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妖刀訣 - 第三十章

　　殘破的大地，倒塌的樹木，空中那道扭曲的裂縫早已閉合，封印裡的世界再次回歸原本的寧靜。

　　銀狐碎星站在原地，似乎是冷靜許多，牠看著被損毀的幻境，接著仰頭停滯片刻。封印外似乎也有戰鬥正在發生，然而對外頭的事牠一點都不在乎。

　　外來的入侵者已經被消除，牠一腳踏碎了那個頑固的靈魂，什麼也不剩。

　　心裡頭有些空虛，可都無所謂，這顆心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掏空，牠很累，只想繼續沉眠。拖著龐大的身軀，碎星轉過身離開這片狼藉之地。這空間是虛假的，不用多久便會自行修復，恢復成原來的模樣。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CWt5kR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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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走多遠，碎星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孩童稚嫩的聲音。

　　「這裡真是漂亮，怎麼不是那白到讓人發慌的地方？」孩童驚豔地喊著。

　　「你的世界是白色的嗎？我的可是漂亮的湖邊呢！」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和孩童對話著。

　　碎星露出一臉不悅與訝異，轉向聲音的方向。牠已經把入侵之人消滅，怎麼還會有人？而且還有兩個。

　　在他身後一名大約六歲的男童站在倒塌的樹幹上，而他身邊則是位年約三十的男人。

　　「那是狐妖嗎？我可從來沒見過狐妖啊！」男童見到碎星，比起恐懼更多是興奮。

　　「是呀！別說你！我活這麼久也沒見過！只在書上看過圖鑑！」男人也是一臉驚喜。

　　「不過這裡是哪啊？怎會有狐妖？」男童納悶，「啊！牠過來了！」

　　碎星不管這兩個到底是誰又是從哪來的，所有打擾牠的人都將被消滅。牠憤怒的朝著男童所站立的斷樹揮出一爪，男人身手快速將男童抱起，俐落的避開。

　　「哎喲危險！」男子順勢再朝後退出一大步。

　　這時候碎星的身後又冒出了另一個聲音，一個他剛剛才聽過的聲音。

　　「這裡可不是靈魂之檻呀！兩位前輩。」

　　說話之人面帶微笑，穿著一襲白衣，這麼一看和那位男童及男人幾乎一樣。

　　聽聞後男童與男人同時抬頭望了望他：「不是靈魂之檻？那是哪裡？」

　　「說來話長。」墨涯靠著一棵大樹，雖然牽著微笑，但其實整體來說並不太好受。

　　「你為什麼沒死？我明明將你的靈魂打碎了。」碎星瞪著墨涯。他可以確定方才這個傢伙已經消失的徹底，但為何現在卻又好端端出現在他面前？

　　「第一個問題，靈魂不會死。」墨涯回道，「第二個問題，靈魂的確是被你打散了。」

　　太谷羅的靈魂是由不同輪迴下的靈魂拼湊而成，打散就等於分裂。這就是墨涯的賭注，好在讓他矇對，否則他也就玩完了，甚至連靈魂之檻的其他靈魂可能也一併被消滅。

　　正因知道太谷羅靈魂的特性，他更不可能讓辰云陪他冒險，辰云不是太谷羅，這一拍就真的沒了，連賭都不用賭。

　　而這一拍也讓他真切體驗到靈魂撕裂的感覺，和肉體的傷痛完全不能比較，他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能說，這種玩命的方法，他當真不想再來第二次。

　　「那就讓你再碎一次！看你是能分裂幾次！」碎星一看到墨涯就心煩，朝他又是一記攻擊。

　　墨涯見狀心想不妙，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再承受第二次攻擊，於是用盡所有力氣急忙閃開。

　　「這傢伙太亂來了。」男童說道。

　　「可不是？但太谷羅不要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男人也說道。

　　這句話好像有誰說過？墨涯沒心思去想，就連這兩個前輩到底是誰他也沒多餘的力氣去探討。

　　或許因為靈魂是從他身上分裂出去，所以兩位前輩感覺不到他所經歷過的靈魂撕裂痛楚，如今他還能站起來已是用了最大努力，再加上這一次閃躲，每做一個動作全身上下就像是要被活生生從中撕裂成兩半，他真是痛苦到不想也不敢再動了。

　　只是碎星還是緊追不捨，見他倒在地上，毫不留情準備朝他撲過去。

　　「前輩救命啊！」墨涯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牙大喊。

　　他喊的當然不是那男童，更不是他身旁的男人。

　　「碎星。」

　　那是一聲很輕柔的呼喚。

　　碎星的爪子停在墨涯上方，像是時間暫停一般停滯不動，咫尺之間，墨涯差一點就真的要成為歷史。

　　狐妖龐大的身軀越變越小，最後化為人形，緩緩轉過身。

　　那麼熟悉的聲音，他不可能忘記，只是他沒有想過還能有機會聽見來自那聲音的呼喚。

　　「久流？」

　　他醒了，沉睡這麼多年之後，他第一次這麼清醒。

　　「這麼多年來，辛苦你了。」久流站在不遠處，臉上的微笑盡是溫暖與懷念。

　　和碎星一樣，他沒想過他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我是在作夢嗎？」碎星來到久流面前，伸出手想觸碰他，卻又害怕眼前的人只是泡沫幻影，一碰就碎。

　　「不是。」久流伸手牽住碎星。

　　靈魂沒有溫度，但此刻碎星卻像是感到一股溫暖。

　　「我好想你。」碎星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之間只能吐出這四個字。

　　「我也是。」久流回道，接著說：「但沒有時間敘舊了，碎星你必須醒來離開這裡，否則一切就無法挽回。我們那一代的罪孽，不該成為後人的痛苦。」

　　久流說罷望了墨涯一眼。

　　墨涯仍坐在地上，他用眼神告訴久流：「你們就聊聊吧！我還能撐。」

　　老實說他不知道靈魂這樣分裂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傷害，畢竟這是書上從未記載過的事，說不定他以後可以成為留下這事跡的第一人，但想想還是算了，太谷羅不要命是事實，說多了以後萬一有人要學不就麻煩了？

　　「我明白，只是沒有你的世界，我不要。」碎星搖頭。

　　「我是人，註定會比你早離開這世上，這是無可避免的事實，可我還是希望你能繼續走下去。」久流眼神中有不捨。

　　碎星何嘗不懂久流的意思？人與妖的壽命不同，他們註定無法一起走到最後，只是久流是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他，說什麼也無法輕易釋懷。然而再次見到久流，心中那股怨念似乎瞬間淡去許多。

　　至少久流看起來已沒有苦痛。

　　「能夠遇見你我很感激，哪怕時間很短暫。」碎星最終選擇放下，「我答應你，這段罪孽由我來結束。」

　　「謝謝你，碎星。」久流頷首。

　　隨後碎星來到墨涯面前，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比起狐妖型態，人型態下的碎星看起來實在可親許多，或許也是因為他內心已經釋懷的關係。

　　「太谷羅墨涯，對不起，是我的怨念帶來這些劫難。」碎星垂著眼，「鎖妖之森的狐妖絕不與太谷羅為敵，這是很久以前立下的誓約，但我卻傷害了你。」

　　「別這麼說，人會生氣妖也會，說到底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錯。」墨涯抓了抓臉頰，碎星突然變得這麼有禮貌，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那麼，再來我該怎麼做？」碎星詢問。

　　「不難，把妖氣收回，醒來就好。」墨涯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總之不要讓那隻刀妖再取得你的妖力即可！」

　　碎星點頭。

　　「還有一件事想要拜託！」墨涯像是想到什麼，接著看了看站在周圍的幾名前輩，「那個，據說狐妖的靈力很強大，不知道能不能幫個忙，把我們這些靈魂給拼回去？」

　　「好歹也是同一個靈魂的，如果散著出去，還不知道哪一個靈魂會回到身體裡。」墨涯覺得自己這個要求似乎有些任性，畢竟把靈魂弄散的是他自己，但也別無他法。

　　他答應久流要喚醒碎星，拚上全力他好歹也是做到了，而現在在這封印之外，也有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在等他回去。

　　「我會努力，請你放心，太谷羅的靈魂沒有那麼脆弱。」碎星露出微笑。

　　四個太谷羅的靈魂聚集在一起，墨涯將幾位前輩的樣貌都看了一遍，現在沒機會好好問清楚他們是誰，只有等離開之後再想辦法去查明了。

　　在他們周圍鎖妖之森的幻象漸漸淡去，由白色的光芒取代，墨涯感覺腦袋傳來陣陣暈眩，接著在耀眼的光芒中逐漸失去意識。

　　辰云等著，我馬上就回去。

　　然後再也不要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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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楓嶺深處，與刀妖門汰的戰鬥還在進行，眾人皆已疲憊不堪，可卻還無法將門汰制服。就在雨昱和他僵持不下之際，門汰突然失去力量，被雨昱砍中。他錯愕的想再次出手，卻發現身體不聽他使喚，原本供他使喚的妖穢氣瞬間消失殆盡。

　　儘管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雨昱還是抓緊機會追擊，門汰只能擠出自身殘存的妖力做阻擋。

　　下一秒一道白光從他身體竄出，他感覺全身就像要被撕裂一樣。白光耀眼將黑夜瞬間化為白晝，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片刻光芒散去，一個白色的人影佇立其中。

　　那是一名身材纖瘦，有著一頭銀色長髮的身影，他用那銀色雙眸凜冽地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目光停留在門汰身上。

　　刀妖門汰沒有見過碎星，可他能夠感受到此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感。

　　「就是你搞出這麼大的亂子？」碎星語氣冰冷的質問。

　　失去力量的門汰見到碎星，慌亂到說不出話來。

　　打從成妖的那一刻起他身邊都有著無人能敵的妖氣，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強，強到可以為所欲為，然而此刻卻發現那股力量原來不屬於自己。如今那股力量不再，而力量的主人正站在面前，似乎不太開心。

　　碎星朝著門汰走近，門汰則是嚇得直往後退。

　　「刀妖是嗎？如果你選的是久流的樣貌，或許我會狠不下心殺你，但你卻選擇了這個傢伙的臉。」碎星語帶厭惡。

　　這輩子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張臉。

　　突然碎星的目光變得兇殘，手中凝聚了一股妖氣，隨他一揮就像是把利刃般將門汰攔腰砍斷，而門汰則是在發出淒厲的慘叫後身體消失，剩下一把斷成兩半的妖刀，落在地上。

　　眾人錯愕地看著這一幕，就連歷練豐富的雨昱也傻了眼。

　　無視所有人的目光，碎星回過身，筆直走向結界中的墨涯。經過辰云身邊時他望了辰云一眼，眼中沒有殺氣，似乎就是想多看一眼這個人。辰云知道他便是碎星，儘管明白他沒有惡意，但心裡還是忍不住緊張。

　　碎星來到墨涯身邊，蹲在他身旁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間。一股光芒凝聚在他指尖，好像有什麼藉著光芒進入墨涯體內。

　　「謝謝你，太谷羅墨涯，我只能做到這樣了。」碎星輕聲說道。

　　見此辰云也顧不得旁人，朝著墨涯衝過去，將他抱入懷中細細查看，但墨涯並沒有醒來。

　　又是這樣，緊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應，就像那一次在禁妖湖畔時一樣。

　　「你這笨蛋……」辰云把臉埋進墨涯胸口，眼淚即將奪眶而出。

　　「你在哭嗎？辰云？」

　　辰云急忙抬頭，見到的是一張虛弱卻還掛著微笑的臉。

　　那一瞬間他既高興又氣憤，高興墨涯總算是醒了，氣憤他又做出不顧自己安危的事。可情緒複雜的他只能再次將額頭按在墨涯胸口，口中喃喃說道：「你沒事就好……」

　　看著兩人，碎星眼中飄過一絲安慰。

　　地面又開始震動，眾人驚訝之際發現是那些樹妖，見到事情解決，牠們二話不說退回樹林中，周圍再次陷入沉靜。

　　然後有人開口打破了那片寂靜。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應該要跟我交代的？」雨昱的話中帶有不悅。辰云眼中現在只有墨涯，他只能把目光投向辰臣。

　　辰臣明顯感到父親語氣中的憤怒，先是看了眼沉浸在兩人世界中的辰云和墨涯，接著轉向他父親。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交代的是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抱在一起的那兩個人，只能故作鎮定的回答：「父親，我們先回去，稍後再細細跟您說明吧！」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sraoj8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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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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