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村子後山遇到你的時候就差不多有這種感覺了,你以前應該遇過類似的事情。」
「妳是說我能夠抵抗妳的術?」
「是,原因沒那麼多時間解釋。」
張輕起身,「要先阻止他們是吧?」
既然知道何謂仙,那張輕當然也就知道降仙要請的是誰,既然知道降仙要請的是仙,那張輕更能清楚不能讓這一切發生,就算他沒看過仙,但故鄉的下場仍歷歷在目,他萬萬不想再看到。
責任明確,目標很清楚。
阿芳點頭,「他們在準備儀式,我們要去阻止他們,我先點醒你,這樣你才能多少幫助我。」
「點醒?」
「你也知道就算汲汲營營練武,再怎樣都沒辦法比得過那些真正的武者,你終究是個普通人。其實普通人與武者之間的差距就只有這靈性是睡是醒而已,而我要將你的靈性喚醒。」
聽阿芳講完張輕在這天大的機緣面前反而沒有太激動,雖然並不能完全明白其語意,張輕也不懷疑阿芳所說的真實性或是對自己的幫助,可是他更清楚:這世上並無平白無故的好處。
「那麼代價是什麼?」
「你先幫我阻止儀式,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好。」想都沒想,毫不猶豫的張輕答應。
「你站好。」
阿芳站在他身前朝他伸出纖白的手指頭,就放在張輕額頭前面,不知是否是錯覺,但當阿芳把手指放在那時,張輕全身寒毛豎起,彷彿那根手指蘊含了難以言說的力量。
「我要將你的靈性震出身體強迫喚醒,尋常來說這個方法危險且幾乎不可能成功,但你其實早已踏出半隻腳,這一步只是幫你順水推舟。」
「就這樣而已?」張輕自己覺得不可能只有那樣,皺眉問道。
「一旦靈性離開身體你會被另外一個世界捕捉,短暫進入那邊。」
「那我要怎麼離開?」先不去問那個世界是什麼?張輕認為更重要的是如何離開。
「那邊的路永遠只會有一條,無論四周有什麼你的方向都不會錯,只管埋頭往前就好,可只要你改變了方向就來不及了。」
「好,那來吧。」
阿芳手指點在張輕額頭上,就如同她對著張輕施展至今張輕仍無法想透徹的術一般。張輕身體一震,不可控制的往後一退,眼下看到的一切開始天旋地轉,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然而即便是閉上眼也覺得自己仍在不斷旋轉。
直到旋轉停止,張輕腦袋嗡嗡作響,他驀然發覺身體冰冷刺骨、鼻間嗅濕寒,睜開眼睛只見看不到盡頭的草地且瀰漫著濃厚霧氣,不管面對哪個方向看上去都沒什麼不同,他彎下腰撕了一片草在指間搓揉,雜草帶水露,濕且鮮嫩,入手冰涼。
抬頭見頭頂天光霧氣遮擋,但光芒漫得極開猶如發著光的雲帶一般,讓張輕不免懷疑頭上那東西究竟是不是真的日頭?
不是幻覺,張輕明白這就是阿芳所謂的另外一個世界,不是他能用之前的知識跟經驗去揣度的世界。
耳朵嗚嗚響鳴的聲音像是志樂寺廟裡的僧人禱誦經文時會搖晃的金鈴,如同細線一般扎著耳朵,強忍著不適感他站在原地思考著阿芳所謂的道路究竟是從何開始算起。
沒有任何能夠辨識方向的方法,在張輕看來往哪邊走都一樣,瀰漫的寒意如同長滿毛的植莖觸摸著肌膚,乃至於讓他感覺胸腑間也充斥著冰冷,張輕深呼吸,得了,滿口冰涼,邁開腳步前進,張輕心想反正哪邊看上去都差不多,索性隨便尋了個方向。
除了耳邊的嗡鳴以外,剩下腳步在雜草摩擦的沙沙聲音與呼吸聲,往前走了很久,張輕算到自己走了百來個呼息的時間,此地霧氣異常,雖說看上去厚重而如牆壁看不開,但實際上霧氣只會待在他方圓約十步之外的地方,只要自己前進這些霧就會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動退開。
張輕曾經想著改變方向試試看,阿芳的交代言猶在耳,只要這樣想著,他便只能繼續埋頭前進。
走了幾百來步地勢未曾改變,張輕耳中的嗡鳴越發尖銳刺耳,甚至讓他額頭隱隱作痛,茫然的現狀令他心情更加焦躁,腳步不免更急。
張輕冷不防停下腳步,腳尖用力攢著地面,稍微移開,被踩扁的雜草呈現明確的指向。耳中聲響近乎雷音,但這不是他之所以停下的原因。
他聽到背後有人在呼吸,不是很近,幾步遠的位置。站在那種距離擺明了便是不怕張輕發現他,又刻意跟在他後面,他也察覺到了耳中聲響之所以變刺耳未必是跟自己待在這裡有關係,而是跟誰靠近了自己有關係。
換句話說,這便是警告。
掌心滲出了汗水,寒意因身體驀然而生的燥熱褪去許多,張輕漸漸加快腳步,背後的呼吸聲濃濁而沉重,處置案件的本能使他腦中浮現一個呼吸不暢通的男人形象。
但不管對方是何方神聖都不會是他能應對的,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張輕漸漸加速,也發覺耳朵中的嗡鳴逐漸減輕,不再感覺到寒冷。
張輕索性跑了起來,霧氣隨著張輕逼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如同潮水後退,他很確定自己的方向不會變,便使勁全力向前奔跑,正如阿芳所說的,只管埋頭往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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