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妖刀訣 - 第十三章

　　又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幾日下來辰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睡眠障礙的病。

　　翻來覆去一個晚上，他整個腦袋靜不下來，想到雨禾，想到凶刀，想到墨涯，想到昨晚的男人。

　　那男人到底是誰？他靠近墨涯想要做什麼？而他手中的妖刀又是怎麼回事？

　　想著想著天色漸亮，他索性起身不睡，隨手抓來一塊布開始擦拭他的刀。銀製刀柄上刻有複雜的紋路，每當他心煩時便會仔細的把每一個溝槽都擦得乾乾淨淨。

　　辰云可以表現得很冷靜，只是心事特別多，辰臣時常開他玩笑說他再這樣擦下去，鯉魚王都要像蛇一樣脫層皮了。

　　好在擦的是刀，鯉魚王本尊在刀上的封印中，並不會真的有影響。

　　過了許久街上開始傳來人聲，辰云這才將妖刀收好，準備下樓用早飯。

　　旅店的客房都在二樓，當他來到連接食堂的樓梯口時，見到墨涯靠在木欄邊上，嘴角上揚望著下面。正想問他為何不下樓時，見到一樓同桌的墨憶和辰臣。

　　或許昨日睡得早，這兩人今天竟然難得最早起，還湊在一起吃早飯，更難得的是兩人竟然沒有吵嘴。待辰云走近墨涯身邊時，隨即發現是自己多想了。

　　這兩個人怎麼可能不吵。

　　「我說你這麼大個人，怎麼連顆蛋都不會剝？」墨憶望著辰臣滿臉盡是嫌棄。

　　「只不過是一顆雞蛋，幹嘛這麼講究？一口就吃掉了！」辰臣無法認同。

　　「你看看你剛剛剝的那顆，簡直跟狗啃的一樣，難看到無法下嚥！」

　　竟然連水煮蛋都可以吵。

　　水煮蛋吵完後換吵別的，從墨憶行為舉止不像大家閨秀開始，到辰臣雖然年長卻比自己堂弟還幼稚，最後拐了一大圈又回到辰臣水煮蛋實在剝的難看。兩人吵得認真，看在旁人眼裡卻實在逗趣。

　　辰臣總是一臉認真講話又緩慢，墨憶則是古靈精怪，講話有時連頓點都好像被吞了似的，讓辰臣壓根來不及接話。

　　「你不覺得這兩個其實還蠻配的嗎？」墨涯忍住笑。

　　他老早就察覺辰云的到來，只是不想錯過樓下的無俚頭吵嘴，所以沒有轉頭道早安。

　　辰云苦笑，辰臣這輩子還沒遇過像墨憶這樣的人，在他崩潰換桌前還是趕快去救他比較實在。

　　兩人這才一前一後下樓，邊走辰云邊問墨涯：「你妹這樣是被你帶壞還是你們太谷羅家的講話都這樣？」

　　「我講話客氣多了吧？」墨涯一臉無辜。

　　好不容易等到辰云出現，辰臣像是看到救星一樣，幫他拉椅子不只，連茶水都倒好。

　　「涯哥哥吃蛋，看我都剝好了呢！」墨涯一坐下墨憶就把裝著水煮蛋的碗遞給他。

　　晶瑩剔透的蛋白透著些淡黃色，還真的一點瑕疵都沒有。

　　「吶！你也有。」辰臣不甘示弱也遞了一碗給辰云。

　　低頭看了自己碗裡的蛋，辰云差點沒把剛喝下的茶給噴出來。

　　真的和啃過的一樣，但嘴上還是擠出一句：「謝謝。」

　　這景象讓墨涯憋笑都快憋出內傷。

　　吃完蛋後又追加了幾個燒餅，四人開始討論接下來該去哪裡。

　　墨涯提起昨晚他和辰云遇到的可疑男人，辰云表示他不記得常前式家中有這樣的人物，而辰臣在思考許久之後也是如此。

　　「凜夜昨晚去巡查，有沒有見到那男人？」辰云期盼凜夜能夠有些有用的消息，然而墨涯卻搖頭。

　　「凜夜去附近的白木林繞了幾圈，沒有遇到那個男人，但不是毫無收穫。」墨涯接著說。

　　那晚凜夜朝鎮外的白木林前去因此錯過出現在池塘的男人，然而他在樹林間勘查時的確有發現疑似雨禾的人影，當他想追尋的時候對方卻被帶走。撤離的速度很快，就像知道凜夜在追查他們一樣。

　　從時間點上推算，帶走雨禾的極有可能是那個男人，只是他們兩個是怎麼聚到一起的？這男人又是打哪來，從何時出現在雨禾身邊？重點是，雨禾幾乎足不出戶，是去哪裡認識這樣一個人？又或者雨禾壓根不認識他，那他又怎麼會找上雨禾？

　　一堆疑問浮上檯面，辰云提議與其坐在這裡瞎猜，不如直接去白木林查看是否有雨禾留下來的線索。

　　白木林離小鎮很近，在凜夜的帶領下很快就找到昨晚疑似目擊雨禾的地方。經過一番調查後仍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但的確有人曾經在這邊待過，樹上有數道刀砍過的痕跡，而從樹皮磨損程度來看，有人曾被困在這裡。

　　男人自身實力並不弱，加上已經失去自我意識的雨禾隨時可能會陷入瘋狂，他為何需要帶著雨禾在身邊？

　　如果當初真是那男人帶走雨禾，他又是怎麼穿過九武門結界而不被發現？當時他們認為常前式家的守衛被殺是雨禾下的手，然而會不會其實都是這男人所為？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拿著常前式的妖刀？

　　最初是凶刀，再來是雨禾，現在是這謎樣的男人，無論怎麼思考都理不出頭緒。

　　「先不管那男人是誰，我們回到最根本的問題想一下。」墨涯嘗試換一個方向思考。

　　「最根本的問題？」辰臣歪頭想著。

　　「凶刀。」辰云倒是馬上理解墨涯的意思。

　　一把妖刀不會隨隨便便變成凶刀，一定是發生過什麼事情。那把妖刀是四百年前常前式門汰的刀，他死後刀理應跟他一起下葬，然而那把刀散發出的妖氣卻讓他們無法這麼做。

　　基於某種原因那把刀不讓任何人靠近他，又或是說刀中的妖物不希望任何人靠近。

　　「到底四百年前在這把刀上發生了什麼事？」墨憶好奇，而這或許也是解開凶刀之謎的關鍵。

　　解鈴還須繫鈴人，只不過當時持有這把刀的繫鈴人早已不再人世。

　　「那就去找個四百歲的傢伙問問吧！」墨涯突然有了結論。

　　人類不可能活到四百多歲，但妖物可以。離他們現在所在位置最近的禁妖域是由岐俚生家族管理的禁妖湖畔，而它正是成立於四百年前，其中或許會有知道或是聽聞當時情況的妖物。

　　反正現在也毫無頭緒，或許可以去那邊試試。

　　只不過既然是禁妖域，就必須遵守禁妖域的規則，每一處禁妖域的規則或多或少會有不同，但最基本的的就是閒雜人等禁止擅自進入。好比太谷羅鎮守的鎖妖之森，沒有許可隨意進入者並拒絕配合離開的是可以直接被誅殺。

　　當然，就算獲得進入許可，若是在禁妖域中被妖物殺害，也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足，和鎮守的家族無關。

　　想要進入禁妖湖畔就必須先通報岐俚生家，再由他們決定是否放其通行，或者是由岐俚生族人帶領隨行進入也可。常前式家和岐俚生家沒有深交，自然不可能，太谷羅家和幾大家族倒是都算友好，但現下也沒有時間先行通知，因此只能直接前往碰碰運氣。

　　有了目標眾人收拾心情，準備離開樹林。

　　突然一旁的矮樹叢間傳來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靠近。凜夜一直在上方警惕著，察覺有異第一個出手，一下就逮住那東西。

　　那是一隻身形微胖的玉面貍，在夜鴞型態的凜夜爪下想掙扎卻又怕被弄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轉啊轉得，眼淚都快飛噴出來。

　　原以為只是隻小動物，誰料牠卻突然開口說話。

　　「墨涯哥哥是我！是我啊！不要讓凜夜吃了我！」接近歇斯底里的哀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凜夜！放開牠！」墨涯似乎認出聲音的主人，儘管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樣貌見到他。

　　或許是平日有多做善事，老天爺總是會眷顧那些需要幫助的善心人士，這隻玉面貍不是誰，正是岐俚生家的小少爺─岐俚生澤沅。

　　嚴格說起來，這隻玉面貍並不是澤沅的本尊，他原本的身體應該還在岐俚生家中，這隻玉面貍則是一隻妖物。

　　這就要說到岐俚生家的馭妖之術了。

　　交換靈魂，以控制妖物的身軀做為己用，被稱為『魂繫』。靈魂交換之後岐俚生便能以自己的意識控制妖物與能力，而被交換的妖物靈魂則是會化為一道結界守護施術者的原身。這不是一門容易的術法，且人與妖之間必須完全信任，靈魂也要十分契合，相對風險也極高。倘若魂繫後在妖物狀態下死亡，施術者的魂魄也會一同消散。

　　一般岐俚生只會用自家培養出的妖物來施展魂繫術，但偶爾也是會有適合的低階妖物。

　　小少爺並不是很適合這類術法，只好找隻小妖來做練習。原本只打算在家附近繞個幾圈，誰知道貪玩的他卻跑遠，加上是個無藥可救的大路癡，最後越跑越遠，竟然來到這裡。

　　他說他走了好久，腳都酸到快支撐不住，卻還是沒回到禁妖湖畔，好在聽到墨涯的聲音，才找到他們。

　　說起來墨涯和澤沅當初的相遇也是個巧合，當時他和墨憶在狩妖，一個碰巧便救下迷路的澤沅。

　　那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出現在他不該出現的地方，原因相同。

　　「你們要去禁妖湖畔？當然不是問題！只要我帶著你們，沒有人會找麻煩的！」澤沅拍胸掛保證。

　　「不過禁妖湖畔中，是否有年過四百的妖物？」避免白跑一趟，墨涯先做個確認。

　　「四百年嗎？有啊！禁妖湖畔建立於四百年前，當時就有隻妖物允諾會協助監管禁妖湖畔，我可以帶你們去找她。」澤沅回答得十分爽快，「不過，為什麼一定要找四百年的妖物？」

　　「有些久遠的事情想問問，如果超過四百歲的更好，有嗎？」墨涯並不想多透露凶刀的事，所幸澤沅也不在乎。

　　「超過四百一定是超過，但到底幾歲我也不知道。」澤沅搔搔那圓滾滾的腦袋。

　　達成協議後，澤沅正式加入，然而他卻宣稱自己走了太多路已經腿麻走不動，要墨涯抱他，未待墨涯答應更是一個飛撲直接衝著墨涯去。墨涯一驚不知該接住還是該閃開，眼角瞄到凜夜反射動作地要出手瞬間心想不妙。

　　一隻手搶在墨涯和凜夜前出手，辰云一個眼明手快，一把攔截抓住貍妖後頸的皮毛，轉身順手地將牠塞入辰臣手中。

　　「為什麼是我抱牠？」辰臣一臉狀況外。

　　辰云則是裝作沒聽到，催促著墨涯趕緊出發，以免澤沅靈魂離開肉身太久，會有回不去的風險。

　　至於澤沅本人倒是對被誰抱著沒有太大異議，只要不用再繼續自己走，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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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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