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鬼時輪 (又名: 太鬼小魚傳) - 0/ 太鬼．蛇眼(5)

滿街古人古事，看得白蛇探頭探腦，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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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於人潮之中，左邊是算命棚，右面有鐵器舖。再瞧那街上，迎面走來的，竟不乏大髻方額、大袖廣身的漢人，還有身著回鶻紅裙的女子。一派蕃漢雜居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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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是，此處風清土秀，天地之間，竟只有百來呎，雲氣縹緲，浩海起伏，彷彿伸手就能觸及。人在城中，不覺神清氣爽、福至心靈。不論蕃漢男女，皆體態靈逸，步履輕盈，絲毫沒有凡夫的陋重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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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看一周，可知城裡的建築深具夏玥多民族融合的歷史特點，總的來說，就是大處仿漢，小處留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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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街可見漢族四合院式住宅。在構件與裝飾上，卻保留了赤族的審美意趣。仿宋的開放民居院落隨處可見。屋脊上的鴟吻，龍頭比例突出，褪去中原的繁複精美，更顯得粗樸大氣。牆上、門窗上、屋簷裝飾……遍布鮮豔的赤族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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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出神研看呢，聶小魚的臉突然從邊上冒出來，睜著一雙好奇大眼睛，「什麼事把你逗得這樣樂？」他正掛在六戒的肩頭，這才察覺自己昂頭挺身，咧開一張嘴巴大笑，要是他有一雙手，肯定就像網絡上那隻興奮迎接雪天的浣熊一樣，站起來展開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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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生笑臉示意圖；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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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一看，禁不住搖頭嘆氣，「連腦筋也壞了，這下子佛祖都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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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了個彎，前方出現好大一處水景園林。門前立著一塊雕刻精美的石碑，上書夏漢兩文，園名曰「金明池」。裡面一座廟上，寶輪金光綻放，天使盤繞。東岸有尖頂樓塔，塔底鮮花爛漫。遊人在平朗處、曲徑處賞花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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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園中，南去百餘步，湖岸邊見各種飲食攤販，賣的盡是些奇珍異果。「六戒……！師父，我想吃那個！」聶小魚一忽兒跑了出去，指著「木瓜豆兒」攤上。一直默不作聲的里西也從揹簍裡爬了起來，張望著各種美味，又是什麼「蜜筒甜瓜」、「間道糖荔枝」、「甘草冰雪涼水」，又是什麼「二色灌香藕」、「糖豌豆」、「芥辣瓜旋」……多種多樣，目不暇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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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掏出錢來，給倆小孩都買了些果子。本要穿過園子出去，那里西腮幫子鼓囊囊嚼著果子，卻突然從簍裡跳了出來，沿著橋面，一徑往湖心那兒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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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回頭趕，竟追不上。里西紮到人堆裡，就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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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也發羊癲。」六戒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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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從那臨水的宮苑外走來幾個蕃兵。他們怒目打量過路男子，逮著就推到路旁，渾身搜索一番。師徒倆互看一眼，不作聲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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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蕃兵轉身來，忽然朝他們一指，「味道就是從這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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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站定在那兒。聶小魚將咬了一半的藕片塞到嘴裡，把包吃食的布團捏緊了藏到身後，嘟囔道：「師父，他們莫不是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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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蕃兵圍了他倆，一臉厲色。其中一人指著她，喝道：「就是她。」便欲將她擒下。聶小魚任由他們擒住，剝下她的揹簍檢查，皆不反抗。蕃兵朝她一攤手，要她交出手裡的吃食，她卻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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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兵馬上起了疑，「布裡包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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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代答：「二色灌香藕、木瓜豆兒、間道糖荔枝、糖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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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兵將信將疑，「只是些果子，她抓這麼緊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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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謙笑道：「貧僧這小徒弟向來視食如命，勸你們莫要碰了她的吃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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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兵滿臉不屑，「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老子就是硬搶她的吃食，她又能奈我何？」說著便伸手來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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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未看清她怎麼動作，那蕃兵已被擊飛到一丈之外，屁股著地，摀著臉門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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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同僚被一個小姑娘打翻在地，眾蕃兵惱了。「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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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繼續邀請道：「你們還要檢查那吃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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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兵們箝住聶小魚，伸手又來搶。聶小魚一個掃堂腿，將他們掃得四仰八叉。其中一人掰住她的腳腕，想要拉她倒下，卻驚得把手一脫。「啊，鋼筋鐵骨，什麼怪物！」其餘人等目光往那裙襬下無鞋的腳掌一掃，十根鋥亮堅硬的腳趾頭，似用鋼片拼接組裝而成。一個個唬得從地上爬起，退到幾步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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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仗驚動了岸邊的遊人們，他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到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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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人從橋頭的寶津樓中走出。高八尺，一身漢官公服，頭戴幞頭，冷眉向師徒倆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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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合掌道：「這位官爺，貧僧法名六戒，從黃白鄉伽葉寺來。今與小徒弟在園中遊玩，不知何故驚動了官差。劣徒第一次出門，行事沒個分寸，若有唐突，還請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莫與她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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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你這法號煞是有趣。」那年輕的紫衣官爺一雙丹鳳三角眼，氣宇不凡，居高臨下地立在師徒面前，「俗人守五戒，八戒為佈道之用，僧人須受十戒。你連八戒都沒有，到底是僧是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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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道：「讓官爺見笑了。貧僧自然是依法持了度牒的出家人，只是這六戒二字，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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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爺道：「你且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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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侃侃道來：「貧僧前世乃一隻紅狼，因咬死僧侶，在死後墮入無間地獄。地藏王菩薩憐憫，又令還魂於病逝的掃地僧，點化成人。貧僧竊此身入佛，心懷敬懼，不敢高居，自認道行陋淺，不比在家五戒之輩好多少去。遂改法號六戒，時時自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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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爺疑信參半，「此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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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一捻佛珠，「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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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爺放過，將話鋒一轉，指住聶小魚腳邊的揹簍。「這竹簍裡背過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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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不卑不亢道：「回官爺的話，此簍向來是寺中上山揹柴之用，今日入城進些乾貨布疋，令徒弟用此簍扛那些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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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爺走近來，拎起那竹簍檢看，湊近細聞。「裡面味道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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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答：「許是蛇身上的味兒，牠早上方在裡面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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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1: 雪天浣熊。源自華盛頓一隻出現在人家院子裡，站起來伸手抓雪的浣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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