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已經到了,你們兩個下車吧。」說話的人叫老吳,職業是卡車司機,是村長付錢讓他開車把我們載來這大深山裡的。
時值響午,下車時我很自然的用手遮擋了一下那毒辣的陽光,同時間我亦向四周張望起來,發現眼前除了樹木就是樹木,用原始大森林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我的手指一邊敲着車窗,腦中一邊回想村長那老傢伙交給我的任務。起初我以為這木材部是去砍一些修建用的木頭,沒想到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兒。
我跟武痴這一次是被他派來找一種叫作「終陰樹」的木材,我記得有人講過此樹大概只有兩、三米高,樹身筆直且烏黑如炭,其葉卻翠綠似玉。雖然這名字聽上去怪不吉利的,又終又陰甚麼的,不過我曾經聽一些老人說過這終陰樹性質獨特,用來做傢俱的話會容易招邪,所以尋常的木匠一般都甚少會用上它。
不過是用來製作棺材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用此木製作的棺木比起別人口中常提到的金絲楠木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謂是上乘之選。聽說用終陰樹製成的棺木不但防水泡和防蟲蛀,在烈日底下用手輕撫棺身時更會感到有股涼氣從手心間直達全身。
因為有此陰寒特性,所以使棺中屍身可以長保不腐達數百年之久 ,早些年就曾經有三個盜墓賊從明朝一古墓中挖得此棺,據說他們發現那棺木的時候除了有些灰塵在上面外,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棺木的外面漆亮得就像是剛剛才被刷上去似的,整副棺木看上去就如同新的一樣。
而最令他們咋舌的是在把棺釘去掉,把棺蓋挪走的那一刻,因為棺中躺着的不是一堆白骨,而是一個彷如正在沉睡當中的婦人,除了肉身外,她身上穿戴的衣服和金銀玉器都保存得十分良好,實在無法令人相信她是一個已經去世數百年的死人。
不過對於盜墓賊來說死人保存得再怎麼好都不及金銀財寶來得吸引,很快的他們就把屍體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扒了下來。此時其中一個盜墓賊覺得已經差不多該收手了,但另外兩個卻連屍體口中的含口錢和用作屁塞的玉都不放過,他們倆其中一個跨坐在婦人的屍身上賞了她十來個耳光防止她詐屍。
接着他們就把她的衣服都全扒光來取錢取玉,另一個盜墓賊實在是看不下去於是就決定自個兒先行離開,沒想到在他剛從古墓踏出那一刻,墓室就隨即崩塌了!他想重回古墓中救人但卻被煙塵嗆得咳嗽不止。
盜墓賊在門口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兩個同伴都沒有從古墓裡出來,看來他們是誤觸到防盜機關,已經隨同墓主一起葬身於古墓當中了。他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做人還是不能太貪心啊。」然後就把從墓中取得的金銀玉器全扔回古墓裡並揚塵而去,洗手不幹。
這人此後投入一道人門下,學習道術,由於真有本事所以被人冠以神算一名。
村長這回讓我跟武痴來找這樹的原因或許是跟西村村長的兒子有關,我曾聽人講過那村長年過半百才老來得子,因此他對兒子十分的疼愛,不過天意弄人,兒子從小身體就不好更長期被肺病纏繞,花了很多錢都治不好,到了最近更是藥石無靈,那人已經打定輸數想替兒子準備身後事了。
此事傳到村長的耳中後,他就琢磨讓我們倆去把終陰樹找來,然後做成一副上好的棺材送給西村村長從而巴結對方,希望能藉此改善兩村之間本來不怎麼好的關係。
果然是隻老狐狸……功勞就自己賺,活兒就讓我們幹。
我眺望眼前的那片原始大森林,在綠色的樹木裡彌漫着某種白色的煙霧,武痴那廝注意到後就問:「這樹林怎麼這麼大霧啊?這走進去還不得迷路?」
而在旁邊抽着煙的老吳聽到後便笑道:「霧?你才想得美!那是瘴氣!」
「瘴氣?」我不解地問。
「對,是瘴氣,跟霧不一樣它是有毒的,人吸入後輕則頭暈嘔吐,重則中毒身亡。」老吳從鼻孔裡噴出了煙氣。
我急忙再望了樹林一眼說:「媽的!這樹林裡的瘴氣這麼重,村長那臭老頭是想讓我們去送死不成?」
「別緊張,又不是讓你們現在就進去。按我的估計,明天將會是一年當中瘴氣最稀薄的一天,我待會兒替你倆做點應急手段的話,像你們這些平常不會接觸到瘴氣的人照樣能有一天時間自由出入這片樹林。」老吳不慌不忙道。
這人的來頭看來不少啊,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尋常的卡車司機。
「喂,老吳你到底是甚麼人?為甚麼會知道這麼多有關這樹林的事?」
「臭小子,老吳是讓你喊的嗎?論尊排輩你得叫我叔!」老吳皺着眉頭不快道。
「那……吳叔,請你告訴我吧。」
「這說來話長,我家祖輩是獵戶,以前經常會來此地打獵,所以我才會知道瘴氣的事。」
「喲?太好了,帶路一事就麻煩你了。」我高興地說。
「帶路?」老吳聽罷哈哈大笑:「你丫是坐車坐懵了吧?誰說我會進去給你帶路的?我這麼大一輛車難道就這樣傻呼呼的擱在這裡?要是被人偷了你賠我啊?進去的人就只有你們,我的工作就是在這等你們把樹砍回來、放上車、走人。」
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人偷你的車?不想冒險進去也找個好一點的藉口吧。
料理中飯時,老吳讓我們去撿了一點柴枝回來生火,而他則從車上拿了鍋架了起來並煮起了一些類似米一樣的東西。我好奇地問他:「吳叔,這是啥來的?」
他回答道:「這是薏苡實,接下來你們三餐都得吃它。」
「薏苡實?」在旁邊的武痴說。
「對,薏苡實也就是薏米,常人也許不知道它有着解瘴毒這功效,長年以此為主食的人可以無視瘴氣在這瘴氣濃密的樹林裡自由出入,你們雖然是臨急抱佛腳但吃上三頓薏米也足以讓你們倆在進出樹林,不過也僅限於瘴氣稀薄的日子,也就是只有明天一天而已。」
「中飯、晚飯和早飯這三頓?」武痴扳着指頭數着。
老吳頷首道:「明天吃完早飯後你們就該出發了,在臨走之前我們再給你們一人一小袋薏苡實備用。」
「不用了,我們帶點乾糧進去就行了,這薏米煮起來一點都不輕鬆,而且我也不想背着個鍋進去樹林裡。」武痴客氣地說。
「誰讓你煮來吃了?這是讓你在瘴氣濃密的情況底下含一點在嘴裡作緊急處理的。」老吳沒好氣地說。
也難怪他這反應的,武痴滿腦子除了練功夫外就只有吃的。
這時候鍋裡的薏米煮好了,老吳讓我跟武痴用勺子各自從裡面拿了一點糊狀的薏米粥出來,這粥的味道看上去不怎麼樣的,不過不吃又不行,所以我只好硬着頭皮朝勺子吹了幾口,待它稍為涼一些便送到嘴裡。
口感黏黏的,一開始淡而無味,多嚼了幾下後便有股甘甜的味道傳至味蕾中。嗯……感覺還不賴。
接着老吳又從車上拿了兩管獵槍下來發給我跟武痴,然後又問:「你們倆會開槍不?」
我跟武痴都曾經在部隊裡射過靶,雖然武痴的準頭極差但仍算是會開槍的人,而我就不用說了,成績要比他好上太多。於是我朝老吳點頭表示會開。
他看到後就說:「那太好了,省得我從頭開始教你們。山林裡危險的動物很多,不拿管槍傍身無疑就是把一隻肥羊羔掉到餓狼群當中。」
狼是吃肉連骨吞的動物,他的意思也就是指會死無全屍。
「記住了,山林裡最不能惹的動物有三,一豬二熊三老虎。」
「為甚麼豬會排第一?」武痴把玩着獵槍問。
「哇靠,豬指的可不是你在豬舍裡看到那些家豬,這裡指的是山林裡的大山豬!牠們力氣大,塊頭大,速度快,地盤意識強。山豬這種雜食動物餓起來可是連老虎都敢單挑的!你可別小看牠們!」
我聽罷也想起來一件事:「你這麼說起,我曾經看到過山豬把一輛解放軍的卡車給拱翻了。」
「沒錯!山豬你可以把牠視作一輛活體坦克車,嘴裡的獠牙可以輕鬆把你頂穿,全力奔跑時的撞擊力完全可以媲美卡車。」
「怕甚麼!我們手裡不是有槍嗎?」武痴戇笑道。
「槍只是用來阻嚇牠們而已,山豬身上皮肉很厚,而且身上經常掛着一層樹脂和泥土混合而成的盔甲,來福槍子彈打上去都會反彈的!你要是敢輕視牠們,我保證你絕對吃不了兜着走!」老吳再三叮囑我們不能大意。
獵槍的威力雖然大但是子彈裝填起來可一點也不輕鬆,由於是用散彈的關係,裝填的時候要先倒點火藥進去然後再把鐵砂和鐵釘倒進去,最後還得用棍子把它們給壓實。
要是一槍沒能把它打死的話,發狂亂撞的野豬根本就不會讓你有空隙再往槍裡上子彈,所以獵戶要上山去打野豬的前提就是人要夠多,這不但能分散牠的注意力而且一起開槍時火力夠猛,大家集中火力或許有機會能把牠給打死。但如果只有兩個人的話就只能祈求自己千萬別在樹林裡走動時遇上牠們了。
當天晚上我們就在卡車裡湊合睡了,第二天清晨我就被在武痴晨練時的吆喝聲給吵醒了。睡眼惺松的我從車上爬下時發現在司機位睡覺的老吳不見了,而光着膀子露出結實肌肉的武痴見我醒來了就向我問好:「啊!耀祖,早啊!」
「早你個頭啊早,老吳呢?」我白了他一眼問。
「他蹲在樹林入口不知道在幹嘛呢。」武痴指着不遠處的樹林說。
我朝那一看發現老吳果然是蹲了在那裡,於是我朝他身邊走去並問:「吳叔你蹲在這裡幹嘛?」
老吳緊張地噓了一聲並讓我趕緊趴下,我照辦後他小聲的跟我說:「媽的,你們倆的運氣還真背,剛剛我就看到一隻頭豬帶着豬群路過此地,幸好沒被牠們發現,不然還沒出發就得死在這兒了。」
「這……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看樣子牠們應該是準備去別的地方覓食,反正瘴氣現在還沒完全散開,你們還是等牠們走遠了再出發吧。」
在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後,天已經完全亮了起來,就在晨光照耀大地的同時,一陣怪風便猝不及防地刮了起來,把樹林裡的樹都吹東歪西倒,而其消停後,一直彌漫在樹林裡的白色瘴氣居然全被吹走了!林中的樹木都變得清晰可見,再也不像被人用一層白紗蓋住了的樣子。
在我跟武痴都嘖嘖稱奇時,老吳開口道:「好了,一年中就只有這麼一天時間瘴氣會變得稀薄,你們把握時間就出發吧!最後再提你們一次,見到野豬千萬別惹,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的,祝你們成功!」
我跟武痴也不敢怠慢,回車上拿起裝備並檢查起來,現在我們身上有斧頭、打火機、驅蛇用的雄黃、一小袋薏米,一管獵槍和其彈藥,還有其他一些有可能用到的工具。
而我除了那管獵槍外連自己那把私伙的手槍也捎上了,子彈方面我從別人那裡偷偷弄了一點開花彈回來,很貴,不過要是獵槍真的無效時起碼這玩意還能頂幾下。
在準備好了以後,我跟武痴就別過老吳往樹林裡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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