但一出門她就愣住了,這兒哪裡是熱鬧的金玉樓?分明是雪隱門山下的窄小山徑!
眼前倏地跳出幾個壯漢,他們目露凶光,手中的大刀寒光閃爍,還沒等寒詩兒驚叫出聲,那幾把大刀紛紛朝著她的門面砍了下來──
「小祿、小祿!這姑娘又起高熱了!尉遲姑娘製好的藥放在哪兒了?」
「我這就去取!」
寒詩兒渾身發燙,雖說終於挺過驚險的一關,但好不容易才壓下來的體溫又即刻升高了,這令小福小祿不知所措,趕忙著急地準備湯藥和溫水。
「別⋯⋯別殺我⋯⋯別殺我⋯⋯」
坐在床沿守著的顧長憶又聽見了寒詩兒的囈語,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別怕,我在這兒陪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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