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惟卿的母親扶華是歙州扶氏的三女,上面有一個哥哥扶琅及一個姊姊扶瑾,因為父親和哥哥接連做了歙州縣令,所以扶家在歙州也算是小有名望的家族。而她和惟卿的父親宋南煙,是在一次意外中認識的。
一年元宵,扶華跟著姐姐到街上賞花燈,不料大街上人來人往,扶華一個不留神,被人群衝散了,她著急地在街上亂走,沒留意身旁,加上人潮擁擠,她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穩,「哐啷」一聲,撞倒了街邊的攤車,上面放著的食物灑了一地。
老闆氣極了,拉著扶華要她賠錢,扶華頻頻道歉,伸手要掏懷裡的錢袋,怎知一摸,什麼也沒摸著,本該在懷中的錢袋竟不翼而飛,應是剛才擠在人群中,錢袋被人給摸走了!
老闆看扶華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什麼,口氣越來越差,扶華在眾人目光下,手指絞著裙子,急得眼眶泛紅,忽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這位大哥,我替她賠了這些吧。」
扶華轉頭一看,一位高瘦的男子從人群裡擠了出來,他面容清秀,身上的衣服有不少補丁,老闆睨了他一眼,道:「哪兒來的窮書生?看你這窮酸樣,也賠不起吧,去去去,滾開!」
那書生也不生氣,笑道:「我身上確實沒幾個錢,但我會寫詞,還會譜曲,我寫幾首給您,您拿去賣,可以賣個好價的!」
老闆聽完哈哈大笑,道:「就憑你?你寫的詞譜的曲要是有人要買,你至於窮成這樣?」說著抄起一邊的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罵道:「滾!誰稀罕你的破曲了!」
「啊!打人啦!」
人們紛紛叫著往後跑,只有扶華拚命拉住老闆的手,叫道:「別打他!我賠!我賠就是了!」
「扶華!妳在這兒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傳來,扶華瞬間像看到救星似的,喜道:「姐姐!」
原來扶瑾發現扶華不見後,立刻折回來找人,聽到這邊的動靜過來,便看到了這一幕。
說清事情原委,扶瑾賠了錢,老闆點完後便放她們走了。
臨走時,扶華看見剛才的那位青年蹲在牆邊揉著肩膀,便走過去對他道:「那個,方才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抱歉連累了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那個青年笑道:「沒事沒事,我才抱歉,沒幫上姑娘的忙。」
「別這麼說!」扶華忙道:「你家在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青年道:「不用,我家就在前面。」他指了邊上一條小巷:「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不忘叮嚀道:「姑娘以後在街上要小心些,人來人往的,要保護好自己,錢袋別再給人摸去啦。」
扶華道:「嗯,今日多謝你了!」
青年笑著揮了揮手,慢慢走進那條小巷。
扶華為了向那位青年道謝,隔日帶了些膏藥、繃帶和食物親自登門幫他包紮傷口。那位青年叫宋南煙,喜歡作詞譜曲,扶華幫他包紮完後,他拿出了一把玉簫,為扶華奏了幾首自己譜的曲。
扶華日日都來幫宋南煙換藥,兩人越聊越投機,久而久之,心中情愫漸生。在相識一年後,宋南煙終於在一個月圓之夜向扶華表了自己的真心。
隔日扶華將宋南煙帶到扶家,向父親表示自己已找到了摯愛,要跟他共度一生。老父親氣得一口血直衝天際,自己家的寶貝千金女兒嫁給一個窮書生!這可成何體統!?
但扶華說什麼都不肯放開宋南煙的手,兩人就這樣天天到父親門前跪,加上扶瑾頻頻為她求情,老父親也疼女兒,幾日觀察下來,發現宋南煙雖窮,但言行舉止都十分得體,對扶華也照顧有加,猶豫了幾個月後也就應了這門親事。
婚後兩年,扶華誕下一子,宋南煙攬著妻子的肩,為剛出世的兒子取名「惟卿」。
惟卿,今生唯卿。
然而好景不長,隔年冬天,宋南煙染上風寒,請了許多大夫都治不好,身子每況愈下,在惟卿三歲那年離開了。
宋南煙過世後,扶琅便希望扶華找個門當戶對的公子再嫁,但她一直不肯。一日,扶華帶著宋惟卿到街上玩,被一名富家公子看上了,他不嫌棄扶華寡婦的身份,上門來提親。
扶琅看準了這個大好時機,幫她定下了婚約。扶華知道後,傷心欲絕,在扶瑾的幫助下,帶著惟卿離開了家。
他們四處漂泊,靠著扶華每日在餐館端盤洗碗所賺的微薄薪水度日。有一年冬天,因為繳不出房租而被趕了出去。
扶華抱著惟卿,在茫茫白雪中走了好久,惟卿抬起頭,小臉被凍得通紅,他對母親道:「娘,我好冷……好餓……」
扶華喘著氣,一腳深一腳淺地在厚厚積雪中艱難行走著,她拍拍宋惟卿的背,安撫道:「乖,再走一段路就有旅社了,到了娘買糖葫蘆給你吃。」
她告訴自己不能倒下,這幾年來,支撐著她走下去的,便是懷中的這個孩子,這是她和宋南煙唯一的骨肉了,無論如何都要讓惟卿活下去。
可在這茫茫白雪中,她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個落腳之處在哪。
風雪呼嘯著,扶華終是體力不支,腳下一滑,倒了下去。她聽見耳畔惟卿模糊的呼喚聲,卻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抬手抱抱他。
待她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身旁坐著一個約莫四十歲的陌生男子。
這位男子便是惟卿的師父瓊晏,當時他去外地辦事,回來時剛好經過,看到扶華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倒在雪地中,於是將他們們帶了回去。
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瓊晏留了他們下來,並收宋惟卿為徒,自此,惟卿就拜在了瓊晏的門下,成為了他第一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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