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大夫滔滔不絕的驚嘆,聶小魚只是笑笑。坐下許曲湛青把了頸部的人迎脈,聽過診斷後,指他的說詞與六戒一般無二。曲湛青依樣給她開了藥方,她眼中劃過淡淡的失望,看樣子這大夫施藥亦與六戒法子相當。白蛇趴在杯沿,那小魚姑娘誠懇地道謝,聆聽漫長的醫囑時,有些神不守舍;與曲大夫目光相碰時,她配合地點點頭,以示自己認真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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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也是一副熱心腸,相邀諸位到藥庫尋些名貴藥材。他說,米彌大人交代了,庫中藥材大多是神醫們隨興所贈,如今夫人將去,藥都是不打緊的。正說話的當兒,米彌雲烈遣人送來一份抄錄好的神醫名冊。白蛇甩甩身上的水,跳到那冊面上,再循著袖口爬到她的肩上,從髮間探出兩眼來,愜意地吐著蛇信子。聶小魚謝過送冊人,將冊子揣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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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隨大夫取藥,里西卻甩手婉拒,說自己可以留下來陪伴六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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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師父廢了,除了我,沒有人可以保護你。」聶小魚臉色沉下來,此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商量餘地。里西仍與她分辯了片刻,盡量離那竹簍遠遠地,屁股在坐墊上黏得緊緊的,半分沒有離開的意思。聶小魚走過來,湊到他耳邊低語:「你既然下決心投靠了我們,就別再像今早那樣犯傻自個兒跑了去。只要你乖乖聽話,不論是誰,都沒法在我手下傷你半分毫毛。還有,別忘了你的珠子還在我這兒,你得盯緊我啊不是?」聶小魚似笑非笑,目中流露一股老謀深算的味道,彷彿在說: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早就看了個倍兒清。待她轉過身去,臉上還是那一貫的無邪澄澈、不理世事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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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呆愣了一會兒,再不多說一字,蔫蔫地蜷縮回自己的小鳥窩裡去。聶小魚將他扛到背上,便隨曲大夫同去。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p8KEhhQ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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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迴廊深入了兩個院子,白蛇仍舊嗅到隱隱約約的血腥氣,這點微末的氣息,凡人恐怕很難察覺。他尋思著自己該找機會提醒小魚姑娘一句。除了血腥氣,還有方才他倆都留神的怪味道。沒有香氣的遮蔽,那怪味愈發清晰帶勁,就像一股腐肉的熱氣混了大量豆腐渣子似的。但曲湛青帶著他們,突然拐了個彎,那叫人噁心的怪味突然消退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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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大夫,那是什麼味?」聶小魚剛剛堵著鼻子說不出話來,「逃出生天」以後,終於忍不住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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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扭頭一笑,「這是某位神醫留下來的藥香,指定必須焚香七七四十九天,方能驅散病邪。限期還遠遠不到,大人也是愛妻心切,賭這藥說不定有朝一日能扭轉夫人的病情,便十二時辰焚香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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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問:「既不願夫人病故,怎地早早就把棺材停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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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乾笑一聲,「這……在下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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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道:「您是照料夫人寧養的大夫,米彌大人想必有許多話囑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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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應和:「自然,自然。」偷偷舉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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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庫面闊三間,撲面一股藥材的淡淡甘香。這才是藥該有的香氣,白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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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一闔上門,步伐與語調都輕快了許多。「進來,這兒是我辦公與歇息的所在,不必拘禮。」木架子上存放著許多珍藥寶盒。他大步走到屋子盡頭的長案,拿起毛筆在舌頭上舔了舔,伏案書寫。後面牆下確實放了一張小床,被褥凌亂,還沒有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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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正站在一個寶盒前,看名牌上的夏玥文。突然,里西從簍裡鑽出來,嘴裡含泡泡似地嘟噥了一句:「別拿藥了,這裡太古怪了,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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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笑瞇瞇道:「你也很古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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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噎了一下,道:「……哪能跟這兒比,這裡的一切都碰不得,再不走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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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問:「你為什麼怕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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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問:「你既然早就疑心我,為什麼早上在園林,還有你帶著我去借眼的時候,不藉機打聽我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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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道:「因為師父不想讓我介入此事,我便只能裝傻囉。但我現在裝不下去了,我必須弄明白你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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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避重就輕地回答:「你師父做得對,你確實不該知道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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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瞟他一眼,「你為什麼怕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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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又把話繞回來,里西只好迫於無奈道:「我在天上見過這人,但我不曉得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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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略一沉吟,「天上是皇城的所在。你一個夏玥人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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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有些急眼,「我沒有騙你,你忘了我是怎麼掉到你們廟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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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澄清道:「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我是說,你為何會上天?又為何從天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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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忽然倔起來,「我不能告訴你,知道這些事對你沒有好處。我想,你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既然如此,就不要管這裡的閒事。能救我的人是你師父,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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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沒接話,半晌低言:「從五年前開始,我就持續感受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召喚。當時我根本不知道太鬼的存在,直到現在我仍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來到太鬼,我是不是要在這兒尋找些什麼答案。你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沒錯,可我除了這兒,已經無家可歸。我所出生的時空,是安逸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可一場噩夢之後,我發現什麼都是假的,包括我的身分,我的病,我住的房子,我生存的世界……只有我的爺爺,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是那個世界裡唯一有血有肉的人。但是突然間我什麼都沒有了。我變成孤身一人,上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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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然住了嘴,佯裝自己正在仔細研看藥盒上的字。曲湛青拿了一張紙過來,「方才給你開的不過是張尋常藥方,眼下我照著庫存,給足料了幫你開個偏方。不瞞你說,你這筋靡症我治過不少,雖說在下醫術不甚高明,可術業有專攻,碰上我是你的福氣。」他拍拍胸口,信心十足道:「我保證這能對你起作用。但是,治這病需要時間,在下手裡還有夫人這個病患,無論如何撒不開手了……小姑娘,不如你就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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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小魚終於不藏著自己的心思了。聽了里西的話,她會怎麼應對曲湛青的挽留呢?
她當然會留下來的,要不然怎麼有後面的好戲呢?嘻嘻~~
不過大家放心,里西是友軍:D 至於曲湛青,你們還可以觀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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