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尉遲音煎好一副藥,才踏入房門就見小少年一臉茫然地盯著周圍,後又望著她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湯走到床邊說:「把這藥喝了就睡了吧。你家在哪兒?明日我送你回去。」
小少年身上的傷口雖多,卻不至於有性命危險,也不知是何種原因,他的身體強壯得像頭牛一樣,敷了藥之後他的氣色好了不少,睡不到三個時辰就轉醒了。這要是換作一般人,大概得在床榻上躺個三天四天才能恢復體力。
聞言,小少年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望著尉遲音,她便疑惑地問:「怎麼了?難道你家很遠嗎?」
小少年還是不說話,尉遲音也不知該作何反應,這時二牛也剛巧換了一盆溫水進來了,看見他們之間僵持著的氛圍,問:「怎麼啦?玩大眼瞪小眼啊?」
「⋯⋯我不知道。」小少年忽然說道:「我不知道在哪。」
尉遲音愣了一下,又問:「你父母呢?你的名字呢?」
小少年搖了搖頭,二牛趁勢摸上小少年的額頭,「該不會方才被打傻了吧?」
他失去記憶了嗎?尉遲音心中生出不捨之情,一邊盯著小少年將湯藥喝下,一邊說道:「要不⋯⋯你先留下,等你想到後再走吧。留在這兒養傷也好。」
小少年抬起明亮的眼眸盯著尉遲音,點點頭說:「好。」
二牛見尉遲音的臉上漾出微笑,他心知自己的好妹妹一向良善,便沒有多說什麼,隨後他交給小少年一樣東西:「給,這是方才替你換衣時從你身上掉出來的,你好好收著。」
那是一枚手工精細、雕刻著龍紋的月牙型玉珮。尉遲音望著那枚玉珮,又說:「既然你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不若我就先喚你龍牙,可好?」
小少年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好。」
尉遲音笑了笑,這孩子什麼都應好,真好說話。她又道:「明日我便去問准師父,師父宅心仁厚,應當不會反對的。你今夜好好休息吧。」
聽罷,龍牙非常順手地掖了掖被子,縮在被窩裡,只剩個小腦袋露在外面,乖順地望著尉遲音。尉遲音和藹地笑著:「這是我的床。」
龍牙思量片刻,往裡面挪了挪身子,床上空出一大片位置,甚至貼心地把被子分出來一半,這下連二牛也憋不住笑了,說道:「小龍牙,你跟哥哥睡吧!我都已經收拾好了,走吧。」
龍牙點點頭,俐落地下床跟著二牛離開了。
思及此,尉遲音才回過神來,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那貼身護衛是怎麼回事?」尉遲音從不喜有人跟前跟後地在自己身旁,這會讓她想起當年被匪賊追殺之事⋯⋯有人緊跟著總讓她倍感壓力。
二牛端著盆溫水走進尉遲音的寢室,回應道:「今日一早還是被蓮宗主先瞧見了龍牙,我便將昨晚的來龍去脈說與蓮宗主聽了。」
「那⋯⋯師父怎麼說?」尉遲音有些戰戰兢兢,生怕蓮宗主不想收留龍牙。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會想盡辦法留下龍牙的。
二牛將布條沾濕、擰乾後交給尉遲音,繼續說:「蓮宗主覺著龍牙的資質不錯,但他來路不明,所以蓮宗主又說:『如若音兒有心,將其收為侍從倒也不是不行。』龍牙聽著像是挺高興的,就到妳這兒來了。」
還沒等尉遲音回話,二牛語重心長地說:「其實有個人在妳身邊也是好的,省得妳像昨晚一樣狼狽不堪,老讓人操心。」
尉遲音頓時臉黑了一半,這不明擺著嫌自己功力低微麼?
見尉遲音怨憤地瞪著自己,二牛打哈哈地敷衍過去:「快收拾收拾上早課去!」想了一下,二牛又說:「我今早過來這裡之前,聽梅宗的院僕說賈冬兒又到處說妳的不是了。」
擦了擦臉,尉遲音不以為意。這位大小姐閒來無事也只會這些小伎倆,有些師兄弟也是聽信了她的讒言後對尉遲音酸言酸語,可她也沒放在心上,依舊過自己的日子。
但之後得先適應有龍牙跟在自己身後的日子⋯⋯
「可是,二哥。」尉遲音望著二牛瘀青的額角和被包紮好的手臂,儼然就是一副剛遭難的樣子,她不解地問:「你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聞言,二牛也不明所以,滿腔怒火也不知找誰發洩,「我才想問呢!昨晚我去替妳尋回遺落之物,就莫名其妙踏入了個捕獸陷阱,高高被吊起來不說,還有好幾個小石子往我身上砸!要不是有龍牙陪著我,我肯定要在那邊待到天明!」
尉遲音也聽得一頭霧水,昨晚自個兒經過那處時可沒見過有什麼捕獸陷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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