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羊道人是什麼身分？」聶小魚站到里西身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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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隨破莊散人拜師學藝，尤善醫術。出師入世後，立志成為一名懸壺濟世的游醫。她清高孤傲，鄙視權貴，多番違反律令深入隸區，醫治那裡的夏玥人，救死扶傷逾百，始終對他們分文不取。我們于彌族也來自隸區……在我小時候，我們的長輩感念她的善行，都尊稱她為日非拉，意為『治病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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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藐視朝廷的行徑，讓她在極短時間內聲名大噪，也為她自己埋下禍根。後來，她突然消失了，整整十年間，再也沒人見過她。人們篤信她是被除掉了。可誰承想，一個心懷蒼生的醫者，竟會藏身在整個皇城最汙穢不堪的角落，執掌最駭人聽聞的職務。」里西好一會沒說話，雙臂稍緊地環住身子，神情有些茫然，「她還是我們感激的日非拉嗎？我沒有親眼見過她害人，可是她戴著面具走到我們面前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她，發自心底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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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來自隸區。方才那些夏玥人逃出來的地方，就是這個隸區吧？」聶小魚目光輕輕搜過他青白細長的脖項，以及貼著衣衫的骨骼透現的背部。「師父跟我說過，太鬼律令將人劃分為三等，上等自詡人神，中等為太鬼人，隸區夏玥人為下等。所居之界，也有嚴格規定，比如夏玥人一生都不可踏出隸區半步，否則格殺勿論。不知……你和你的族人如何上得了人神所居的天上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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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彌里西抬起頭，漆黑的雙眼中並無悲喜之色。「南方都廣有建木。十年前，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要我們合族攀著這棵通天神樹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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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低聲道：「然後，你們就被囚禁在你所說的皇城裡最汙穢不堪的角落，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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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點頭，「是。那個地方終年不見日光，我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我們全族到那兒時三百多人，不出五年便死了將近百人，如今，只剩下八十九人了。」他的神情木訥，語氣平板，彷彿他吐露的不算什麼驚心動魄的慘事。「我五歲起就住在那兒，爹娘兄姊被那些醫者帶走後，都沒有回來。後來曲大夫告訴我說，我的家人都已經不在了。沒多久，那些醫者也來帶我走，我去了一個密室一樣的地方。但是在那裡面發生什麼，我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只知道手裡突然冒出一顆紅彤彤的珠子……我也不知何故，竟變了個人似的，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打倒了，心裡只有一件事，就是逃出皇城。我要活著，我想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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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彎下身來，一字一字，無比赤誠道：「于彌里西，我們絕不會讓人把你抓回那個鬼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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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西慢慢把目光轉向她，看了她半晌，淺笑了一下。「我還有我的族人，我不能丟下他們不顧。如果岐羊道人是一個可以突破的缺口，她的死或許和我族人所遭受的一切有關，那我一定要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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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查到底。」聶小魚握了握他的手背，目中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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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二人潛入主院查探。聶小魚簍裡揹著里西，肩上環了白蛇，以怪力攀廊簷翻上屋脊。她手腳鈍重，疾行間卻身輕如燕。髮帶飄飛，宛如一抹鮮烈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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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拒邪夫人的屋頂上，他們依白蛇提醒將口鼻蒙上，免得被氣味嗆得咳嗽，敗露行跡。不出他們所料，夫人院子燈火通明，下人進進出出，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曲湛青與米彌雲烈在廊外談話，並未注意屋頂上有三雙眼睛緊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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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會兒，白日見到的那口棺材被抬進了院子。緊接著，拒邪夫人在侍女的攙扶下，款款而出。她竟好生打扮了一番，盛妝華服，雲鬢珠釵，站到棺木旁，與夫君無言相望。米彌雲烈陰寒著臉，臨別一刻，他們卻沒有像尋常夫妻那般淒切話別。院子裡的人全都噤聲圍觀，誰都沒有上前再勸一句。唯有曲湛青，他渾身微微發抖，眼睛瞪著自己的師叔，都快瞪出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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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邪夫人下令，「開棺。」候命的小廝們合力將棺蓋推開，拒邪夫人被扶著躺入棺中。米彌雲烈從大鬍子管事手中接下鐵鎚，另一手拿起銀盤上足有拇指粗細的黑長鐵針。白蛇急得用頭撞聶小魚的下巴，等什麼呢，還不救人，要封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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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魚望向白蛇，搖了搖頭。把食指豎到嘴邊，示意他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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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鐵釘入棺。米彌雲烈在棺蓋邊緣陸續釘入八根長釘子，棺木裡的夫人毫無抵抗之聲，視死如歸。白蛇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能夠讓這個丈夫薄情狠心至此。他不由想起語意，將拒邪夫人的絕望與亡妻死前的慘狀作比，內心絞痛不已，淚盈眼眶。米彌雲烈，你這懦弱無能的短命種，把妻子置於死地，自己獨活，你良心過得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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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豆大的眼珠濡濕了聶小魚的衣領。聶小魚安靜地看著他，彷彿想要看穿他心中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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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好想加更把劇情大大推進一下........這個星期把功課清一清T^T...應該能擠出一點時間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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