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國,有兩個著名的工匠,一個叫做「雷匠」,另一個則叫做「風鐵」。這兩位著名工匠其高超的技藝傳說是師承一位鍾愛工藝的童子,名為「爐芯童子」。爐芯童子毫無保留將所有的技術授與他的兩位徒弟,但後來雙方在創作的理念上有所衝突,而各自分家。雷匠認為要造一件作品,必須要符合使用者的「相性」,他所夢想的是人與他的作品共生共長,編織出各式各樣的可能性,走在「生命之道」。風鐵則不這麼認為,他認為要做就要做到「舉世無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唯有偏離「生命之道」,才能達到他對一樣作品登峰造極的要求,他提倡要創造一個標竿,讓想要得到他的作品的人一定都要通過試煉,讓他的作品自己挑選使用者。而傳授他們兩個技藝的童子覺得這樣很好,不同的理念可以彼此交擦出不同的火花,並讓他們的工藝水準再更上一層樓,他單純的幻想有一天,他們兩個會再一次合作,創造出真正完美的工藝品。
而夢想多數時候終究只能歸類在幻想裡,風鐵製造出的東西,使得許多人因此家破人亡,他看穿了人的本性,知道人類始終喜歡追求卓越,利用這一點,他在全國各地隨機放置了自己的作品以及贋品,讓人類自己去為了自己的工藝品自相殘殺,風鐵享受著這種掌握人類本性的感覺,至今為止仍不斷地創造出不應存在於人間的作品。沒過多久,風鐵已經看不上雷匠做出來的東西,他清楚的知道,在人類能掌握雷匠的作品之前,人類自己就會先陽壽已盡,與工藝品共生共長,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但雷匠仍然是能威脅他存在,他心底總有個隱憂,若雷匠的作品有一天超越自己的作品,這絕對是他不能容許的事,與其這樣子繼續擔心下去,不如殺了他還比較快·····但童子曾經說過他們兩人之間不允許互相傷害,因此他有了一個點子。那就製造會獵殺那些走在「生命之道」的人的作品,這然後個作品會為自己找到繼任者,不停地將這份「惡意」傳承下去,直到殺死雷匠及他的子子孫孫。
「原來如此,但『狂徒』做得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嘛。」
魯智深讓李蓉騎在肩膀上,回應著李蓉述說的故事,而李蓉邊說便抱著魯智的頭,舒服地靠在上面,然後說道:
「畢竟只是傳說嘛!我的大扇是風鐵做的,但我沒有親眼看過他,因為這把大扇是師傅給我的。」
「不過我知道他住在這個地方,這可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喔。」
李蓉和魯智深來到充滿腐爛意味的沼澤地,全新國上下的人都知道這塊沼澤地是禁地,只因為一個傳說,「亡者沼澤」。
「這個亡者沼澤呢,據說是『開拓王 · 李爾』曾在這裡尋找他的愛人,但沼澤的『死神』騙他說可以將死去的亡者從沼澤裏帶回現世,李爾就在這個沼澤不斷地尋找他的愛人,而因此被困了數十年,直到尋他已久的心腹大將『飛雲』前來,打敗了困住李爾的死神,將他從亡者沼澤帶了回來,李爾也因為這件事相信了他的愛人其實沒有死亡,一定還活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因此他用心盡力建了『盛京』,期待著有一天她會來到這個大城市,看見這個用盡心思為她準備的一切,即使他有一日不在,這個地方會一直等著她。」
「唉,怎麼說也都是坊間傳說,俺不信這一套的。」
「可是相公~人家覺得這個故事好美耶!」
「李爾最終還不是與其他女人生了子子孫孫,俺就不喜歡這樣!是個男人就要給我負責到底!」
「這個嘛·····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李爾的心情啦····不過還是我的相公最棒了!」
李蓉從魯智深的身上跳了下來,轉頭對他說:
「那如果我被困在這個沼澤裏面?相公會來救我嗎?」
「那還用說?當然會!不是說過了嗎?從今以後,一同共赴生死。」
李蓉聽見魯智深這樣說,笑得樂不開懷,跳上去魯智深的臉頰邊,送上了香吻。
「俺這滿臉鬍渣你也親的下去?真服了妳!」
「嘿嘿─但是······」
突然間,李蓉停止了嬉鬧,她比了個手勢叫停魯智深,前面是一片是巨大的沼澤,有著綠藻般的顏色並溢滿著臭味,若是常人身在此處,可能不到數分就一命嗚呼。
「相公,沒問題嗎?」李蓉問魯智深。
「俺的化氣法不怕這種小兒科般的瘴氣,反而是娘子妳沒有問題吧?」
「我早就已經是劇毒之身啦!平時相公身上都纏繞著強烈的氣息保護自己,所以才沒發現吧。」
「一沐紅就看過我吐東西出來對付敵人呢,還好相公沒看過。」
「那麼,『風鐵』在哪裡?」魯智深問道。
「據聞就在這局巨大沼澤裏的某處喔。」李蓉回應道。
兩人放眼望去,看了一會,只發現這沼澤似乎沒有盡頭,連一條通往裡面的路也沒有。
「要是有船就好了···」李蓉略顯失望的說。
「俺這不是有嗎?俺的大壺蘆。」
「對耶!相公好棒~」
魯智深將大壺蘆放在沼澤上漂浮,抱起李蓉一同坐了上去。魯智深想從李蓉那拿大扇造風,卻被李蓉拒絕,李蓉自己輕輕一扇,大壺蘆也就往前了數十尺。
「娘子可真是厲害,俺還以為這扇要大力揮動才能使我們的船向前。」
「這把大扇就是奇妙在這,它既不怕我身上的毒溶液,關鍵時刻也能輕易的吹走敵人。還可以坐在上面滑翔喔。」
「那麼船的動力就交給妳,我來負責掌舵吧。」
魯智深在李蓉吹動大壺蘆時,也在同一秒將酒氣化成氣勁,向沼澤方向吹去,用來改變方向。
當他們兩個人在沼澤航行了一陣子之後,李蓉突然停止了煽風,變成了另一個人。
「喔,是霜爽啊。」魯智深回頭看向霜爽的方向,霜爽卻用複雜的表情看著魯智深。
「你······知道跟李蓉同生共死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你都已經知道她是『劇毒之身』還願意跟她在一起,你不想珍惜自己的性命嗎?」
「俺覺得沒問題,為何妳要在那說三道四?」
「這孩子活不過『兩年』了。」
魯智深聽到後稍微震驚了一會,然後向霜爽問到:
「為啥?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會只剩兩年的壽命?」
「魯智深,問題是出在我身上。只要一天我不能從李蓉的身上離開,她的壽命就是一天一天的消逝。」
魯智深抓起了霜爽的衣領,怒目相視。
「春妃,不,你們說的西毒蠱妃,在西行毀滅那天就保住了我的靈魂,然後在十年前找到了李蓉這個棄兒,將我的靈魂強行與她結合,那是西毒蠱妃的實驗成果之一。將好友的存在繼續延存下去,但在我看來,她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春妃了。」
「所以愚鏡才會想找到『結離經』,來施展裡面的『離之法』,去拯救那些受『結離之法』影響的人們。」
「那只要找到了『結離經』,就能讓李蓉活下來了,對吧?」魯智深對著霜爽大叫。
「我們兩個是『共享壽命』,我被連結進李蓉身體的時候已經是三十五歲。然而到今日已過了十年,已是四十五,這孩子需要分四倍陽壽來支持我的存在,到今天為止,已經用上四十年了。」
魯智深慢慢地放下霜爽,不可置信的坐了下來,他從沒想過眼前這位少女居然正承受著這件事,還不斷開懷大笑,這時他才想到,李蓉不顧一切地去把握當下,其實就是在跟剩下的生命競賽著。
「在兩年後我的靈魂就會死去,到時李蓉會怎麼樣我也無法得知,但我在她身上造成的傷害已經形成,就算用上了『結離經』也······」
「哈哈哈哈哈——————」
魯智深大笑,霜爽不解的看著他,魯智深說道:
「怪不得她問俺『如果被困在這沼澤裏面?俺會怎麼辦?』,我告訴妳,俺這一生無所牽掛,就只在乎這名奇女子,甭說是死者的世界,三界都找出來給妳看!」
「噗····哈哈哈····還真是···青春啊!」霜爽難得笑了出來。
「這還真是少見,妳的笑聲比李蓉的還要爽朗啊!」
「哈哈····笑得我眼淚邊都滴出來了,我在過去本來就是一個愛開懷大笑的人,雖然外表冷若冰霜,但父親大人一眼就看出來我的個性,為我取做『霜爽』。」
「一開始我還覺得李蓉的選擇很彆扭,但到今天我終於能夠釋懷,謝謝你,魯智深。」霜爽說完後,就變回了剛睡醒的李蓉。
「······咦?我·····剛剛睡著了嗎?」
「是啊,不過旅途漫漫,歇一回又何仿?」
「相公真是的,嘿嘿嘿·····」
李蓉放鬆的躺在魯智深的身上,兩個人就這麼在沼澤的中央歇上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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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醒醒!我們到了!」
在李蓉的叫喚下,魯智深才驚醒了過來,他發現他們兩個坐在一座島上,煙霧彌漫,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但這島上唯一讓兩人搞清楚的事情,就是那響徹全島的打鐵聲。
「還真讓俺大開眼界,居然真的有這樣子的一個地方。」
不知為何,他們兩人面前居然是清澈無比的清水,剛剛兩個人明明還是躺在大壺蘆上,漂浮在充滿臭氣的沼澤上。此時打鐵聲停了下來,似乎注意到有人來到,一個頭髮長到地上的野人從叢林裏衝了出來,並大喊著。
「我得救了!我得救了!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咦?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野人將長髮撥開,露出滿臉鬍子粗獷的臉,但眼睛泛著感動的淚水。
「喔喔····好鬍子!」魯智深不禁讚美到。
「什麼好鬍子!咦?小妮子拿的是我的『天水芙蓉扇』,還是大小一對剛剛好。而你拿得是『酒神壺的贋品』,這不是我敷衍了事,送給那個『醉面』了嗎?」
「贋品?」魯智深大吃了一驚,李蓉則拿起了自己的大小扇重新審視。
「幹嘛?我又不喜歡那傢伙,不過我給人的東西一向都不馬虎,真正的『酒神壺』是那個會一直滲出『香酒』的那一個啦!」
「啊,俺看那玩意不順眼就把它燒了。」
「燒了?哈!我的『酒神壺』不燒個七天七夜可不會壞掉的。」
「正是燒了七天七夜。」
「·········」
「你說什麼——————————!」
野人興奮的大跳,在一旁不斷大聲說著李蓉和魯智深聽不懂的語言,然後他轉頭看向魯智深說:「你、你是第一個將我的真品給弄壞的!我一定要給你獎勵!以『風鐵』之名。」
風鐵從魯智深那裡拿走酒神壺的贋品,他拿得輕鬆,好像是拿著小碗一樣。
「既然真品都已經沒有了,那麼就把你的贋品升格為真品啦。」
風鐵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他的工具,他把頭髮直接撕掉,完全不在乎痛覺,他左手摸著大壺蘆,右手便是一陣敲打,打擊的速度之快,大壺蘆一下子便著起了火。
「喂!那邊那個美麗的姑娘,來幫我把火搧旺一點!大小扇一起來!」
李蓉拿起了大小扇,往著起火的大壺蘆大力搧去,火燒得更旺了,在風鐵猛力的敲打和強力的高溫火焰之下,大壺蘆竟融成了一灘死水。
「你搞啥啊!?」魯智深抱頭大叫,不敢相信風鐵竟然把自己珍藏的大壺蘆給溶掉。
「別急,精彩的現在才開始。」風鐵笑道。
這一灘死水突然立刻凝固起來,變成了大壺蘆的形狀,但看上去卻又比原先的還要小一些,接著從頂部慢慢的從上而下碎裂,裂痕的隙縫裏泛出陣陣白光,白光將所有的凝固的死水粉碎,變成了金黃色的壺蘆。風鐵開始重新敲打了起來,每敲一下,金黃色的壺蘆就開始變形。風鐵不斷的敲打此時化為了一陣旋風,以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速度不停敲打、越打越快,不到半個鐘,就將『贋品』變成了『真品』。
「來,試試看。」風鐵將新造的酒神壺丟去魯智深那。
「這壺蘆比之前還小,變得更輕,敲壞了,要再造一個給俺啊?」
魯智深將積在自己肚子裡的酒氣吐了出來,使氣纏繞在自己的身上,他拿起了大壺蘆深深蹲下,用力往上一跳,接著在高空中垂直下降,以壺蘆落地腳朝天的姿勢,重重落下擊地,然後雙腳再一齊大力踩下。
「酒吞三分蓋世!!」
整座島上天搖地動,這招的威力更甚之前對上怪物那一招,李蓉和風鐵都被輕易吹飛,甚至連湖水都硬是被吹起成巨浪。
「哈!跟天災沒兩樣了!」風鐵爬起身,比之前還更加興奮。
「你的技術真是沒話說,就跟傳說一樣呢。」李蓉也走了過來。
魯智深看了一會新造的大壺蘆,然後對風鐵說:
「這玩意是不是跟你之前做得東西不一樣啊?俺感覺這壺蘆竟然配合著俺的每個動作,之前明明是這麼桀驁不遜。」
風鐵聽到魯智深這麼說,便沈默一會,然後開口說:
「····是啊,在『雷匠』去世之後,我就洗心革面了······」
「什麼?『雷匠』已經死了?」李蓉驚訝的說。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那種東西給造出來,那把『飲客刀』。」
李蓉和魯智深聽到後不禁為之一震,飲客刀竟是前面這個男人造出來,那把將他們兩人逼入絕境的武器。
「我之所以會在這種地方,就是因為要反省自己的過錯,而將自己故意放逐在這個地方。但久而久之,我漸漸覺得無聊,就想盡辦法想逃出去,結果那個高震不知道做了什事情,搞得我出海後會不自覺的折返回來,還給我取了一個『貪面』的綽號。我現在都只能從他那收到材料,幫他做事,不然我就沒有材料繼續打鐵了。」
「那個高震?他想要做什麼啊?」李蓉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而且他想做啥都不甘我的事,我只要收到材料就好了!不過老子早就膩了,我要出去找新的材料,比如說童子的屎啊····石人的尿啊····」
「咿!你好噁心!」李蓉嫌棄的看著風鐵。
「小ㄚ頭你懂些什麼!?就是極微稀有的材料才能鍛造出現登峰造極的作品啊!讓我來好好跟你解釋『天水芙蓉扇』用了些什麼材料·······」
「夠了夠了!我不想聽啊!」李蓉摀住耳朵。
「風鐵,給俺說說『飲客刀』的事情。」魯智深向風鐵說。
「········『飲客刀』是我至今為止最傑出的作品,但也是最危險的。那把刀正正就是用了整個西行的屍骨而鍛造成的,為了要將我的同門『雷匠』趕緊殺絕····」
「我知道屍骨和冤魂是向人報仇的最佳『材料』,我興奮的敲打著這件曠世巨作,用上許多非人道的材料,像是經血···還有··」
「你這傢伙真的是活該被關在這裡!」李蓉拿起大扇往風鐵頭上敲去,風鐵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你不要給我越說越興奮,我要的是飲客刀的『情報』。」魯智深說道。
「當初我造那把刀的目的是要『雷匠』的命,但做到一半的時候覺得這樣實在是太無聊了,我怎麼可以讓我的曠世巨作在殺了一個人之後停步?因此我將目標改為『獵殺喜愛生命』之人,所有走向生命之道的人,像『雷匠』那樣的人都通通要給我死在這把刀下!」
「而因為使用者的壽命是有限的,所以我對飲客刀下了暗示。讓飲客刀可以自己去尋求『繼任者』,讓它永遠地延續下去,直到這世界上生命消逝的那一天。」
「我決定了,你還是死在這裡吧。」李蓉已準備好開戰的架勢。
「別別別!我還沒說完!這東西被我送出去後我就後悔啦!我天真的以為它會乖乖地聽話去做我期望的事情,結果它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己主動去獵殺我創造的其他作品,我留在新國的作品很快的一件都不剩了。」
「而『雷匠』········在他死後我一點靈感也不剩·····現在堆在島上的東西,還有送去給高震的東西,對我來說全部都是廢物····都不是符合風鐵之名的東西·····」
「直到你們來到·······也沒想到竟然還有機會再見到『酒神壺』和『天水芙蓉扇』·······」風鐵越說越顯失落。
「我原本還想請你幫我補強我的大扇和小扇,現在我已經沒有興趣了,我們走吧,相公。」李蓉看著眼前這個失落的男人,深深覺得他真的是罪該萬死,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處值得同情的地方。
當李蓉正想拉著魯智深轉頭就走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並抬頭望去魯智深的臉,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怎麼了?相公?」
「他來了。」魯智深神情肅穆卻又露出一抹微笑說道。
李蓉和風鐵轉頭看向魯智深所望的位置,遠在一邊的湖上向兩側濺起巨大的水花,急速的朝這邊襲來,仔細一看,竟是一個男人揮舞著刀,身上背著一個小孩,以非常了得的輕功,蜻蜓點水越過沼澤,沒過多久,這兩個人就已經到了岸上。
「狂徒。」魯智深說。
「啊哈哈哈!剛剛才說完『飲客刀』的事!!現在就出現在我的眼前,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天啊?」風鐵又突然笑著說道,像是不可置信。
「哎呀,這不是上次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四絕』嗎?來這種地方找風鐵換裝備也是無濟於事的喔。」疏影以輕蔑的眼神看向魯智深說道。
魯智深早已準備好迎擊的架勢,小心翼翼地觀察狂徒的一舉一動,不過狂徒看上去似乎沒有戰意。
「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幹架的,我來帶我的『繼承人』來拿一樣東西,那東西就在你身上呢,『風鐵』?」
狂徒身邊的小男孩眼神冷冷的盯著魯智深和李蓉看,眼底的寒意都直逼到兩個人的身上。
「小小年紀有這樣的眼神,你還真是照顧小孩啊?」李蓉表示不滿的看向狂徒說。
「我沒有話要跟妳說。『風鐵』,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狂徒將飲客刀拔出,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哼,殺了我,你什麼東西都得不到!」風鐵說完便躲在魯智深的後面。
「我用搶的就可以了。」狂徒已將架勢擺好。
「飲客刀法。」
一瞬間,數百道形同彎月的斬撃繞過了魯智深,像絲帶微波連綿不絕的朝風鐵斬去,同上次應對魯智深的刀法出了若干變化,像是在料理前菜,輕快而不帶一絲油膩。魯智深拿起了大壺蘆往地上一砸,從地上激起了一道道劇烈的震波,將飲客刀法變現而出的斬撃化解掉。
「做得好啊!保護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風鐵大叫。
「你做什麼?我這麼仁慈的將飲客刀法繞過你,而你終究還是想要一戰對嗎?」狂徒輕輕地笑道。
「這樣也好,菁,你就好好看著我人生的最後一場戰鬥。之後這把飲客刀就歸你。」
「最後一場戰鬥?你就這麼想輸給俺啊?」魯智深看向狂徒說。
「輸給你?你可別會錯意,我要做的事『傳承』。你的生命就由我收下,做為菁前往『圖書館』的『祭品』。」
「『圖書館』?你這傢伙該不會······」風鐵驚訝的說。
「『飲客刀』什麼都跟我說了,你的身上有著可以『穿越時空』的『神器』,其名為『萬象指針』,是爐芯童子特別給你和雷匠來重製工藝品用的,但雷匠覺得這個東西邪魔歪道,一早就把它給毀了。但我知道,你絕對還保有那個東西·······從你那裡搶過來後,我就會讓菁前往『圖書館』,達到我們的最終目標。」
「別鬧了!那東西我一次也沒用過啊!童子賦予的東西一向都不能亂用,我只是拿來收藏的,快!魯智深!快去打倒他!」風鐵從狂徒那聽到了「萬象指針」這個字詞後,整個就著急了起來。
「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戰吧!」魯智深朝著狂徒大喊。
狂徒往後退了一步,魯智深則沒有猶豫的直接用大壺蘆往前方一掃,將地上的沙吹起,遮蓋住狂徒和菁的視線。魯智深用眼神示意李蓉,要李蓉把風鐵帶到一邊,李蓉用大扇往風鐵一搧,一下子就消失在魯智深的視線裡。當沙塵散去時,狂徒和菁已經不在前方,魯智深向周圍望了望,都沒有看到人影。他心想,難道是去追風鐵了?
「你不用擔心,『飲客刀』說想要你的命。」
狂徒突然現身在魯智深的側邊,但刀卻不在他的手上,魯智深正疑惑著的時候,飲客刀一刀刺進魯智深的右腹部,魯智深立即全身迴轉將飲客刀拋出,狂徒卻好像一早就預測刀被拋離的方向,馬上接到飲客刀,對剛迴避完的魯智深再次使用飲客刀法。魯智深拿起大壺蘆將每道斬撃一一破解,並衝向前突破飲客刀法如同密雨般斬撃,使出「酒吞二分福散盡」,撞飛了狂徒。
「這刀法每一道軌跡仍讓俺難以捉摸,還好俺的『化氣法』修煉渾厚,不然一早就毒發中身亡了。」
「怪不得怎麼斬你、刺你都沒用,肉體和氣勁鍛鍊的倒是很像樣啊。」
被撞飛的狂徒輕盈地並看上去若無其事的站在魯智深前,對魯智深的攻擊毫不在乎。
「你也是,可以不斷的用刀技化解俺重如泰山的攻擊。在俺看來,其實你自身的水準比『飲客刀』給你的還要高。」
聽完魯智深的話,狂徒仰天大笑,然後對魯智深說: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很好!我承認你對得起『四絕』的名號!我叫『疏影』,給我在黃泉記好。」
疏影一個向前踏步,飲客刀便消失在他的手中。但他仍優雅地做出揮舞長刀的動作,就如舞者飛躍於千片落葉的樹林間,方圓百尺之內皆是他的舞蹈場,最後則將消失一瞬的飲客刀收起在腰間。
「不妙。」
魯智深還來不及做出防禦,刀波已座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兵陣 · 千葉。」那是疏影從「那個人」身上學會的究極奧義。
這還是頭一次魯智深感到自己如此的接近死亡,他看著自己的皮膚上,傷口的血慢慢朝空中剝離,像是放慢了時間,他難以相信一秒之內竟可以讓人感受到天長地久,自身的死亡居然可以那麼優雅的靜靜觀測自己的死亡,當一秒結束之後,魯智深已全身噴血倒臥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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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為什麼單獨跑來追我們?你覺得自己有辦法搶到那個東西嗎?」
李蓉停了下來,轉頭問向追著他們過來的菁,菁也跟著停了一會,並開口說:
「『萬象指針』是不是真的我不感興趣,我只想得到『飲客刀』,你們可以幫我嗎?」
「得到『飲客刀』?狂徒不是說你已經是他的繼承人了嗎?」
「我現在就想要『飲客刀』,狂徒那傢伙讓我跟到至今,居然一招半式都沒教過我,之前說的全都是假的·······我已經搞不懂為什麼那時他要救我····不管了,只要拿到『飲客刀』我就會離開。」
「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要得到『飲客刀』,那麼我可不能幫你。你走吧,我對殺小孩沒有興趣。」李蓉雖然嘴巴上那麼說,卻仍然將天水芙蓉扇展開,以示威嚇。
「你·····為什麼那麼像『雷匠』?」此時風鐵驚訝的說道。
「什麼?」李蓉轉過頭去,瞪大眼睛看著風鐵。
「『雷匠』什麼的我才不認識,不過我姓雷,名菁。有什麼問題嗎?」
「······『雷菁』?你是雷匠的『孩子』!那傢伙跟我們還一起向爐芯童子學習的時候,就傻呼呼的跟我說過,是女的就叫『椿』,是男的就叫『菁』!」
「你·····你說什麼?」李蓉看向風鐵驚訝的說道。
而菁聽到風鐵說的話,全身愣住,消化著剛剛聽到的消息。
「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為什麼那傢伙不理姊姊和我?為什麼要把我們遺棄在錫安的下水道?為什麼??!!」
「原來如此········『雷匠』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子女與會受到危險,而是故意把你們丟的遠遠的·····所以『飲客刀』找上你們姐弟,但為什麼不把你們殺掉呢?只因為你們對『生命』沒有愛戀嗎?」
風鐵說完話後陷入沈沈的深思,然後抬起頭來向李蓉說:
「李姑娘,我要拜託你回去幫幫你的相公,我想把事情搞清楚。」
風鐵向李蓉請求,李蓉苦惱了片刻便把大扇收了起來,然後嘆了一口氣說:
「還真是········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真是亂七八糟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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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死啊?真是令人敬佩的生命力,到底現在站著的花和尚,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呢?」疏影甩開飲客刀上的血漬,這樣的行為已經不知道是重複第幾次,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從鬼門關走回來。
全身都是傷痕的魯智深,可以說是沒有一處見得到原來的膚色,全部都染上了鮮紅的血肉色,接著他開口說話:
「託你的福,俺才從瞌睡中醒過來,你是剛剛在幫俺搔癢嗎?」
「我也真是服了這把嘴,我都用幾次上『兵陣 · 千葉』了,居然還能這樣站著,不過看來你還是沒有放手一博啊。不把身上的氣全部解開嗎?」
「你這眼睛倒是厲害,我剛剛才搞清楚你化氣法的『本質』,沒想到你也把我的也搞清楚了。」
魯智深雙手扶著大壺蘆的瓶口,從他身上流下來的血,積成了河流,一路流到海灘那邊。他心想,人生還是第一次被人逼到如此,此時若是用上這一招,豈不是將多年的心血給浪費掉了?他原本還打算留到與一沐紅正式對戰的那一天,但眼前這樣的情況,不得不用。畢竟,活下來的人才能有機會談論未來的事。
「不用想這麼多,讓我們盡情廝殺吧!」疏影對魯智深喊叫著。
魯智深大喝一聲,將原本肥大的肚子用力向內收縮,把所有積存在腹內的丹氣從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逼出來,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口也全部都止了血。此時魯智深全身纏繞了銀紅色的氣流,原先巨大的肚子,現在縮小收緊,並充滿了肌肉。
「酒吞五分 · 泣鬼佛。」
「五分?這個姿態不太像呢,應該有九分十分了吧。」疏影笑說。
「十分就爛醉了,蠢貨。」
雙方沒有開戰的信號,便直接打了起來,疏影感到魯智深的速度明顯比之前還要快上許多,但也只是跟得到他的程度。不過,每當魯智深的拳頭擦過自己的身體時,可以感受肌膚被絞裂般的疼痛,若是被正面打中一拳,應該就直接玩完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興奮,誕生至今從未遇過這樣的敵手,或許一直苟延殘喘活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刻。
「你知道嗎?我有一個妹妹,我們從小就被那個叫『雷匠』的男人收養,他教了我們很多東西,但看我們的眼神始終都是外人。後來我才知道他有親生孩子,我跟妹妹約定好,有朝一日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們·····」
「這個時候還要講古,你還真是悠哉。」
「就是這個時候才要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魯智深此時停止了攻勢,說道:
「有屁就快放完,放完再好好打過!」
「真是有趣,這世道真有你這種奇人。後來我受到『飲客刀』的影響,有好一陣子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當我回過神來,已經是十年之後。這時我才想起這件事情,匆匆忙忙趕到錫安,『飲客刀』一直指引我到『雷匠』子女那邊,但已經太遲。年長的死了,年幼的仇恨著這個世界,這就是命運吧······」
「還有那個一沐紅······還真是羨慕他啊,有這麼多人跟他一起走在『生命之道』上,真的是很想好好的把它毀掉啊··········我話說完了,開打吧。」疏影的話語落了幾份遺憾,但不知是真是假。
「俺也改變不了什麼,不過倒是能送你一程。」魯智深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來啊。」疏影笑道。
魯智深一拳打在沙地上,使沙灘上的沙粒再次朝疏影的方向噴發。
「還用同一招?」疏影使出飲客刀法往魯智深的方向斬去,卻撲了空。
「去哪裡了?」
疏影感受到上方有巨大的陰影遮蓋著,他往上方一看,看見魯智深從正上方拿著大壺蘆往往自己的位置砸去。
「這種攻擊,閃過就好了。」
疏影快速地避開魯智深降落下來的位置,然後欲使出刀法的時候,感受到自己的額頭被不明的物品擊中,他意識到這是壺蘆的瓶蓋,一個不穩,大壺蘆已向著自己射來。疏影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自己的態勢,再用無數的斬擊擋住這灌滿氣勁的大壺蘆,魯智深的攻勢還不止如此,在他翻滾著地之後,直接衝過去大壺蘆那,打出全力一擊。
「酒吞三分蓋世——!」
大壺蘆在這一擊之後全部碎裂,在飛散的碎片之中,魯智深清楚的看見疏影已經被打亂了態勢,再踏前一步,衝破了碎片,雙腳瞬間爆發出力,並以自己的飛身頭槌撞向疏影的腹部,兩個人就這樣一路飛到叢林的最深處,樹木林葉都猶如暴風過境般肆虐紛飛,直到撞碎叢林裡的巨大岩石才煞然停止,疏影躺臥在碎石粒上,一動也不動,魯智深則起身扶著樹幹,勉強的站立著。
魯智深這一擊,在整個島上劃了一條清楚的直線。李蓉、風鐵和菁聽到巨大的聲響,急忙的趕了過來。李蓉看見魯智深如此虛弱,立刻跑去攙扶魯智深。菁則跑去躺臥在地上疏影那邊,查看疏影的情況。
「相公!你怎麼會這麼虛弱!?啊——」
此時魯智深已沒有化氣法保護,李蓉碰到魯智深的部位漸漸融解,她趕緊戴上手套,為魯智深處理傷口,風鐵也走過去疏影那裡,說:
「你到底是·······」
風鐵的話還沒問完,菁已經將從疏影那搶到手的「飲客刀」刺進風鐵的身體裏,然後從風鐵的身體裡拿出「萬象指針」。
「·····你···!剛剛才不是說對『它』沒有興趣嘛!!!」風鐵跪倒在地上,憤怒的叫道。
「沒有興趣不代表我不想得到『它』,最重要的事是我要復仇。疏影,『飲客刀』從今天開始就歸我所有了。」菁望向疏影那邊。
「哈哈·········真是命運作弄啊!風鐵!這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啊,我疏影,『雷匠』的養子,今日將『飲客刀』正式傳給『雷匠』的親兒子·······『雷菁』,上一代的仇恨已了結,你就去走自己的一條路吧·········再見了······」疏影將話說完,就斷了氣,雙眼無神的望著天上。
「嘻嘻嘻嘻·····居然死在『雷匠』的親兒子手上······也是報應吧·······」風鐵也跟著斷了氣,死在自己做造的『飲客刀』下。
此時,菁身邊的空間開始扭曲,從風鐵身體裡拿出來的『萬象指針』開始發生變化,『萬象指針』上的指針不停的運轉,在李蓉眼裡,竟看到菁的頭扭曲到腳上,樹和石頭也壓平延展。一個黑色螺旋大洞開在菁的上方,菁站了起來,向李蓉笑了笑,便隨黑洞一霎之間的旋轉,消失在他們眼前。
「這······」
李蓉無法整理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但她知道活下來的只有他們,魯智深雖然還張開眼睛站立著,卻已失去意識,她攙扶著魯智深走到一旁的石洞躺下,此時天空開始烏雲密佈並落起了細雨,打在狂徒和風鐵的身上,就像是一場鬧劇,李蓉無力的扶著魯智深,一樣不發地望著殘留的一切,然後說:
「先前的話還沒說完,相公,」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沒有了我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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