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波海嘯擊中了石牆,發出巨響,那些訓練有素的魔族士兵沒有被巨響動搖到半分,一直有條不紊地對我們的「物理防護盾」發動攻擊。我看著魔法師背上中的那支箭,讓我深深感到自己的無能,沒有了她,這個勇者團還有能力在魔族的領土生存嗎?我們還有能力去結束這場戰爭嗎?
「物理防護盾」的破洞越來越大,飛進來的箭和火球越來越多,但牧師卻沒有空閒去加固「物理防護盾」,他把魔法師背上的箭拔了出來,用迅速而準確的技術幫魔法師止血、縫合傷口、還有繼續嘗試去幫她回復魔力。
我的腿上又再中了一箭,而且右邊背部也被一個火球擊中,攻擊實在太多也太密集,為了保護他們兩個,我中一兩招又算甚麼?
「放棄吧。」魔法師轉過身,站起來說。
牧師的治療非常有效,只是魔力補充不了而已。
「放棄?我們來到這個地步,你才叫我們放棄?」牧師說。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放棄幫我補充魔力,我在讀書時就已經知道,我對回魔系的魔法是免疫的。」魔法師搖了搖頭。
「為甚麼呢?」我問,一邊又撥開了五支快要命中他們的箭。
「沒人知道,況且我從來都不需要回魔,所以也沒有在意過。」魔法師攤了攤手,口氣帶點無奈。
「先別管這個了,我們現在要怎辦?」牧師一邊說,一邊嘗試去加固「物理防護盾」,但已經打開的洞卻已經無法修補。
第三波海嘯擊中了石牆,明明海嘯應該一波比一波平靜,但是這一次的聲音明顯比之前大得多,我看見魔法師答牧師的問題,咀唇一開一合的,但卻無法聽見她在說甚麼。
然後魔法師脫下那條掛在她頸上已經十幾年的繩子,然後開始跪在地上祈禱。這時候,我聽見背後湧來巨大的浪濤聲,我回頭一看,原來剛才第三波的海嘯已經衝破了石牆,海水非常兇猛地向我們直湧過來。
我拿起牧師和魔法師的衣領,使用「普朗克之劍」,極速地把他們拖到了離岸較遠的高地。但在那裡等著我的,卻是巨魔和他的親衞隊,看來我一直瞄準著他,所以在緊急的關頭,就向著他的方向使出來了。
他對我的研究看來做得很詳細,一直在我的攻擊範圍之外,所以當我向他的返向使出「普朗克之劍」時,就等於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們三人送到他的面前了。
親衞隊圍著我們,並用長矛指著我們的頭,只要巨魔一聲令下,我們就會被插成刺蝟。
「西利,唔怪之得我嘅同事睇左咁多次,都睇唔到你點樣打贏劊子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非常好嘅劍招。不過,而家就無用啦,你可以即刻殺左我,但你唔會保護到佢兩個。」巨魔說。
「我投降,請你不要殺死我們。」我舉高隻手,然後說,狂戰士死了之後,我已經不可以再讓我任何一個隊友戰死了,況且,即使我想殺他,現在至少還要五至六分鐘左右,體力才能恢復到可以使出另一次「普朗克之劍」的程度。
只要留住性命,只要魔法師回復魔力,他們根本就不是我們對手。
「我拒絕接受,你們太危險了,除了死亡之外,我想不到另一個達致和平的方法。『現在是戰爭』,這句說話明明就出自你自己的口中。」巨魔嚴正地拒絕。
巨魔揚了一揚手,三支長矛應聲插穿了魔法師的身體。
「啊!!!!!不要!!!!!」我絕望地大叫。沒有魔法師,我們這個團隊就甚麼也不是了,別說殺死魔王,連越過黑風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更重要的是,她是我們的魔法師,是我的夥伴。
海水湧到高地的旁邊,淹過了我們腳跟。
「下一個輪到你了!勇者。」巨魔說。
親衞隊把那三支貫穿了魔法師身體的長矛抽出,大量鮮血從身體上的洞孔噴湧出來,魔法師仰卧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我張開喉嚨大叫,但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巨魔再一次揚手,另外三支長矛向我疾刺而來。
當矛尖快要踫到我身體時,魔法師的手心中發出藍色的強光,裝有骨灰的小瓶子一邊發著強光,一邊從她手心中飛出來浮在半空中。
天空中隨即有一堆冰柱從天而降,冰柱大約一米長,數寸粗,尖端鋒利得像一支矛,它們好像懂得自動導航一樣,每一支都直插那些親衞隊的腦袋,片刻之間,親衞隊全滅,長矛掉在地上,發出「噹啷噹啷」的聲音。
巨魔反應很敏捷,把第一支冰柱格開了,但更多的冰柱再次憑空出現,接連地向他襲擊,他擋開了一支又一支,不過冰柱卻出現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後終於有第一支他來不及擋格,插進了他的胸膛。
然後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直到把巨魔插成了一隻冰刺蝟為止。
我衝過去血泊中抱起魔法師的身體,她為了我,把附在那個瓶子上的保護魔法轉移到我身上;她為了我,犧牲了自己;她為了我,把一早設定的「冰霜箭雨」保護的目標改為我。為甚麼她要這樣傻?如果她死了,然後我活著,這世界又有甚麼意義呢?
「牧師!你一定點甚麼可以做的!你一定有方法的!是不是?是不是?」我想說出這句話,咀唇一開一合,但聲音卻沒有發出來。
雖然如此,但是牧師還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深沉的嘆息聲來代替對我的回答。
裝有骨灰的小瓶子從天上跌下來,正好掉在我懷內的魔法師胸前,然後反彈掉到了地上,藍色光芒已經熄滅,小瓶子變回了一個普通的小瓶子。牧師走過來,把小瓶子拾起,掛在我的頸上。
同一時間,剛才席捲我們身旁的第三波海嘯從岸上的最高點往大海回捲,帶著斷掉的大樹、建築物的殘骸、混著大量泥沙的海水,一下子向我和牧師衝來。我轉過身來,用自己的身體保護魔法師的遺體,而牧師則來不及反應,被一棵大樹擊中了頭部。
接著,那些濃稠稠、混著泥沙和海水的漿液把我、牧師和魔法師淹沒,我無法動彈、無法呼吸、無法作出任何反抗。
況且即使我能作出反抗,我也不會了,魔法師因為我而死,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如果就這樣緊緊的抱著魔法師在海嘯內死去,對我的人生而言可能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然後,我失去了意識。
--------------
我張開眼睛,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陽光普照的海邊,一個簡單的草棚內,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背上被火球擲中的燒傷、左邊肩膊和腿上的箭傷都已經處理過,包紮好,而我的頸上則掛著那個屬於魔法師的小瓶子。
我坐起身來,發現牧師往一個窰爐內加柴火,那個爐裡面在燒甚麼呢?我究竟在哪裡?有人救了我們嗎?
就在這時,一個大黑影遮蓋了猛烈的太陽,沉重的腳步好像讓地面都在震動,一個龐然大物正在接近我們。我抬頭一看,一隻青色的巨龍用她那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我。
「你終於醒了。」青色的巨龍用她那有如小女孩一般的聲音對我說。
「我在哪裡?你是誰?魔法師呢?你們有救回魔法師嗎?」我問。
「我是青龍,這裡是火焰山被丟到海中之後做成的島嶼。」青龍選擇性地回答了我一部份的問題。
「那魔法師呢?魔法師呢?你有沒有救回魔法師?」我追問。
「我們會好好地送別你的朋友。」青龍搖了搖頭,用她那巨型的龍爪指著牧師正在加柴火的窰爐,說。
ns 15.158.61.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