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求提得不算唐突，但此情此景，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白蛇輕扯了一下聶小魚的髮根，提醒她此地不宜久留。可聶小魚想都不想，竟答應曲大夫：「曲大夫對我的不治之症如此上心，我實在銘感五內，豈有推搪之理。若米彌大人也同意我們留宿，那此事便有勞曲大夫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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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眉開眼笑，「那就這麼說定了！」走到門邊去招了個下人過來，兩人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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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不解，「你蹚這渾水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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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將下巴支在木架子上，吹了吹鏤花寶盒邊的塵埃。「我相信師父的判斷。他帶我來這兒，一定有他的緣由，不僅僅為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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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沉著警示，「你師父已經這樣了，有事咱們可叫天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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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透過架子的空隙監看那曲湛青的一舉一動。「沒關係，天不聽我的叫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求人不如求己，一往無前，遇神殺神，叫仙佛都拿自己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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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的時候，她手裡正拋玩著里西的紅珠子，里西低聲喝止她，「你這是在惹禍上身！」聶小魚不理他，將珠子愈拋愈高，玩得不亦樂乎。「師父已經封鎖了它的佛力，即便拿它在人前晃眼，它也不過與尋常珠子無異。你這麼寶貝它，對了，它到底有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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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幾乎伸手要奪，但顧及剛才的劇痛，還是把手縮了回來。他倔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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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一把接住從半空落下的珠子，「你要我們幫你，卻連底細都不肯透露。我看我還是把珠子獻給曲大夫當謝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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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咬牙道：「掌中珠。它叫掌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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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問：「你有沒有拿掌中珠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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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瞪大了眼睛，「什麼？」氣到發笑，「它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容易把控的，違反規則的人都會遭到反噬。就跟那個鴟吻發狂的情況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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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老神在在地瞥一眼背後的里西，「所以，其中一條規則就是，不可用它謀取私利，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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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悶悶道：「是……掌中珠的用法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它比我的命更重要，如果它以後都無法為我所控，我還不如現在就去死。它在你的手上，我絕對不會對你撒謊。我只求你一件事。」他趨前來，幾乎趴到聶小魚的肩頭，「讓我每天至少看它一眼，好不好？要不然……我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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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忘記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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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一臉鬱鬱寡歡，「你不會明白的，這不是一種普通的忘記，這種忘記，會讓我們一族的所有希望落空，會讓我淪為世世代代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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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似乎被這種情緒感染，頓了頓，問道：「掌中珠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
里西捏了捏竹簍邊緣，低聲道：「它是接達時輪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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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扭頭盯著他，「時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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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點頭，赤誠地望進她的眼睛，「人的言語與見識有限，許多東西是超出你們理解範圍的，即使我毫無保留地將我的經歷告訴你，你恐怕也無法領會它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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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曲湛青與下人交代完事情回來了，看聶小魚若有所思、里西欲言又止的表情，氣氛顯然有些凝重。他含笑上前，打破這種沉默，「打擾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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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上前笑問：「大人可願讓我們留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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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略歉道：「那家僕不曾到主子面前服侍，難免粗笨些，我不敢交代他向大人傳話，先使喚他瞧瞧有沒有可用的廂房。待在下親去請示大人，你們稍坐，在下去去就回。」曲湛青離去後，半柱香的時間，有人傳來消息，說米彌大人同意他們留下，廂房也替他們收拾好了，現在招待他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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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正走向偏院，忽然想起來道：「我的師父還在方才那會客處，我還是去瞧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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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回身殷勤笑道：「小師父不必操心，上人那邊已安排人照看，等他老人家打完坐，我們自會請他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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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毫不推拒，「那便有勞諸位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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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廂房外，里西扯著聶小魚的衣服，說什麼都不願與她分房住。下人並不見怪，畢竟里西瞧著比聶小魚還小，談不上什麼男女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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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聶小魚馬上將白蛇從脖間撓了下來。「菩生，替我跟蹤那下人，看看這拒邪府有什麼古怪，完事了給你買大尾巴羊吃。」她用食指搓搓白蛇的小頭。白蛇瞇眼看著她，得了，你不吃我就夠客氣的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打不過，就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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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從門縫溜出去，緊隨那下人身後，鑽到他的衣領中。下人回到正院，迎面撞上個人，雙方都作賊心虛，嚇得哀哀叫。對面正是曲湛青，方才一瞬，怕是讓他感到在下人面前丟了臉，他於是端了端架子，將下人審視一番，緩緩開口問：「你怎麼慌慌張張的。客人可都安頓好了？一切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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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根本不怕他，語氣淡淡的，「咱老爺吩咐的事，小的自然不敢怠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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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抹了抹汗，突然一瞥他，「老爺還吩咐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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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人忙道：「沒有，老爺沒說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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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喔的一聲，走兩步，又回頭道：「對了，那小師父身上有條手指粗細的白蛇，不知是什麼底細，可得留神牠到處亂溜。若是條寵物蛇便罷了，可若是會動歪腦筋的靈蛇，我還得下藥治治牠。」下人應了一聲，便自離去，曲湛青則往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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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打定主意，趁那曲湛青轉身，便離了下人的衣領，鬼鬼祟祟鑽到曲湛青的頭髮絲裡。治我？讓我先治治你吧。白蛇邪笑著吐蛇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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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到下一刻他在院子裡碰見誰。曲湛青在廊子底下逮到獨耍的秋丫頭，「小孩兒，怎麼又是你。說多少遍了，這兒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去去去，趕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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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丫頭手裡握住一捧花，理直氣壯道：「是夫人准許我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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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湛青輕輕翻了個白眼，「行......那你自己樂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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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著，秋丫頭緊跟上來，「大夫你去找夫人是吧，那咱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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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心道，成，這下直搗黃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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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先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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