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妖刀訣 - 第二十章

　　一望無際的白色世界，沒有山沒有水，沒有房屋沒有街道，就連一個人影一隻老鼠都沒有。

　　前後左右除了一望無際的白之外什麼也沒有。

　　墨涯睜開雙眼，站在白色之中，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他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閉上雙眼仔細回想，過了片刻才稍微想起。

　　旋轉的天地，辰云的哭喊，還有一把穿過他身體的妖刀。墨涯睜眼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胸膛至腹部沒有半點傷口，就連那一身白衣都完好無缺，整個人全身輕飄飄的。

　　他納悶：「我死了嗎？但我應該是避開要害了呀？難不成我體質虛弱到撐不過去？」

　　他轉頭四周看了看，仍舊一頭霧水：「不對啊！這裡也不像陰曹地府，到底是怎麼了？」

　　全白的世界中他毫無方向感，索性朝同一個方向一直走，總會給他見到什麼。然而他走了好一陣子卻還是什麼變化都沒有，周遭仍是一片白的讓人發慌。

　　可他內心卻同時又莫名的平靜，這不知名的空間竟然有種歸宿感。

　　又走了一陣子，驀然察覺身後有動靜，猛然一個轉身，本當是空蕩蕩的身後卻憑空矗立著一道石門。石門兩側是比人還寬的石柱，大約有兩層樓高，沒有門扉，也可以說像是一條通道。

　　穿過門不知道會怎樣？是會回到現實，還是徹底死亡？

　　門後依舊是白茫茫一片，但總覺得穿過這道門會通往另一個空間。咬咬牙，他決定穿過門一探究竟。

　　就當墨涯雙腳都跨越門檻時，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化，從一片死白轉化為一座森林，而那道門也在他穿過之後消散於空中。

　　這片森林他記得，在他小時候來過一次，所有太谷羅一生之中都必須來一次。

　　鎖妖之森。

　　當太谷羅的子嗣到了適合的年齡時，便會獨自進入鎖妖之森，在這裡尋找與他適合締結契約的妖。鎖妖之森看似平靜其實暗藏許多危險，也有不少太谷羅子嗣沒辦法活著離開。

　　墨涯是少數進入鎖妖之森卻空手而回的太谷羅，不是他找不到締結契約的妖物，而是他認定凜夜就是他所要的。

　　然而為什麼他會在鎖妖之森？他應該是在禁妖湖畔才對。

　　在樹林間盲目走著，他來到一條小河邊，河畔意外地坐著一名身穿白衣的男人。那男人一席長髮，不發一語的面向河床坐在石頭上，一身白衣邊上繡著淡藍色的繡線，腰間掛著木製的精緻檀木牌。

　　不用仔細去看，墨涯也知道那木牌上面刻的是什麼─狐紋家徽。

　　那是一套太谷羅的家服，出席重要場面時必須穿上，外出狩妖時也會視情況穿著，剩下的時間就看個人決定。雖說同是家服，但這件和墨涯在馭妖院活動時所穿的那套卻有點不同，似乎是較為老舊的款式。

　　那一瞬間墨涯似乎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靈魂之檻。

　　一個只有太谷羅能夠去的地方，但卻不是每個人都去的了，又或著說，一但進去就不一定能回來。

　　有如其名，靈魂之檻是存放靈魂的地方，同時也被稱作為記憶之檻。據說太谷羅的記憶是存放在靈魂中，每一次輪迴都會一起傳承下去。然而能夠來到靈魂之檻就表示，此人已接近死亡，或者已經死去。

　　根據曾入過靈魂之檻的太谷羅前輩記載，在靈魂之檻中能夠見到過去的靈魂，也就是上輩子或是更久以前的靈魂。

　　照這麼來說，眼前這男子便是太谷羅的前輩，也是墨涯的前世，或是前前世，又或者前前前世，天知道他遇到的是哪一個，無論如何，不讀家族史的他根本不會知道這是哪一位前輩。

　　察覺身後有異，男子轉身回望墨涯一眼。他眉清目秀，長髮披散雙肩，渾然一副氣質美男子的模樣。

　　墨涯忍不住驚訝自己前世竟然是個美人兒，換作現世的他，不改小時候那副模樣打扮，說不準以後也能變成這樣。可斯文秀氣什麼的，倒是和他八竿子打不著邊，現在的他會揮刀爬牆，除了那頭長髮還可以騙騙人以外，就只剩個野孩子性格。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墨涯舉步朝男子走去，而男子也對他頷首示意。

　　墨涯納悶著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存在於靈魂之檻的只有靈魂，死亡已是過去的事。」男子微笑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墨涯驚詫對方竟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都是同一個靈魂，沒有什麼心裡話。」男子語氣溫和，說話不快不慢。

　　墨涯吞了口口水，突然間什麼都不敢想。

　　「你到此來必有原因，見到我也絕非偶然。」

　　「我就是被捅了一刀，應該是快死了所以才會到這，但我不能就這樣死掉啊！前輩，您知道回去的路在哪兒嗎？」墨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見到男子，然而辰云在等他，他要回去。

　　男子搖頭：「若你的肉體與意志夠堅強，自然會回到現世，這都取決於你自己。」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靈魂之檻的其他靈魂，其他的前輩，或是晚輩之類的？」墨涯一頭霧水，想到什麼就問什麼，男子也有耐心地一一回話。

　　「靈魂之檻的靈魂不會相遇，只有尚在世的能見到。」男子說罷指了指河邊，示意墨涯去河邊看看，

　　站在河床邊，墨涯赫然發現自己沒有倒影，卻能清晰看見男子的倒影。他並不屬於這個空間，倘若他的倒影浮現水面之上，那他就真的死了。

　　「那你不想知道我怎麼來的嗎？」墨涯歪頭。

　　「我只是個靈魂，現世的事情不需要過問，知道太多也不見得是好事。」男人望向遠方，「知道太多這個空間便會動搖，這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靈魂之檻可以很牢固卻也同時很脆弱，過度的動搖會造成靈魂的撕裂。」

　　說起來墨涯也不知道為什麼世間萬物只有太谷羅有靈魂之檻，不只他，歷代太谷羅都有這個疑問。只能說太谷羅一族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被賦予這種體質。然而這樣的體質究竟是種祝福還是詛咒，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解讀。

　　眼見這位前輩不會問問題，那墨涯只好自己來發問，剛好他滿腦子妖刀的事，說不定這位前輩剛好可以替他解答什麼。

　　「前輩，您是否知道常前式？」墨涯這個問題其實很愚蠢，常前式乃四大馭妖家族之一，馭妖界有誰不知道。

　　果然男子點頭：「知道。」

　　「喔！」察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墨涯接著又問，「那你有沒有聽過常前式門汰這個人？」

　　四百年前的事了，誰知道這男子是哪時候的前輩，說不定還不到百年呢！不過看他的裝扮，百年應該是有超過。

　　本不抱任何希望，然而墨涯卻察覺周圍的樹木似乎有些動搖，沒有起風卻在微微晃動。

　　「知道。」男子再次開口。很簡短，沒有任何情緒。

　　「那您知道他的妖刀嗎？裡面，真的是狐妖嗎？」見這位前輩知道的比他想像的多，墨涯緊接著多問幾句。

　　狐妖兩字一出，周圍的樹木的搖晃加劇，這下墨涯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空間正在動搖。

　　男子眉頭微微蹙起，原本溫和的臉鋪上一層悲痛，兩個字從他顫抖的唇間流出：「碎星……」

　　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墨涯這下明白眼前的前輩是哪一位了。

　　太谷羅久流。

　　這是他從沒想過的事，沒想到他的前世竟然就是太谷羅久流。

　　那個假門汰會對他有興趣並不是偶然，他一路順著門汰的意識尋找，化為人形，找到紋瑤，再來就是要找到久流。然而久流已經不在了，但畢竟墨涯和他是同一個靈魂，因此頓循著靈魂中的靈息找到他。能夠這樣找上他，再想到門汰對於自己的執著，墨涯納悶門汰與久流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過了一會兒樹木不再晃動，久流回過神平穩住自己的情緒，接著向墨涯道了歉：「抱歉，我情緒有點激動，動搖了這個空間。」

　　「沒事的，這也難免。」墨涯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總覺得不會那麼簡單。

　　對久流來說他已死，現世的一切已無關於他，但他對碎星的掛念早已刻進靈魂中，牢牢鎖在那段記憶裡。

　　「碎星他如何了？」久流問道，語氣平靜卻有些顫抖。

　　他不是問碎星還好嗎？而是問他如何了？是否知道現在的碎星不可能好？

　　「妖刀在門汰發狂後已成凶刀，害死了不少常前式，至於我，也算是差點死在刀下。」墨涯誠實告訴他。

　　隨後他也告訴久流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久流只是默默聽著，穩定住的情緒不再動搖。

　　「碎星本性溫和，不會主動傷害人類，他已在刀中沉眠，那妖氣應當是在他毫無控制的情況下溢出的。」久流思考著妖刀的狀態。

　　「我想解決妖刀的事情，有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在常前式家中，我不希望妖刀還有機會傷害到他。」墨涯認真說道。

　　辰云是個常前式，只要這把凶刀的事一日不解決，他就有機會受到影響。同樣的悲劇不需要發生這麼多次，既然久流都讓他見到了，那離解決這件事又更進一步，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棄。

　　「我不知道有沒有幫助，但能否請您能告訴我有關您，門汰，還有碎星的事情，我知道那一定是段痛苦到您不願想起的回憶，可我總覺若是能知道那段過去，或許就能解決這件事。」墨涯誠懇的拜託著久流，就差沒有跪下。

　　久流停頓片刻，接著點了點頭。

　　有如墨涯所說，重拾那一段回憶對他來說非常艱難，那段回憶有快樂有悲傷，但更多的是痛苦。

　　只是再痛苦也無所謂，他已經死了。

　　靈魂之檻也是回憶之檻，久流伸手朝空中擺過，只見眼前的空間開始模糊，接著出現幻影。

　　「這是我的回憶，你就好好的看吧！」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U7ZQOSwx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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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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