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妖刀訣 - 第五章

　　隔日一早辰云便去找了雨昱，儘管前一晚忙到近天亮才休息，自律一流的雨昱還是早早起來處裡事務。

　　身為家主的，總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事務要處理，曾經有兩個弟弟當他的左右手，如今一個已不在人世，另一個則是陷入昏迷。雨昱是個很能幹的人，但再怎麼能幹也是血肉之軀，當辰云見到他時，他看起來心力交瘁，一臉疲憊想藏也藏不住。

　　看樣子昨夜雨昱也是一整晚沒睡，心繫著昏迷不醒的雨禾，還有聚妖殿前發生的事。

　　「小叔的狀況如何？」辰云不敢去打擾雨禾休息，只好從雨昱這邊詢問情況。

　　「目前看起來應該是沒有大礙，但還是需要再觀察一陣子。」雨昱眉頭深鎖著，「放心，玉娘還守在他身邊，不會有事。」

　　雨昱的個性辰云很清楚，只要一有什麼心煩的事就會不自覺的皺起眉頭，眉頭鎖得越緊，事態就越嚴重。從現在這個狀況看來，儘管口頭上說沒有大礙，想必情況也不是很樂觀。

　　「知道是什麼原因嗎？」辰云試探地問道。

　　事情八九不離十與凶刀有關，可辰云還是希望能從雨昱口中得到確認，只是也知道雨昱是不會告訴他。越是隱瞞辰云的疑心就越大，只要提到凶刀的事，雨昱便會轉移話題。

　　「還在釐清中，這件事我們會處理，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果然還是什麼都不願說，面對雨昱的回答，辰云微微垂下頭。

　　辰云在想什麼雨昱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辰云多次詢問有關凶刀的事情，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有些事情就連他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和那把刀有關吧？」辰云終於不再沉默。

　　雨禾也好，父親也好，他們和辰云如此親近，他認為自己有知道的權利。

　　這一次雨昱沒有轉移話題，他闔上眼陷入沉思，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是辰云期盼解答的目光。

　　終於他點了頭。

　　「那我父親呢？他的死是不是也和……」辰云焦急詢問卻被打斷。

　　「這是兩回事，不要想太多。」斬釘截鐵地回答，讓辰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受到妖氣影響的人會性情大變，會做出平常不會做出的事情……」

　　「你父親有嗎？」雨昱再一次讓辰云答不上話。

　　那些日子雨暮的性格和往常一樣，除了聽到聞風過世的消息後顯得十分憔悴之外，他並沒有像雨禾一樣發狂殺人。

　　「但父親他再怎麼難過再怎麼痛苦，也不會選擇自殺……」

　　「我也不認為他會，可他的確是這麼做了。」

　　辰云每說一句，雨昱就回他一句，一來一往辰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許就如雨昱所說，雨暮的死和凶刀沒有任何關係，那麼那一天晚上為什麼他要那樣跟他說？

　　『不要接近那把刀。』

　　「是他跟我說的，就在他自殺的前一晚，他來到我床邊跟我說的……」辰云始終沒有把這段話跟任何人講，那時候他不覺得有什麼，之後也沒有機會再提起。

　　「他叫我不要接近那把刀，到底是哪把刀，大伯您應該更清楚吧？」

　　雨昱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

　　哪把刀？還能是哪把刀？那時候雨暮被召回九武門，不也就是為了那把刀？

　　凶刀被封印在聚妖殿，由於無法被消滅只能藉由外部的力量將其禁錮住，每隔幾年禁錮的力量會慢慢減弱，因此必須適時的加強封印。

　　那一年是由雨昱，雨暮，和雨禾三兄弟負責強化封印，一切都很順利，至少當時的雨昱認為很順利。

　　「是，他說的沒有錯，那把刀的確碰不得，也不能靠近。」雨昱的眉頭更加深鎖，「這樣告訴你是因為他知道不能再繼續陪著你，他要把最重要最不能忘記的事情告訴你，因你是他這輩子最重視的人，對他來說你比他的命還重要……」

　　「那為什麼要丟下我？」

　　一句一直想問卻沒人能回答他的話。

　　這些年來辰云不斷告訴自己要堅強，父親不會希望他沉溺在悲傷中躊躇不前，然而每當夜深人靜聞到窗外飄來的夜來香味時，他總會躲在棉被中偷偷落淚。

　　他想成為跟父親一樣勇敢且堅強的人，他希望父親可以看到他成長看到他進步，看到他終有一日成為他所期望的那個人。

　　可是在這一切發生前父親卻走了。

　　就這麼突然的走了。

　　「辰云……」雨昱伸出手想安慰他的侄兒，但伸出手才發現自己都有些顫抖。

　　在外人面前他是個不苟言笑的嚴厲之人，但雨暮畢竟是他的親弟弟，他們兄弟三人自幼父母早逝，他對於弟弟們的愛護也不比任何人少，雨暮的死對他來說打擊不比辰云小。一直以來他也都把辰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辰云和辰臣他從不偏袒任何一個。他沒有雨暮的溫柔，也不像雨禾一樣會安慰人，看著姪兒因喪父而痛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的心也會痛，而辰云其實也知道。

　　「對不起，我不該在這種時候還這樣來打擾您。」察覺自己失態，辰云垂首道歉。

　　看著這樣的辰云，雨昱輕輕嘆了口氣。

　　就在辰云準備告別雨昱時，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家僕急促的聲音：「家主大人不好了！」

　　「進來。」

　　這裡是雨昱的書房，平時房門是開著，只有在有訪客談話時會將門關上。

　　一名家僕神色慌張地推門而入，見到辰云趕緊鞠躬示意。

　　「什麼事情慌慌張張？」

　　前一晚才發生雨禾的事情，今天一大早又有家僕這麼驚慌，真是禍不單行。

　　「是雨禾大人……」家僕上氣不接下氣，「雨禾大人出事了！」

　　聽到這裡雨昱瞬間站起，也沒有時間多問便衝出房門，辰云也在同一時間跟上他。

　　不是才把雨禾安定下來嗎？現在又發生什麼事？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來到雨禾的房外。雨禾的房門敞開，外頭站了兩名侍女，見到雨昱先是慌亂的敬禮，還來不及說話雨昱便直接進到房內。

　　房內的景象不用說是侍女和家僕，就連見過世面的雨昱都愣住了。

　　只見玉娘跪坐在地上身體半靠在床邊，全身染滿鮮紅的血跡，而雨禾那把已無封印的刀則是插在她的胸口。

　　床上無人，雨禾不知去向。

　　常前式的刀，無論有沒有封印妖物都不能離身太遠，這是常前式的家規，也是必須遵守的重要之事，雨禾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再者，雨禾什麼妖都可能殺，唯獨玉娘他是絕對不會動手，更何況玉娘本身就不是個具有傷害力的妖物。

　　到底發生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處理好？無數思緒在雨昱腦中竄過，而他也只有一個結論。

　　一定是昨晚替雨禾清除妖穢氣時沒有徹底清除乾淨，導致一夜之間他的意識再次被剝奪。

　　眉頭一鎖，雨昱二話不說奔出房間，朝誅心門的方向衝去。

　　來到誅心門後發現聚妖殿的大門敞開，妖氣不斷從裡面向外溢出，在門口的空地上，幾名已無生命跡象的常前式躺臥在地。顧不得辰云還跟在身後，雨昱快速進入聚妖殿，直奔深處封印著凶刀的石室。

　　這是辰云第一次進入聚妖殿，殿內空間不大，一部分的妖刀被各自封印在殿堂周圍，殿堂外圍則是獨立的石室，想必封印的是更為兇狠的妖刀。辰云沒時間仔細觀察四周，追隨著雨昱來到最深處的石室。

　　石室中掛滿粗重的鎖妖鍊，中間有個石頭砌成的平台，滿地散亂著破碎的石塊與殘破的鎖鍊，其餘什麼都沒有。

　　凶刀不見了。

　　「怎麼可能……」雨昱驚覺大事不妙，飛快的在石室中搜查。

　　石室中什麼都沒有，於是他繼續搜查其他石室，還不忘叮嚀要辰云跟好他不要亂動也不要亂碰。辰云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他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

　　直覺告訴他，這把凶刀已經不在聚妖殿中。

　　確認殿中沒有凶刀也沒有雨禾的蹤跡後，雨昱和辰云這才離開聚妖殿。門外已有不少常前式聚集，有長輩也有晚輩。

　　「去找，全部都去找！就算翻遍整個九武門也要把雨禾找出來。」雨昱第一次感到這麼混亂，雨禾出事已經夠他難受，現在連凶刀都不翼而飛。

　　「是！」常前式們收到家主命令，隨即四散，留下辰云和辰臣兩人。

　　「父親！」辰臣扶住腳步有些不穩的雨昱。

　　雨禾的事情他已經聽說，從父親慘白的面容看來也能猜出事情的一二，更何況辰云也在，而一向冷靜的辰云此刻表情也不是很好。

　　「迎風門。」辰云突然想到什麼。

　　迎風門是九武門中唯一對外的大門，倘若有人要進出，必定會經過。若是迎風門也出了問題，那麻煩就大了。

　　三人趕緊來到迎風門，等待他們的則是兩名守衛的冰冷屍體，死因皆是一刀斃命。

　　有如所有馭妖家族，常前式在九武門周遭也設有結界，沒有妖物能夠強行突破，就連人類也是一樣，只要不是常前式家之人，通過結界時也會觸發警戒。

　　雨禾是常前式中地位頗高之人，他自然可以在不觸動結界的情況下自由進出。

　　殺了守衛無非是想告訴他們，他已經不在此地，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整夜忙碌加上前一天施展解刀之式導致元氣大傷，雨昱突然感到一陣暈眩險些站不住腳，所幸辰云和辰臣攙扶著他。

　　四百年來沒有任何人可以持有那把凶刀，假如帶走妖刀之人真是雨禾，那他一定已經不是原來的雨禾了。

　　「父親，小叔他……」辰臣望著空蕩蕩的迎風門，腦袋一片空白。

　　「要把他找回來，尤其是那把刀。」雨昱的身體搖搖晃晃，想站直卻站不穩，「不能讓那把刀流到外面。」

　　凶刀的妖穢氣會蠱惑人心，四百年來封印在九武門已經造成不少傷害，倘若流到外面，想必後果不堪設想。

　　「大伯讓我去吧！您現下需要休息，我不會讓那把刀再傷害任何人！」辰云堅定的望著雨昱。

　　雨昱沒有馬上答應。

　　「我也去！兩個人好照應！」怕是雨昱不放心辰云，辰臣隨即也開口。

　　終究是躲不掉，雨昱一直以為只要他能將凶刀好好的封印住，辰云和辰臣或許這輩子都不用與其接觸，誰料他身邊的人卻還是受到影響。他憑什麼認為這一代的常前式就能擺脫凶刀的詛咒？

　　「該來的還是會來，這是常前式家族所背負的詛咒。」雨昱語中帶著無奈，「切記務必要小心那把刀上的妖穢氣會擾亂你們的心智。」

　　「你們去準備，即刻出發，我會再多派一些人去尋查，記住，不要逞強。」

　　說到不要逞強時，雨昱轉向辰云。他知道辰云對凶刀的執著，比起辰臣他更擔心辰云會為了調查而陷入太深，他怕下一個失去的會是他的好侄兒。

　　「侄兒謹記大伯的提點。」

　　辰云和辰臣都算是雨昱一手教出來的，和其他同期後輩不一樣，雖然擔心他們的安危，但也相信他們的能力。只是整個西界這麼大，失去心智的雨禾究竟要把妖刀帶去哪裡？又為何四百年凶刀都好好封印在聚妖殿內，如今卻第一次被帶離。

　　疑惑與不安籠罩整個九武門，現在只能靠辰云和辰臣以及其他派出去的常前式來尋找答案。

　　但願能夠在闖出大禍前及時將凶刀尋回。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kyMrxt4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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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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