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還有一段距離,據嚮導所說:當時事發地點其實是村民以前找柴火的地方,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以後加上山妖傳聞擴散,如今已無人踏足。
「我這樣帶你上去你會不會怕?」
「怕是怕的。」嚮導擦汗,「所以我帶了許多物件防邪祟。」
邪祟,指因人心而變的惡鬼,亦指潛藏山中的精怪妖物。長久的時間下來,志樂教已經掌控了一套對抗惡鬼的辦法,即蘊含力量的文字咒符,後者則往往由修練出內力的武人應對。
「有用嗎?」
嚮導嚇了一跳,「這……沒用我也沒辦法了。」
沒用就是唯一死而已,沒什麼好說的。張輕壓了壓腰間配刀,更覺安心,比起志樂教的護符他更加相信自己的本領,他曾經看過武者不帶志樂教配件,僅憑一身勇武擊殺惡鬼。那都是修練出內力,跨越常人界線的高手,絕對不是現在的張輕可比的。
沒走多遠,面前便是一塊林地,其實這片山嶺多是林地,但會被張輕特別注意的原因是因為林子的樹木特別整齊,顯然是有人刻意在栽種打理。
「這邊是村裡養蠶的地方。」嚮導見張輕停下來,介紹道:「村子平日自給自足,吃的得自己種,穿的得自己縫,能從外面進來的東西對於這裡人來說都太貴。」
「村子裡平常沒人進來嗎?」張輕想到那時候路上遇到的挑擔男子。
「極少,就算有,我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
張輕又想到私祀的事情,現在為止還沒有頭緒該從何查起。像旬尾村這等偏遠之地,村民在山林間偶遇什麼事情捕風捉影成神異鬼怪也不足為奇,這就是偏遠多野祀的由來。反正此地不是皇城那種重中之中,志樂教監察查不到這邊來,僧人書信回報甚至還嫌懶。
想到僧人,他突然有點豁然開朗,對村子裡現在發生的事情疑神疑鬼導致自己都忘了還有志樂僧存在,其實他把這等事情告訴僧人讓他自己查就好,自己畢竟是棘府的人,私祀本來就輪不到他來辦。
「大人懷裡揣著什麼?」嚮導忽然問。
「糕點,你聞得到?」
「有點味。」
張輕掏出藏糕點的布巾攤給給嚮導看,問道:「要吃嗎?」
嚮導低頭看看,笑著揮手道:「這是咱村子裡給大師的禮物,大家還算常吃,您可以自個兒試試看。」
嚮導的表情沒有異狀,所謂的有點味應該也不是他所想的那種腐爛臭味。張輕不至於太意外,將布巾重新包起來。
原先繚繞山間的雲霧近了些,林間有淡淡的霧氣,有時看得到有時又不是那麼分切。鼻間嗅來濕而冷,不經意摩擦過手指的雜草冰冰涼涼又有點黏。兩個人的衣物上都沾了些許草莖。走路的時候沒講任何話,只有花草跟林葉沙沙地響。
兩人走到一片平地,再往前走幾步又是向上的石階,但這段石階更窄更小,顯然是久久無人來至,石階破損而佈滿青苔,兩側雜草已經覆蓋到道路之上,樹林濃重的陰影和苔癬使得階梯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入口邊有樹樁,一個女孩子平平坐在樹樁上,看到他們兩個以後起身走來。
赫然是曾經給過他跟沈安平藥水的那個眼睛細細長長的女孩子,她懶洋洋地掃過了嚮導一眼,說道:「接下來的路由我帶,你去入口那邊等。」
「使得使得。」嚮導連連點頭,也不管張輕轉身沿著階梯走下,張輕叫了嚮導一聲他卻沒有任何反應,這下他也能看得出來嚮導的狀況很不對勁。
他後退幾步,右手捉刀左手摸著護符沉聲問道:「妳做了什麼?」
護符冰冰冷冷的,猶如這片山嶺的露水。
「一點小伎倆而已,不足掛齒。」她轉過身勾勾手指說道:「好了,你不是要去看那塊地方?我帶你去。」
張輕抓著護符的手鬆開,他回視嚮導人已經消失不見,而手指頭上微微發紅隱隱作痛。他也知道護符只對惡鬼有反應,前面心裡還在想著對抗精怪惡鬼終究是要靠他們自己,結果最後遇到可能的危險還是下意識的握住。
「要不要走?」
張輕抬頭,女孩踩上石階正回頭看他,他淺淺吸了口氣,向前跟上。
「我叫阿芳,芳香的芳,你叫什麼?」
「張輕,輕重的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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