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翊致滿心滿眼都想著蕭縱野和預示錄,失神落魄地回到了皓月閣。
他從儲物環中拿出預示錄,翻開書本,卻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小幻體正在書中呼呼大睡。
這是……書靈?
秋翊致伸手戳了戳那小小書靈,書靈即刻醒了過來,道:「哎呀,被發現了!」嘴上這麼說著,語氣卻一點意外沒有,看起來是預謀好的。
說是醒了過來,其實秋翊致也分辨不清楚,只因那幻體沒有實形,就是一團像小火苗的模樣,在書頁上飄著。秋翊致道:「你是這本書的書靈嗎?」
「是啊是啊,初次見面,你好嗎?」書靈回答道。
「嗯……我問你,你是不是認我為主了?」秋翊致遲疑片刻,決定開門見山地問道。
書靈似乎有些莫名奇妙,「沒有呀,我沒有認你為主。正確來說,是我與你綁定了。」
「那是我認你為主了?」
「不是不是,這跟認不認主的沒有關係,」像是擔心秋翊致聽不懂般,書靈幻化出一隻小手,伸出手指擺了擺,畫面看上去有幾分詭異,「反正呢,沒有誰是誰的主人,就只是你和我綁定了。」
「為什麼?」秋翊致問。
「哈?為什麼?你這麼問,難道是看不起我嗎?」書靈突然幻化成一隻小小貓的模樣,朝秋翊致哈氣。秋翊致忙擺手道:「不是,我突然被綁定了當然會感到疑惑,故有此一問。」
「也不突然了,都許多年前的事了吧?」書靈說道。
「是,可是現在才第一次看見你。」秋翊致道。
「那不是因為你平時都不搭理我嗎?有一本書你卻不看,這不是讓書孤單寂寞嗎?」
「這……修士有識海,我將書的內容都記在裡面了,自然就不會翻開你了。」
「所以呀,我們過了這麼多年才相見!我都想,你難道對我一點都不好奇嗎?倒換作是我好奇你了。」書靈說著,倒有幾分忿忿不平。
「自然是好奇的。我最想知道的,有幾件事。」秋翊致看著書靈說。
「問吧問吧。」貓形書靈乖巧地坐好,迫不及待地等待他發問。
「第一,你從何而來?第二,書上記載的事情是不是未來必然會發生?第三,你為什麼綁定了我?」秋翊致像對待小孩一般,掰著指頭問。
那書靈顯然喜歡這樣有條理的提問方式,答道:「第一,我從天上神界來。第二,不是必然,但都是在另一時間線發生的事情。第三,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從神界掉了下來……就與第一個看到我的人綁定了。」書靈解釋完,下了結語:「我註定在你活著的時候都離不開你了,你一定要守護好我啊!」
得到這個答案,秋翊致一時間無法置信,「你沒有哄騙我?」
「怎麼會呢!書靈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我都被你看光光了怎麼還能騙你?」書靈嚷嚷道。
「你說得對,又有哪裡不對……」哄著書靈,秋翊致的腦內卻宛如爆炸一般,這書靈所說的話,若是屬實,那可真是……
「另一個時間線是什麼意思?所以書中記錄的事情可以被改變?」
「就是……」書靈費了不少口舌向秋翊致解釋,「……這是書中原世界的記載,在那個世界不能被改變,但在這個世界不是確定的,自然可以被改變。」
「意思是,這兩個世界是分開的?」秋翊致嘗試理解書靈的話。
「不完全是。但你只需知道你的未來還沒被確定就好。」書靈似是說累了,「這個世界也會在神界有記錄的,我只是茫茫書海中的其中一本。」
「所以,你是傳說中的神器嗎?」秋翊致問。
「神器是什麼?神用的器具?」書靈反問,見秋翊致點點頭,「大概是這麼個意思。」書靈便道,「那是沒錯。」
秋翊致完全不想說話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恨不得立即把預示錄封印在儲物環底,然後祈禱一輩子不要被發現。
原因無他,神器只在傳說中,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得了這麼一件神器,懷璧其罪,也不管預示錄有沒有其他作用,他肯定會被漫天修士攻擊搶奪,圍城之下死無葬身之地!
「書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秋翊致高懸的心不僅沒有放下,還被提得更高,他嚴肅地道,「這件事情攸關我的性命,請你答應我一定要小心遵守。」
「什麼事?」書靈害怕地問道。
「我知道你可以操控自己自由進出我的儲物環,但是你要記得,千萬不能再在其他人面前自己跑出來了。在修真界,身懷神器會招來殺身之禍,到時我保護不了你,你若不會戰鬥,便也會與我一樣身首異處。」秋翊致認真地道,「所以,你千萬要記得,不要輕舉妄動。」
書靈像是被秋翊致的話嚇著了,忙以貓身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就安靜待在你的儲物環裡不出來便是了!」
「謝謝你。」秋翊致方笑著道,伸手摸了摸貓頭。
書靈轉而又似有猶豫,貓爪搭上了秋翊致的手,「可是悶在裡面很無聊的……能不能我的本體待在裡面,靈識像現在這樣出來玩呀?除了你,別人看不見我的。」
秋翊致問:「肉眼看不見,神識也感覺不到嗎?」
書靈驚訝道:「他們的等級有我高嗎?」
聽不明白書靈說的等級是什麼,但秋翊致轉念一想,普天之下確實無人能超越神器,換句話說,書靈的靈識在修真界幾乎是天下無敵的,只要它不願,便誰也不能窺見它去——除非是其它的神器。
如此想通以後,秋翊致豁然道:「不若這樣,你之後在我師尊面前出來,我師尊是距成仙只有一階的渡劫期,若他沒發現你,這天下大概也無幾個人能看見你了。」
「好呀。」書靈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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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縱野為期一年的禁閉開始了。
被關在自己院落中不允許外出,要對著這一方小天地渡過整整一年,對成日在院中練刀的蕭縱野而言原非什麼難事。只是一想到接下來一年裡都不能見到裴長清,裴長清還那麼生他氣的樣子,就覺得百般難過,連心臟都隱隱作痛。
復仇一事,他仍認為自己沒有錯,也不後悔。但他埋怨自己處事不夠謹慎,如此容易被師尊發現,惹得師尊生氣。他怨自己不能成為讓師尊滿意的徒弟,讓師尊為他驕傲,為他快樂,為他牽掛。可是他沒做好,才讓師尊如今拋他在這裡,不聞不問,不願相見。
他不在乎蕭家兩百口人的性命,可見師尊如此動怒訓斥他,他嘗試著去體會師尊的角度,去理解師尊所履行的所謂道義,卻如何也想不明白。若是換作他的徒弟復血海深仇,他恐怕還會為其添一把火。他愛師尊,想要理解師尊的想法,卻發現自己不論怎麼樣也無法明白了。
他咬咬牙,不由得更恨蕭家人,即使他們已經死了,還是要這樣橫在他與師尊之間,成為芥蒂!他恨恨地想著,在心裡早已將那些蕭家人挫骨揚灰了千百回。
如今,他唯一的指望,便是精進自己修為。他定要爬上最高處,只為了將來成為配得上師尊之人,能夠站在師尊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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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翊致回北山時,傳來一陣悠揚笛聲,正是從溫未嵐的沉星閣方向而來。秋翊致聞聲悄悄靠近,腳步無聲,駐足傾聽。溫未嵐正投入其中,沒有察覺到秋翊致的到來。
書靈探出頭來,在秋翊致擔心的目光中化形成雀鳥,當著溫未嵐的面唐而皇之地飛了起來,歡快地打轉,溫未嵐毫無反應,就如書靈所說,根本看不見它。
秋翊致放下心來。
一曲畢,溫未嵐放下笛子,轉頭便見不遠處的秋翊致正莞爾看向自己,嚇了一跳。
他難得有些支支吾吾,「大、大師兄是何時出現的……」
「不久以前,只聽到了曲子後半闕。」秋翊致笑道,「小師弟的笛聲動聽,幸好師兄沒有完全錯過。小師弟這是打算重拾音律了?」
「應該吧,我……」溫未嵐看著手中笛子,輕聲道,「自之前與大師兄一聊,我總覺得心癢,後來有了合奏,心中更是不捨,如今便算是重拾了吧。」
「如此甚好,我聽見亦心中喜悅,往後就多個同好了。」秋翊致笑著道。
「這件事情,還得多謝大師兄。」
「小師弟此話太過客氣,難得能遇知音,我心中亦是歡喜。」秋翊致望著溫未嵐,真誠地道。「說起來,莫辭長老最擅笛藝,小師弟可想向他請教一二?」
「若能得長老指點是好,可是我與莫長老並不熟悉,如何得他指點?」
「這不成問題,我的琴藝一向是莫辭長老所教的,我與莫辭長老亦有交情。小師弟水平在普通之上,由我向長老請薦,他應該不會介意多一個學生。」
「如此,真的多謝大師兄了,若能得莫長老傳授,想必獲益良多。」溫未嵐感謝地道。
秋翊致應聲過後,兩人站在原地,溫未嵐看起來卻有些躊躇,欲言又止。
「小師弟可是有什麼話想說?」秋翊致問。
「沒什麼,就是……」溫未嵐開口,直直望向秋翊致的雙眼,鄭重地道。「大師兄,多謝你在幻境中盡力救我。那些日子雖煎熬,但我銘記於心,不會忘記。」
秋翊致一頓,轉念想了想,也不願委婉推託,說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也想直接磊落地承受一回別人的感謝。
於是,他緩緩地道:「謝謝你,小師弟。有你這句話,我便知道我所盡之心沒有被忘記,都是值得的。我也想說,幸得有你,否則幻境中那些日子肯定比之前還要難熬。」
話語說盡,對面的溫未嵐先是眨了眨眼,後肯定地點了點頭。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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