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野豬殺掉後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整個人像是虛脫般跪下,過了一會才因為武痴的喊叫聲而回過神。
我走到坐在地上的武痴身邊替他檢查傷口,還好只是被獠牙輕輕擦過而已,雖然見紅但也不是很嚴重。我讓他咬緊牙關後就用力把傷口中髒血給擠出來,在用清水把傷口清洗完後我才為他上止血藥和繃帶。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就不會有事了。」我把沾在手上的止血藥粉拍掉後就站了起來。
在緊張過後肚子馬上就餓了,我凝望着野豬屍體並笑問:「喂,武痴你餓了沒?」
武痴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也笑着說:「早就餓得不行了。」
「那麼就在這裡學古人一樣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吧!啊……只可惜現在手上有肉沒酒啊!」
「你別嫌三嫌四的,有肉吃我經已很滿足了!」武痴扶着樹幹站了起來。
雖然在樹林裡烤肉,那股肉香味兒可能會引來其他的野生動物,不過我們兩人當時實在是太餓,也不管會有甚麼後果,吃了再算。
為了讓烤肉工作可以更加順利進行,我讓武痴去收拾一些樹枝回來生火,而我則拿着鋒利的小刀去從野豬上割些肉回來。
我這小刀平常可是連手指粗的樹枝都能輕鬆切開的,可是對着這野豬皮時就完全拿它沒轍,花了好些功夫才成功捅進去,還好牠在襲擊我們時已經流了不少血,所以在劏開牠肚子時並沒有太多血流出來。
想要吃肉的話,不管是那一種肉,放血是非常重要的一項步驟,因為這除了方便處理時不會血淋淋外還會影響煮出來的味道。人不愛吃死雞死豬就是因為未經放血的牠們在死後血液會在體內凝固,使到那肉不但看起來血淋淋的而且吃起來還有股說不出來的怪味。
有一次家裡養的雞在夜裡病死了,結果你爺爺第二天起床才發現,他嫌扔掉太浪費於是就把死雞劏了想要煮來吃,那時候我聽到有雞吃別提有多高興了,但當興高采烈的我跑到廚房,親眼目睹那血淋淋的雞肉後就頓時沒了胃口,更差點吐了出來。
你爺爺怕我不敢吃當下就想了一個辦法,他在炒雞肉時加了點酒糟以及蒜頭進去爆香,因為酒糟是紅色的,所以雞肉炒出來也是紅紅的,視覺上的問題就被解決了。而肉裡的怪味亦被他用蒜這種重味的配料給辟走了,於是味覺上的問題也被蓋過去了。
(爺爺他……可真聰明啊!)
不……他單純只是因為吝嗇,怕扔出去的死雞被別人撿了來吃而已,不過我記得那一頓我吃得還是挺開心的,因為不用等過年就有雞吃。
啊……跑題了,說回那野豬,最叫我驚訝的是在牠的厚皮底下居然藏着不少步槍子彈,我用小刀挑出來一看發現子彈都生鏽發臭了,看來在牠體內也有一段歷史了。相信這都是以前的人在狩獵這野豬時所發射的子彈,結果沒把牠打死,帶傷逃脫的牠在傷口痊癒後,子彈就留了在裡面。
我怕吃的時候會有怪味,所以我特意從豬背上割了些脊肉下來,因為只有這個部分的肉沒有步槍子彈陷在裡面,恐怕這是跟豬背的皮要比其他部分要厚有關,而且這部分的肉較嫩,吃起來的口感會比較好。
我把筋膜通通去除後就拿着肉去找武痴,此時他已把火和烤架準備好,在把肉用樹枝串起來後,我們就把它們放了在架上烤。
底下的樹枝被火燒得發出「霹啪霹啪」的聲音,肉亦開始因為高溫而漸漸變色,同時間一股誘人的肉香味兒慢慢地散發出來,我跟武痴聞到後都餓得口水直流,恨不得現在就把肉從烤架上扯下來大口大口地吃。
「喂,耀祖,這肉應該可以吃了吧?」武痴急不及待地問。
「媽的,這才剛烤了多久?生豬肉你敢吃?別催了,坐下來乖乖地等吧。」我不斷吞着口水說。
過了一會兒,肉被烤成了略帶金黃的顏色後,我用小刀割了一小塊下來輕輕吹了幾下就放到嘴裡一咬,哇靠!那味道還真他媽不得了,這牙齒才剛碰到肉,裡面的肉汁就像黃河缺堤似的溢了出來,肉的口感滑嫩爽口,味道香醇讓人吃了以後還想繼續再吃。
這種味道我們平常所吃的家豬肉根本無法比!神啊,為甚麼讓我吃到這麼好的野豬肉?以後我再也吃不上的話那我該怎麼辦啊!
(我為甚麼會覺得你剛才那一句聽起來有點耳熟……)
這時候我顧不得武痴了拿起小刀就從面前的肉塊裡割肉吃,武痴罵了我一句混蛋也就加入了這場豬肉爭奪戰。我們你爭我奪的從火上搶着肉吃,很快的就把這脊肉給吃光了。不過這一點都不解饞,於是我們又從野豬身上繼續割肉來烤。
這樣吃着吃着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斤肉進肚子,直到了我跟武痴肚子裡再也塞不進肉後才叫消停下來。我們捧着脹脹的肚皮滿意地站了起來,準備繼續去尋找終陰樹,當然了,在離開之前我們不忘再從野豬身體再割上幾斤上好的肉放在背包裡,想着晚上還能再飽餐一頓。
其他的肉是帶不走了,我們只好就那樣擱在那裡,不過樹林裡其他動物嗅到氣味後自然會來替我們把牠處理掉,所以也不用擔心會造成浪費。
在上路前我們抬頭望天,這才發現原來天色已經不早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野豬身上耽誤了這麼多時間,要是明天早上之前我們還沒走出這樹林,再度湧現的瘴氣肯定將我們兩人殺掉,一想到這心裡還真有點後悔起來。
我們不其然加快了腳步,起初在山腳那頭轉來轉去都沒找着終陰樹,正當我煩惱不堪時,武痴突然指着遠方一處朝我喊道:「耀祖你看那!」
我順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起初還真看不出甚麼名堂,不過仔細看完以後就發現那一帶的樹木好像長得比其他地方疏落,這讓我想起終陰樹所生長的地方旁邊是不會有樹的。樹木不會平白無故就長得稀疏的,而武痴找到的地方說不定就有着我們一直尋找的東西。
有目標總比漫無目的在這樹林裡瞎轉來的要好,於是我跟武痴就朝稀疏的位置前進,期間竟然再一次遇上了野豬群,不過幸好沒有被發現,在有驚無險的情況下我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在這高樹林立的樹林當中居然出現了一個小廣場,而在廣場中央矗立了一棵墨黑色的矮樹,它的葉子十分的翠綠如同玉石般,這完全跟傳聞裡所描述的終陰樹一模一樣。
不過今後我可能會對它的傳聞再作一些補充,終陰樹的四周簡直就能以「寸草不生」來形容,以它為中心方圓十米內連一根草都沒有,放眼望去都是光禿禿的泥土,就連野草這種生命力頑強的植物都長不出來,更別提是樹了。
這樹彷彿是會把周遭植物的生命力全都吸光似的,可能是因為它擁有這種特殊的生態才會導致在這茂密的樹林裡出現這麼一個小廣場。
山長水遠跑到這裡總算沒白費功夫了!我們興奮得拿起工具就直往那樹奔去。
終陰樹約有兩米半左右高,闊就大概比一個成年男人的肩膊要闊一點,感覺只要把它挖空就能直接當作棺木使用,而我跟武痴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斧頭就朝底部砍了起來。
同時太陽亦開始下山,我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就讓武痴加快速度務求在天黑之前把樹給砍下來。
在我們奮力砍着時,樹身開始微微歪斜,在快到其臨界點時,武痴吆喝一聲並舉起斧頭用盡全力一砍!終陰樹便應聲倒地,同時間有一個黑布隆冬的物體亦從樹頂中滾了出來。我跟武痴都把這看在眼裡了,好奇的我們互相打了個眼色後就繞到了樹頂處一看,結果大家差點沒被嚇死!
因為從樹頂裡滾出來的是一具屍體!
武痴被嚇得屁股坐地,而我則壯着膽子走到屍體旁邊查看。
屍體雙目緊閉且面色慘白,身穿着一幅古老的鎧甲,我初步判定這是一具男性的古屍而且還是有一定年頭的那種。它的頭髮好像在死後仍在不斷生長的樣子,長度已經要比它的身高還要長了。我曾聽說過某些屍體的頭髮和指甲會在死後繼續生長,但是從沒聽過會長得如此誇張的。
我瞄了樹頂一眼,這才發現原來這棵終陰樹裡頭是中空的!看來別人是用終陰樹來造棺材,而這人是直接把終陰樹當棺材用了。沒想到我剛才的奇想還真被人實現了,這屍體生前把終陰樹挖空後就直接當是棺材躺了進去了!等等……因為樹是直的,所以用躺可能有點不合適,好像用「站」會比較恰當。
天色變得愈來愈暗了,我讓武痴趕緊生個火來照明然後又開始研究起那具屍體來了。
古屍仗着終陰樹的奇妙功效保持着肉身不腐,臉上的皮膚不但一點也不乾朽而且還非常富有彈性,特別是那對烏黑水汪的眼珠子,讓人產生一種好像才剛死沒多久的感覺。
欸?這屍體的眼睛剛才是張開的嗎?
還沒等我猶疑完,屍體就慢慢地把頭像機械般一下一下的扭向了我!眼白位置亦漸漸充血變紅!我連慘叫也來不及它就張着血盆大口朝我撲了過來!我他媽的連碰都沒碰它,這殺千刀的王八蛋居然化殭了!
還好經過白毛野豬一役後我的反應快上了不少,在快要被它撲倒時,我及時躲開了,趕它還沒站起來發動下一波攻擊時,我連掉到地上的斧頭也不要,馬上連滾帶爬的跑到武痴身邊去。
正趴在地上朝火苗吹氣的武痴見我一臉緊張、滿頭大汗的於是就問:「怎麼啦?你是想去尿尿嗎?我也要去!」
我被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不斷用手指着他身後正在逐步逼近的殭屍乾瞪眼,武痴轉過頭發現殭屍後手中的打火機也被嚇得脫手了。
「怎麼辦啊?耀祖?」武痴拉着我的衣袖緊張地問。
「我哪知道啊!誰會想到砍棵樹都會遇上殭屍的?」我跟武痴慢慢一步一步後退着,從沉睡中醒來的殭屍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想要放過我們兩人的様子。
雖然手上有槍但我不知道是否會對殭屍奏效,但都如斯地步了不管怎樣也得放手一搏,我從背包裡取了一大塊原本打算用來當晚餐的野豬肉出來朝遠處一扔,帶有強烈血腥味的肉塊立馬就把殭屍的目光給扯了過去,它腳往地上用力一蹬就馬上撲到遠它有四、五米左右的肉塊那邊去了。
這驚人的腳勁……連地面都被它蹬出一個深深的腳印來了。
趁它啃咬着肉塊時我立馬把腰間的手槍拿在手上,朝它的頭部結結實實的來上了一槍,「呯」的一聲巨響把林中的鳥都驚飛了,子彈雖命中目標然而卻沒有產生二次爆炸,當我想着怎麼回事時,殭屍把凝在空中的食指和拇指放開,地上隨即傳來了金鐵之聲。
這……這殭屍居然瞧也不瞧就把子彈接住了!
由於畫面太過震憾,我們驚訝得連逃跑都忘了,不……應該說是在極度懸殊的等級差別下使到腦中產生了一種「即使逃跑也是徒然的念頭」。
待殭屍吃完那野豬肉後,它開始一步一步朝我們逼近,兩人像着了魔似的愣在原地不動任由它宰割。在它正把魔掌伸向我的喉嚨之際,一道被點着了的黃符如箭般自遠方飛來,將殭屍的手給炸開了,察覺到勢色不對的它馬上就從我們身邊跳開。
此時一個身穿黃色道服的男人擋了在我們面前,手持一根柳枝的他對我們喊道:「你們兩個馬上退下!宗夏!馬上準備糯米!」
這一張臉雖然蒼老了不少但卻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張臉……
因為眼前的這個道人就是當年救過我的張神算!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馬上就朝他叫了一聲:「張先生!」
張神算他聽到有人喊出他的姓氏後亦是一陣愕然,轉過頭問我:「你是……」
「我是耀祖啊!你不認得我啦?」
「耀祖?都長這麼大啦?現在且讓我把正事處理好,稍後再與你敍舊,你跟你朋友先退下吧。」張神算再三吩咐我。
我也不敢有誤馬上拉起已被嚇傻的武痴就跑,而就在我們後退時,一名左眼戴着眼罩的少年拿着一個布袋自我們身邊快速走過。
「師父,糯米來了!」那名叫宗夏的少年把袋子遞到張神算手裡。
張神算把手伸入袋中抓起一大把糯米朝殭屍撒了過去,糯米在接觸到殭屍的皮膚後就把它的臉燒出一個個洞來,好不噁心。
殭屍還沒從被黃符燙傷的痛苦中解脫隨即又被糯米給燒了,吃痛的牠頓時就哇哇大叫起來,張神算見機不可失於是又對少年說:「把劍給為師取來。」
少年立馬就把掛於身後的桃木劍解下,張神算接過劍後就把中指放到嘴裡一咬,擠出鮮血抹在劍身上。
「好一隻飛殭,不但不好好修煉反而仗着有千年道行跑去傷害平民,今天本道就要給李家村那幾十條人命報仇!」說罷他便舉劍朝殭屍的胸口刺去,飛疆雖然在捱了張神算數招下後已不在狀態,但憑着自身千年的修為也總算勉強躲開張神算的攻擊。
一人一屍在展開搏鬥時,我跟武痴兩人在旁打醬油並且打氣,少年則拿着裝有糯米的袋子蠢蠢欲動,一幅想要參戰的様子,突然間他仰首望天並緊張地朝張神算喊道:「師父,快點,月亮快升起來了!」
然而在他提醒張神算時月亮已高掛在天空,殭屍抬頭望見月光後臉色大喜,張神算亦皺眉輕聲道:「糟了。」
殭屍在曬到月光後便縱身一躍,身穿鎧甲看似沉甸甸的身體居然懸浮在半空!
雖然對殭屍在月光下法力會增強一事早有耳聞,但我還真沒想過還能讓它以違反物理定律的姿態飛起來!如今牠不但被燒傷的部位逐漸癒合,雙手也慢慢的化成了爪狀,犬齒也變作獠牙長了出來!
張神算不但沒有驚慌,更舉起劍擺出了架式靜候,果然不出所料,殭屍在完成變化後便立馬朝張神算飛撲過去,它不斷揮舞爪子想要取下張神算的首級,然而一切的攻勢全被他用劍一一擋下,在劍爪交擊時張神算發現了它的破綻,於是就揮劍將之左臂砍了下來。
飛僵在失去手臂後朝天空發出了有如猛獸般的咆吼,那聲音之強就連大地也為之震動!我跟武痴都得用手掩着耳朵來作保護,而張神算卻視之無物,趁飛殭仍在吼叫時,手中的劍又是一揮,將它另一隻手臂也卸了下來。
重傷的飛殭無法再讓自己維持懸浮的狀態,在手臂掉到地上的同時它的身體也重重摔下,張神算乘勝追擊把手中的桃木劍垂直的刺入了飛殭體內並把它釘了在地上,我跟武痴見殭屍再也不動時也大大地舒了口氣。
少年見自己師父取得勝利後頓時就得意起來,他囂張地走至飛殭面前用腳踢着它的臉說:「看你還敢不敢害人!讓你躲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害我們好找!」
張神算見狀大驚急忙朝他喊道:「宗夏退下!」
「蛤?」張神算雖己第一時間作出警告,但待少年聽到時已為晚也,飛殭的身體雖動彈不得可嘴巴還是能咬人的,它趁少年一個不留神就用嘴巴咬住了他的腳,尖尖的獠牙把他所穿的布鞋刺穿了,少年被咬後疼得慘叫起來。
在少年被咬後,張神算臉上頭一回現出了慌張的表情,救徒心切的他來到了飛僵的背上把它身上的鎧甲挪開並照準心臟的位置徒手挖了進去!我本以為他會把飛僵的心臟給挖出來,但沒想到張神算取出來的並非心臟而是一顆發着紅光類似丹藥的丸子,他的手用力一捏就將之捏成了粉末。
飛僵在失去了丸子後頓時把咬着少年的嘴給鬆開了,在一輪慘叫過後它的身體就變成了灰燼慢慢地隨風飛散。
「師父……」少年哭喪着臉道。
「蠢徒弟!我教你多少次讓你不要得意忘形了?你是把我教的都當作耳邊風不成?」氣炸了的張神算開始給自己的徒弟訓話,少年就像做錯事的小狗般低頭挨訓。
張神算讓他趕快把鞋子脫下,少年於是就把腳上的傷口展示出來;有兩個大大的洞正在不斷冒着黑血,張神算見到後就朝他頭上揍了一拳並指着傷口怒道:「你看!中屍毒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少年苦着臉說:「師父,我以後不敢了……」
「還好發現得早,趕快把糯米拿來,趁屍毒還沒擴散前把毒拔掉,一但毒氣攻心就神仙難救了!」
張神算拿起把糯米在傷口處揉擦起來,起初流出來的血還是黑色的但經張神算揉擦了一段時間後,流出來的血漸漸變紅,待毒全從少年體內拔出來時,傷口流的血亦變回了與常人無異的鮮紅色。
在張神算把手掌展開時,我發現他手裡的那一把用來拔屍毒的糯米變得烏黑無比,怕且是將屍毒全引到糯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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