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忙著趕路,沒多餘力氣交談,倒是辰臣懷中的澤沅話不間斷,天南地北什麼都說,吵得辰臣多次萌起想甩掉牠的念頭。
由於岐俚生家族的馭妖性質,本家的鏡花水苑就直接建在禁妖湖畔域內,因此也是需要本家人的邀請方能前往,就算入內也嚴禁單獨行動,必須要有岐俚生伴隨。如單獨在禁妖湖畔中活動,被巡邏之人發現則會被立刻逮捕,反抗則有可能被撲殺。
抵達禁妖湖畔外圍時已接近傍晚,守門人認出澤沅便放任通行前往鏡花水苑,只不過就算進了禁妖湖畔,墨涯還是不放心路癡澤沅的帶路,因而多次和守門人確認方向。
澤沅被說是連回家都會迷路的路癡倒是沒有傷心,反而還稱讚墨涯不用他帶路真是貼心,其他人則是認為這位岐俚生小少爺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蹟。
禁妖湖畔外圍全是樹林,順著鋪過整頓的小路走,最終便會抵達鏡花水苑。再明顯不過的歸家之路,到底澤沅是怎麼迷路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重點是本人還一副理所當然,不慌不忙的一邊介紹禁妖湖畔。
小少爺口無遮攔,認定墨涯幾人是朋友就有什麼說什麼,八成連秘密兩個字都忘了怎麼寫。
有如其他家族,禁妖湖畔周圍也設下結界,以防有不肖之徒蓄意闖入。岐里生家族並不擅長結界術,因此他們的結界和其他大家族的比起來或多或少有些缺失。當初被歸納為禁妖域時,禁妖湖畔的結界也是向其他家族尋求協助後才努力佈下,其中給予最多協助的便是資深馭妖家族太谷羅。
由於知道自家的結界有很多缺點,長年來岐里生也一直在改進,而為了補足結界的不完美,他們加派非常多人力巡邏整個禁妖湖畔。
禁妖湖畔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其中雖沒有太多妖力強大的妖物,但總結下來妖物數量還是頗為可觀。其結界注重在將妖物留在域內,因此是進來容易出去難,妖物穿過結界進入定會被發現,若是想出去則必須破壞結界,這下不只要消耗妖力更會被隨時巡邏的岐里生發現。嚴謹的防護也讓禁妖湖畔在這麼多年來受到大家的肯定。
馭妖師所施放的結界對妖固然有效,但對人就不一定。常前式家與太谷羅家的結界對人對妖一視同仁,但不擅長結界的岐里生只能優先將重心放在妖物上。這樣的先後順序沒有錯,只是總讓人有點不放心。
「岐里生家的巡邏可都是佼佼者,最好最厲害的人力都放在這了!」澤沅對自家人有信心,「所以你們可要跟好我,否則被他們遇上,肯定有苦頭吃。」
這一點無庸置疑,關於徘迴在禁妖湖畔中的岐里生,辰云再不熟悉也聽過不少故事,對於撲殺入侵者可是毫不留情。
順著小路一直走,辰云越走越覺得有那裡不太對勁,直到墨涯開口要澤沅噤聲他才意識到是哪裡不對。
隨著澤沅的安靜,整座樹林隨即陷入沉寂,就連蟲鳴鳥叫都沒有。
太過安靜了,安靜到就連神經大條的澤沅也覺得古怪。
驀然幾個黑影從天而降,伴隨著淒厲的尖叫,眾人即刻四散開。定神一看是幾隻黑壓壓的小妖,長相奇特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物所生,這類小妖都是妖化時產生異變者,妖力與智商極低,只會靠本能作戰。
「這些小妖什麼來頭這麼兇?可以殺嗎?」墨涯詢問著澤沅。
就算澤沅沒回答,他其實也打算動手,但這裡好說是人家的地盤,禮貌上總該問一下。
旁邊的辰云沒有墨涯那麼客氣,敢攻擊他就不要怕死,他抽出刀便讓一隻小妖身首異處。
「可以可以!雖然禁妖湖畔是給妖物居住之所,但如有不尋常的攻擊是可以殺的!」澤沅被突襲嚇壞了,「況且這些小妖本來就不是這裡的妖物,是另外抓來讓妖物狩獵用的!」
比起鎖妖之森,禁妖湖畔比較像是個收容所,沒有一個天然的妖物生態環境,因此時不時會放入這類小妖讓居住於此的妖物可以活動狩獵一下。
只不過他從來沒有遇過小妖主動攻擊,還是這般群體攻擊。
難不成是有什麼刺激到他們,讓他們願意不怕死的豁出去攻擊人類?
「你們家結界防妖能力好,但若闖入的是人類呢?」辰云道出心中的不安。
拿著妖刀的人類。
澤沅啞口,一時答不上來。
過去試圖闖入禁妖湖畔的人類也不少,貪玩的好奇的甚至誤闖的都被『請』回去,惡意的那些則是被處理掉,但近年來的確越來越少。可越來越少不表示沒有。澤沅年紀輕實力差,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他操心,自然不清楚詳細情況。
小妖的攻擊不足以造成嚴重傷害,但數量多確實煩人,除了辰云和墨涯及凜夜之外,辰臣跟墨憶也沒閒著。辰臣一手揮刀擊退小妖,一手抱著澤沅,這可是岐俚生的小少爺,辰臣最大的任務便是確保他的安危。墨憶在不遠處協助,快速拉弓將遠處想靠近的小妖一個個擊退,此刻她的牡丹妖也已現身,護在她身邊確保她的安危。
混亂之中,辰云見到樹林間有個黑影穿梭而過,他幾乎可以確定就是池塘邊的謎樣男人,二話不說脫離人群追上。見到辰云突然脫隊獨自朝樹林深處去,墨涯一時之間也沒多做思考立刻追上。
追著人影來到一處較為寬廣的空地,原本像是在逃的男人瞬間止步,一個回身就拔刀朝辰云砍去。
『欽!』的一聲,兩把刀碰在一起,辰云立刻感受到對方強勁的力道。
上次在池塘邊男人並沒有認真對打,辰云無法確定男人到底有幾兩重,但好說也有個底。經過剛才那一瞬間的交手,他在腦中快速分析該如何對戰。
兩人來來往往交戰幾回後,辰云明白他們實力上的差距,然而讓辰云訝異的卻是對方使出的是常前式的刀法。
「拿著常前式的妖刀,用著常前式的刀法,你到底是誰?」辰云憤怒的喊著。
常前式家中實力比他高的每一個人他都喊得出來,可就是沒見過這個男人,但他出手的招式和那把妖刀分明就來自常前式,這其中的蹊蹺他無法理解。
「原來我用的是常前式的刀法,拿著的是常前式的妖刀,想必我一定是常前式家的人囉?」男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辰云沒料到對方會是這個反應,先是一愣,而後便被這充滿嘲諷的問句激起怒火。
拿下他,就能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只不過以辰云的力量不可能輕易擊倒這男人,男人輕鬆擋下辰云每一次攻擊,一邊反擊一邊又開口詢問:「那麼那晚在池塘邊的又是誰?」
那晚在池塘邊的除了墨涯還會有誰?一想到這男人將墨涯壓在樹上的畫面,辰云心中滿滿不是滋味,一股血液往腦上衝,暴怒的朝男人揮砍。
失去沉著的辰云不知不覺過度使用靈力,沒過多久便開始感到有些無力。辰云的攻擊屬爆發型,一瞬間會動用到大量靈力,這些日子太過疲勞夜裡又輾轉難眠,靈力本就處於不飽滿狀態,加上方才幾招都沒有好好控制輸出,一下子有些後繼無力。
抓到機會男人毫不留情地朝他揮刀,卻被一隻迎面撲來的夜鴞攻擊導致偏離,鋒利的刀鋒劃傷辰云的左肩,瞬間衣袖被鮮血染紅。
「辰云!」墨涯趕到辰云身邊。
「沒有大礙。」辰云忍痛側過身不讓墨涯多看傷口。
男人見到墨涯眼中露出喜悅,一刀擊退凜夜之後卻似乎因察覺到什麼而停止攻擊。
「你等我,我會回來的。」男人對著墨涯說道,隨後快速撤退。
那一句話噁心到辰云,驚訝到墨涯,夜鴞看不出表情但想必也是不太舒服。
讓他們在意的是男人為什麼退的這麼快?隨後馬上明白原因。就在男人消失在樹林間沒多久,一個白色身影無聲無息來到他們面前,速度快如鬼魅。
那是一名帶著鬼面具的白衣少年,手握長劍,全身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
「膽敢擅闖禁妖湖畔之人必須接受逞罰。」白衣少年用沒有感情的聲音發出警告。
「等等,我們沒有擅闖,擅闖的是……」墨涯急忙解釋。
擅闖的是剛剛跑掉的男人,這樣的話誰會理?
「不必解釋!受死吧!」白衣少年壓根不打算聽解釋,舉起手中的劍展開攻擊。
走了一個黑衣男人,來了一個白衣少年,一件事還沒煩完,又來了更多問題。墨涯一個箭步站到受傷的辰云面前,舉刀接劍。
岐俚生家栽培出來魂繫的妖物數十種,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鏡童子』。鏡童子每代會出一對,一黑一白默契極佳,原身為一面鏡子,白身為實黑身為影,當白身受傷時黑身會承擔所有傷害。現在他們面前的是白童子,理應還有個黑童子。
果然從樹林陰暗處冒出來另一個黑衣少年,同樣帶著鬼面具,唯一差別是穿著一身黑。
辰云一個轉身背貼上墨涯的背,握緊妖刀準備再次應戰。
「凜夜!去叫其他人!」墨涯阻止準備攻擊的凜夜。他們已經很疲憊,再拖下去不是辦法,只能先把其他人叫來,特別是小少爺澤沅。
白童子抬頭望了凜夜一眼,隨後決定先收拾眼前這兩個人,一聲號令便和黑童子同時發動攻擊。墨涯和辰云一同作戰,攻擊的時候不忘互補對方的缺口以免被襲擊,雖然受了傷但默契還算不錯。只不過他們對上的鏡童子是以兩人一體為名,他們之間的默契更是無懈可擊。
用不了多久,辰云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在拉警報,妖刀的力量怎麼也使不出。
「不要勉強,有我!」墨涯略顯焦慮。
「沒事,我還有辦法!」辰云一心想結束這場戰鬥,沒有注意到墨涯的擔心。
又或著就是因為聽到墨涯的擔心,才更想盡快結束。
只見他咬牙舉刀劃破自己左手手掌,頓時鮮血流滿刀鋒,隨後刀身像是將鮮血吸入一般由銀轉紅,瞬間大量妖氣從中溢出。
「你瘋了啊!」墨涯被辰云的舉動嚇到,但辰云沒應。
這麼做是在用鮮血餵食刀中之妖,以鮮血的味道將妖力激發到極致。錦鯉妖力不夠是事實,平時他大多用自己的靈力在作戰,而當靈力快耗盡時,他只剩下用鮮血來做刺激。
如今他還能作戰多久,就要看刀中的錦鯉還能撐多久,即便刀中的只是一條觀賞用錦鯉,但為了辰云牠可也是拚上所有力氣。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Ujuwvzc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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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王不是亂叫的,一股強大的爆發力瞬間擊退兩名童子,也給了辰云繼續作戰的力量。可惜他真是身心俱疲,儘管做到這一步卻還是杯水車薪,墨涯一人也無法同時牽制住兩名童子。
就在辰云和墨涯即將敗退時,遠處傳來熟悉的吶喊。
「住手!通通住手!」澤沅扯開喉嚨吶喊,喊完還不夠,甚至又一個飛撲直接撲向白衣少年的臉。
見到迎面而來的貍妖,白衣少年趕緊撤劍,抬起白皙的手臂一手將牠抓個正著,擁入懷中。
「我迷路了好久,是他們找到我把我送回來的,怎麼可以不問清楚就把人家打傷啦!」澤沅淚眼汪汪哭嚎著。
岐俚生家的小少爺是個性情中人,任何情緒都不藏,說笑就笑說哭就哭。
「這……」見到澤沅哭的厲害,白衣少年頓時不知所措,「是我不好,別哭了。」
見白衣少年忙著應付澤沅,黑衣少年隨即來到辰云和墨涯面前,劍已入鞘。
「沒問清楚就開打,是我們不對,冒犯之處請多見諒。」黑衣少年的聲音略微低沉,道歉時上身彎了整整九十度。
「我們有錯在先,不該擅自亂跑。」墨涯見狀也急忙回應。
一切都是誤會一場,既然誤會解開了,什麼都好說。
此時辰云的靈力也差不多耗盡,一個踉蹌朝旁倒去。
「辰云!」墨涯即刻反應接住他。
事情解決不用再硬撐,透支體力的他便意識模糊的在墨涯懷中暈了過去。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C0tnMZXF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