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個人約好了,在相同的季節裡,他會來將我帶走。
夏天是一年當中最危險的季節,妖怪們蠢蠢欲動,只要在一年最炙熱的那段時間吃掉年輕的人類女子就能延長壽命,若吃掉的是人類巫女便可得永生。
自古以來,巫女的職責就是將自己的身軀奉獻給強大的妖怪,好讓祂們保護手無寸鐵的人類,這已經成了人妖兩界不成文的規則,每一年都會有新的巫女誕生,每個夏天都會有巫女死去。
夏日即將到來,為了採集巫女姊姊需要的藥草,我獨自一人到深山裡採藥,時間已接近正午,我便在忘川河畔歇息,順便將腳ㄚ子泡在水中,涼快又舒服。
泡著泡著,河川上游漂來了一個黑色的物體,我瞇起眼睛看了很久,才發現是一位傷痕累累的男子,他在河中載浮載沉,手臂上有被利器砍傷的痕跡,鮮血汩汩流出,將原本清澈的河流染上了血色。
我用盡力氣將他拉上岸,那個人身穿玄色袍子,腰際上別著銀色流蘇,男子的臉色在他銀白色的頭髮襯托下更為慘白,他虛弱的張開眼睛看著我,星空般的眼眸裡倒映著我擔憂的神情,他的身後有著三條白色的狐狸尾巴,毫無生氣的垂落在草地上。
定神一看,我的心突然一緊,瞪大雙眼盯著他的尾巴,他的尾部有四個斷面,每個斷面都鮮血淋漓,宛如被活生生的切掉了四條尾巴,相傳妖狐遭到斷尾猶如剜心之痛。
「要先止血才行。」我趕緊從背袋裡拿出了可以止血的夏枯草粉混著水讓他服用。
可過了很久他還是一動也不動,我伸手握他的手,好冰、好冰,他微弱的呼吸聲不停傳入我耳畔,我感到無力又失落。
夕陽西下,暮色垂降,暗色的簾幕遮蔽了我的視線,晚間的森林較白天更為險峻,除了躲避猛獸外,還要小心其他妖怪,要是不想想辦法,我們兩個都會死在這蠻荒之地。
「難道只剩這個方法了嗎?」雖然只是傳說,但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自己不可能丟下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逃跑,巫女姊姊說過妖與妖是會保持距離的,要是救活了他,自然沒有其他妖怪會靠近。
我默默從腰際抽出一把小刀,然後輕輕地劃過指尖,指尖末梢傳來一陣痛楚,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竄了出來,我小心翼翼地讓男子斜躺在我的腿上,然後將指尖對準他的嘴巴,紅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入他口中,我感覺自己在發抖。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他的指尖終於產生了熱度,我將拔來的草堆成一堆讓他躺在上面,並將身上唯一的毯子蓋在他身上,自己則是窩在樹下休息,夜很快就深了,折騰了一天,我的精神再也底不過眼皮上的重量。
晚風吹過臉頰,帶來了一絲涼意,忘川的潺潺流水聲在耳邊迴響,伴著樹葉的沙沙聲,如夜晚精靈的低語,令人備感平靜,躺在草堆上的男子緩緩睜眼,他的視線落到了女孩身上,女孩安安靜靜地依偎在大樹下,男子放輕腳步蹲到女孩身旁,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很久、很久。
「紫嬛,真是個好名字。」他低喃,聲音溫潤又柔和,他伸手順了順女孩的長髮,閃閃發亮的銀色眼睛彎成兩道彎月,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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