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記得自己的使命,」長老陪同著佛羅亞走到火妖精一族的禁地旁,「無論你看見了任何人的過去、都不要懷疑。被洗去記憶放逐的你,只有回到二十年前的夏天救回族人,才能洗清你的罪孽。」
「......。」佛羅亞抿緊了薄唇,不置可否的揚了揚頭表示自己聽見了,陶瓷般白皙無瑕的冷漠臉孔上張揚的刺著漆色的戰士圖騰。
他今年,根據紀載,應該已有兩百七十多歲了,約莫在十幾年前被處以洗去記憶放逐山林之刑,當長老找到他時,他住在被火焰燒出的洞穴內,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
那時長老已準備好要費盡千辛萬苦也要說服佛羅亞為火妖精而戰,卻沒料到佛羅亞非常輕易的就答應了,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句話。
「火妖精...那是我所屬的部族?所以我是被流放到這裡的?」
兩百多歲,在妖精的眼中也不過是個孩子。長老在當年只不過是個助祭,根本不明白當初佛羅亞所犯的小罪--擅離妖精領地,如何能讓這個當年被稱為怪物的少年天才戰士被流放。
但如今佛羅亞已是火妖精一族唯一倖存的戰士,只有他才能回到二十年前的那個人類開始反抗火妖精統治的夏天,阻止叛亂行動,阻止火妖精被滅族的結局。長老認為給這個少年羅織一些罪名使他願意為部族效力就是一些必要之惡。
「你犯了部族的大忌,眼下是你唯一能贖罪的機會。進入時間逆流,回到二十年前阻止人類叛亂--」長老正說著,但佛羅亞頭一揚就阻斷了他的話。
「給我三年的時間準備,還有武器跟文獻。」年輕的戰士從一開始的態度就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冷淡與囂張。
禁地周圍一層艷紅的光環圍繞守護著,長老嘗試了幾回要破開咒界,卻屢次失敗。
「長老,您難道不懂得如何破除這保護咒?」佛羅亞輕輕的伸出手指撥了撥紅光。
冷冽的聲音令長老不自覺的抖了抖,「佛羅亞,這咒術本就是要三個長老和十二個祭司一同祭咒才能破解--」
「我明白了。」佛羅亞冷冷地堵住了長老的話頭,抽出身後背著的長劍,在空中揮舞了幾下。不給長老任何阻卻的時間,他狠狠地朝結界砍了下去。
鳴鐘般的撞擊聲伴隨著刺眼的火花奔濺,佛羅亞劍下的結界碎裂消失,他收劍回鞘,頭也不回的走向裡頭。
「佛羅亞!那是祖神的魂魄所構成的結界--」
「收聲。吵。」
「這會構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這就是時間逆流?」佛羅亞凝視著身旁的小溪,看著很無害的溪水潺潺流動,偶爾從水花裡能看見一些不知名的幻影,如遠古時的火神和火妖精與人類的戰爭......
「佛羅亞!」
「長老,若你還想拯救火妖精一族,請安靜地站到一旁去念祝禱祭文。」佛羅亞用劍尖翻攪著飛到空氣中的水珠,水珠裡映照著他俊美的面容,面容在水珠裡越來越稚嫩,變回幼童、嬰兒,他百無聊賴的甩開了水珠,「那一劍不會有什麼永久的損害,畢竟等我阻斷了叛亂後,你自然不需要在這個時間點把我帶到這裡,換句話說,若我成功了,那一劍便永遠不會發生。」
長老瞠目結舌的看著他狂狷冷漠的側臉。
「我自然也知道,時間逆流只能將人送往過去,當我被送到過去後便再也不能回來,這裡的被我救活的人也不會明白是誰讓他們苟延殘喘,我只能做個被犧牲的無名英雄,還得面臨時間守護者的追殺。還有,我當年的審判是不公正的,我根本不必被流放,自然也沒什麼罪孽要洗清......我當年甚至可算是個英雄。」佛羅亞一邊說著話,一邊刺破手指將血滴在溪水裡,開啟進入時間逆流的陣法,「三年的文獻很夠看了。」
「你都...都知道......」長老說,「那你為何......」還要進入時間逆流?
「或許我只是活得有點無聊,畢竟我記不起自己的過去。」佛羅亞嗤笑,一腳踏入時間逆流,「先預祝我成功。」
在長老錯愕的目光裡,紅髮紅眼的少年冷冷地一笑,閃動了兩下,便消失在時間逆流裡。
佛羅亞不知道遠古的人如何學會精準的使用時間之流回到過去的特定時間點的,但他確實四肢完整的踏出溪水,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火妖精禁地裡。
遠方傳來喧鬧的慶典聲音,是慶祝火神誕辰的火神祭。在火妖精的傳說裡火神在每個夏季重新誕生,在每個冬季死亡,因此春季時便是火妖精最脆弱的時刻。
他毫無阻礙的踏出了禁地,戴上面具以免他做的任何事牽連到現在時空裡的佛羅亞,一路流星大步的走進了正在大肆慶祝的火妖精部族。
此時是夜,在營火旁載歌載舞的妖精們通通戴上了做工精緻的面具,倒也讓佛羅亞顯得無比正常。
他拿了幾串烤肉咬著吃,味道還不錯,孜然的香氣衝擊著他有記憶以來就十分貧乏的味覺。繞著營火走了一圈,他沒見到族長之類的大人物,只有看見一個清瘦的身影獨自霸佔了一整張沙包堆成的長椅,端著一杯酒凝視著火焰。
那妖精帶著的面具十分簡陋,用料一樣是高級的金屬,但樣式根本沒有風格可言,說是鐵片都算是對鐵片的汙辱。
佛羅亞靠了過去,不忘再多拿兩串烤肉。祭典其實也看起來挺不錯的,雖然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參與過----
那妖精突然抬起了頭,手上那杯酒不由分說就潑了過來。
「別帶著人類進貢的食物靠過來。那氣味聞到就想吐。」惡狠狠卻冰涼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年輕妖精,佛羅亞一身濕淋淋地被潑個措手不及,怒極反笑。身上易燃的酒精瞬間被他自身竄出的火焰點燃,在佛羅亞的指揮下湧向那個依然端坐著的妖精。
那妖精似乎對佛羅亞排山倒海般湧來的巨大火浪不以為意,摘下面具隨手一搧便熄滅了火焰。
佛羅亞瞇了瞇眼,這種程度的火焰對他而言也很容易應付,但不是隨意一個等閒之輩就可以隨手熄滅的。
妖精似乎被他激起了興趣,火焰色的雙眸銳利的上下打量著他。那張俊美的臉孔脫下面具後在火光照耀下更顯俐落深邃。「報上名來,我沒見過你。」他說。
「我曾被稱為怪物。」佛羅亞的聲音少見的帶了點笑意....這緣分也太弄人了。
「真巧,我也是。」少年冰冷的笑了,很不以為然,「我是佛羅亞。陌生的怪物,你為何要到我族的祭典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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