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過,借過!不好意思啊,趕時間!」
一黑一白的身影閃避著人群,在傍晚時分的御街上狂奔,準確地說,有一位是被拖著跑的。
兩人在街上橫衝直撞,一個拐彎,前方突然出現了一位正在買春聯的中年婦人,跑在前頭的那名黑衣少年來不及煞車,和她撞了個滿懷,剛從荷包裡掏出的錢灑了一地,氣得她破口大罵:「哪個走路不長眼的!?給我站住!」
但那名黑衣少年像沒聽到似的,只顧往前跑,後面被他拉著的白衣少年只好一臉無奈的陪笑,道:「十分抱歉,真是對不住,我們……」但話還沒說完,他人已被拉得老遠,消失在人海中。
那名婦人只好自認倒楣,彎下身去拾地上的銅板,嘴裡歎道:「唉…要過年啦,這些年輕人都玩兒的不像話!」
賣春聯的老伯呵呵一笑,道:「可不是嗎,而且聽說今晚礬樓有重頭戲要上演呢,估計他倆也是要湊熱鬧去的!」
礬樓前面那條街已被馬車和人群擠得水洩不通,急得黑衣少年直跳腳,道:「哎呀!好不容易來了,該不會被堵在外邊進不去吧?」
他身形修長,雅致的暗紋在黑袍上閃動,若隱若現,頭髮高高梳成馬尾,套在一個精緻的綠玉髮冠中,健康的小麥膚色,下頷方正,襯著修長的頸部,眉宇間有著一絲傲氣,俊美異常。
白衣少年體力似乎不太好,白皙肌膚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而透粉,薄汗將身上月白的袍子浸得微濕,他原本就秀雅的身軀顯得更加玲瓏剔透,長長的黑髮披散在頸後,在白衣上有如水墨般散開,細眉輕蹙,有些接不上氣。
黑衣少年回過頭,似乎怕他著涼,脫下身上的外袍給他披上。
「謝謝啊。」白衣少年還沒緩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黑衣少年歎了一聲,道:「你也太弱了,這麼一小段路就喘成這樣。」
白衣少年捏了他一把,不服氣地道:「你以為誰都像你整天精力充沛,上竄下跳像隻猴子似的啊。」
兩人鬥嘴間,不知不覺已隨著長長的人龍走到了礬樓門口,五座三層高的朱紅樓宇映入眼簾,中間大門掛著一塊大牌匾,上面題著「礬樓」二字,各個樓宇間以飛橋相連,燭火通明,綺窗中飄出陣陣酒菜香,店小二的吆喝聲伴著歌女悅耳的歌聲,歡笑不斷。
白衣少年怔怔地看著眼前如宮殿般華美的礬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黑衣少年便已拉著他快步走上階梯,門口一位店小二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道:「二位客官來的正是時候,今晚重頭戲開演在即,錯過就可惜囉!」
黑衣少年忙問:「可還有座位?」店小二答道:「有的呢!二位客官裡邊請,這就幫您安排上!」
好不容易入了座,向店小二點了幾道菜。黑衣少年問到:「怎麼樣?惟卿?喜歡不?」
叫惟卿的白衣少年環顧四週,道:「之前就聽說咱們大宋御街上的礬樓雕樑畫棟,富麗堂皇,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黑衣少年聽了,嘴角泛起一抹淺笑,道:「你喜歡就好!礬樓乃七十二家酒樓之首,融吃、喝、遊、樂、購於一體,吸引無數豪門貴胄、墨客騷人至此,風流韻事也沒少過呢!小時候我爹經商帶我來過一次,那時就想著一定要帶你來看一看。」
看他說得口沫橫飛,宋惟卿抬手斟了杯茶,送到他手中,道:「你且歇歇吧,這一路奔來,氣都不喘一口,還可以說這麼多話,真服了你了。」
黑衣少年嘿嘿一笑,抬首將茶一飲而盡。
宋惟卿又道:「話說回來,在這裡吃一頓可不便宜吧?要不咱各出一半?別全你買單,這樣我過意不去。」
黑衣少年皺起眉頭,擺擺手道:「這地方是我要帶你來的,豈有讓你付錢的道理?況且……」他頓了頓:「你娘給的那些錢,你留著用吧,她也是攢了好幾年才得以讓你出這趟遠門的,好好收著,等考上了狀元,做了官,便可孝敬她老人家了。」
宋惟卿嘆了口氣,道:「我此次赴京,確實不易,父親早逝,娘將我拉拔長大,吃了不少苦,我定要考個好名次,才不會辜負了娘的養育之恩。」
接著他抬眸望向黑衣少年,笑著問道:「那你呢?是不是也該考個狀元回去孝敬你爹啊?這次再沒考上,回去他不抽死你?」
一聽到這句話,黑衣少年立刻翻了個白眼,將頭埋進手臂中,悶悶地道:「唉呦…別提了…我顧凌霄就是和科舉絕緣,這輩子都考不上的!況且我也不想做官,我爹老逼著我,成天在我耳邊嘮叨,煩死了!」
宋惟卿還沒來得及回話,一陣清脆的鑼鼓聲響起,眾人立刻安靜下來,齊刷刷將目光投向戲臺方向。
顧凌霄從桌上彈了起來,雙眸發亮,興奮地抓起宋惟卿的手,道:「開始啦!」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