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過四強後,翌日便是比賽最後一輪,將分出魁首與三四名,究竟花落誰家就看這一場了。
稍早時前一場比賽已分出勝負,第三名由雲夢門厲暗香拿下,第四名則是天山宗的陸城,先前被天山宗弟子揚言定會打敗秋翊致的那位大師兄,卻先被他的兩位對手擊敗,位居第四,無緣交手。
最後一場比賽,秋翊致對陣迴鋒樓闕辰驀。
闕辰驀的武器是弩,這在修真界卻是十分少有的。物理武器常見,遠程武器也不少,但兩者結合可就很稀罕了。不止秋翊致,在場諸人都很好奇弩箭是如何與靈力結合攻擊的,可難得一見便是在攸關門派的大會決賽上,讓秋翊致心下不得已緊張。
不過他隱忍得很好,表面看上去還是一副風平浪靜,氣定神閒的模樣,看得凌霄派弟子也多了幾分信心,連晏聞長老也對這個穩重的大弟子多了些許欣賞。
弩對琴,兩種遠程攻擊,一物理一氣法,倒也有些看頭。
比武台上,秋翊致與闕辰驀兩人遙遙相望,兩人之間至少隔了十幾米遠。
闕辰驀先發出一招,只見弩箭挾凌厲靈息劃破長空而來,在中途竟一分為五,似有意識般追隨秋翊致閃避的身影。秋翊致只好駐足,手放到琴弦上,原地奏樂格擋。
卻見那五枚弩箭在撞上音法時倏地爆裂,竟是引爆了其中暗藏的驚雷符!
秋翊致暗叫不好,連環爆炸的雷符迎面而來,他趕緊再奏急律阻擋,卻仍受了傷,鮮血滴落至闢寒琴上。
「大師兄!」台下有弟子急切叫道。
秋翊致卻置若罔聞,神情專注,一段清遠音律泠泠悠揚,是治療回復之法,只消一刻,身上淌血的傷口便恢復如初,還加給了防護的護盾。
他反手一道音法躍去,只見闕辰驀卻往地上發射弩箭,手掌向下渡氣,插落地面的幾枚的弩箭瞬間凝聚成一道透明的防護牆,擋下琴音攻擊。
於是場上琴音弩箭飛來飛去,這邊以陣止箭,那邊以牆擋音,誰都打不著誰,誰都傷不了誰。
顯然沒人能想到最重要的決賽居然會長成這般模樣,台下觀眾一陣弔詭的沉默,有人竊竊私語道:「這般下去,要打到什麼時候?」
另外一人回應:「打到彈盡糧絕,闕前輩弩箭耗盡,或者秋前輩靈力虧空的時候……?」
秋翊致又一段音法飛向防護牆,在擊上防護牆的剎那,音法分散,落在闕辰驀周圍,只留餘音。當眾人以為這又是一道無效攻擊時,在場卻只有闕辰驀心下一驚。
只聽一曲熟悉的平沙落雁響起,那餘音竟環繞成陣,控制了闕辰驀的行動,闕辰驀握弩的手一時再按不動扳機。但餘音所能達到的控制效果微弱,只一瞬間,闕辰驀便破陣而出。
他的破綻亦是正在控琴控制他的秋翊致的破綻。一雙弩箭往秋翊致直直射去,從中二分為十,又幻化出幻影,竟成上百,一時間如天羅地網,鋪天蓋地襲來。
可秋翊致要的也只是這一瞬間。闢寒琴音轉瞬改變,曲調泛急,一曲泛滄浪蓋去,頓時將那一半幻影淹沒於中。他再切曲,泛滄浪竟只是前奏,音律迎上那十隻弩箭後,霎那轉變為一闕瀟湘水雲,洶湧潮去,將弩箭與餘影吞噬殆盡。經過那道箭影之牆,瀟湘水雲的攻勢卻只被削弱幾分,隨之驚瀾蓋過,波濤翻滾,全部朝闕辰驀身影而去。
這顯然是秋翊致的全力攻擊,闕辰驀眼看就要被音浪淹沒,無路可退,心生一計,下刻身形便倏然消失。當台下觀眾正疑惑時,只見一隻弩箭從波濤上方擦過,飛過橫空,降落於地,而全力控制琴音的秋翊致一時之間似乎尚未發覺,弩箭已悄然飛至他身後。
不過瞬息,戰局全然倒轉。再次變出闕辰驀身形的剎那,凌霄派弟子陷入了絕望,眼睜睜看著闕辰驀朝秋翊致的背影扣下了扳機——
秋翊致卻忽地轉身,目光未至,長劍已到。融雪劍光一閃而過,撩起風息,擦過闕辰驀臉頰,抵在他頸脖間,弩機跌落。
闕辰驀定定地看向秋翊致,開口道。「是我輸了。」
「方才失禮了。」秋翊致收回融雪劍,拱手作禮道。
擔任裁判的雲夢門長老朗聲道:「凌霄派秋翊致勝!」
台下凌霄派眾人先是怔愣,後瞬間爆發出歡呼聲浪:「大師兄!大師兄贏了!是凌霄派贏了!」
秋翊致長舒一口氣,心臟怦怦作響,彷彿快要跳出胸口一般。
方才瀟湘水雲一招,他傾盡全力,融雪劍出時,靈力早已虧空,若是再打下去,說不定——不,一定輸的就是他。
勝利果真險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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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走下台,將闢寒琴上血跡擦去,服了一顆回靈丹,凌霄派眾人上前將他圍繞其中,喜氣洋洋。「大師兄!大師兄太棒了,我們贏了!」
「做得很好,不愧是你師尊的弟子。」晏聞亦讚許地看向秋翊致。
秋翊致微笑看向眾人,被稱讚聲淹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琴,飄移的視線忽然落到某個一身綠衣的身影上。
猝不及防地四目交接,秋翊致便撞進了溫未嵐那雙清澈有神的雙眼,對方見狀亦沒有閃躲,維持著那溫和笑容看向他,似乎也與有榮焉。
秋翊致亦朝溫未嵐莞爾,視線離開時,卻似乎看見對方腰間別著一個類似笛子的物體,等想再回看,卻一時被其他同門遮擋,再瞧不見。
可只在那一瞬間,秋翊致便忽然想通。似是一種奇特的感悟,不知緣由,他幾乎可以確定,前夜與他合奏之人不是闕辰驀,而是溫未嵐。
記得小師弟以前說過自己曾經喜歡音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原來那夜沉默的知音是小師弟。
生出此念,秋翊致忽覺腕上玉鐲生暖,不知是否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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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與同門說了一會子的話,人潮散去,僅剩幾個人還站在原地。秋翊致回頭,卻碰上了那一襲海棠色的身影。
秋翊致頓時面露喜色,迅速走近,「嫣兒……」
被喚作嫣兒的女子朝他笑著,眉眼彎成了月牙,「恭喜你呀,秋、前、輩。不愧是你!」
「就別這麼折煞我了。」秋翊致侷促地道,後而詢問:「你呢?你的成績如何?」
嫣兒聳聳肩,道:「你是知道我的靈根天賦的,在海選時便被刷下來了,連十六強都進不了。」
「切莫氣餒,比賽不等於前途。」秋翊致聞言,連忙安慰。嫣兒卻嫣然一笑:「我才不介意這些呢。倒是你,作為一派大師兄,就算自己無心也背負壓力吧?」見秋翊致點了點頭,嫣兒又道:「所以呢,勸人不如勸己,我的心態好著呢,你也別總是讓事情壓著自己,偶爾要出來透透氣,散散心。」
「我有的。」秋翊致說道,「嫣兒這話可是嫌我總關在凌霄派修煉?可雲夢門與凌霄派相距甚遠,能相見的機會不多,平時也只能傳信來往……」再來便是,雲夢門只收女弟子,他一個男修怎麼好意思上門叨擾呢?
「你就是太關注修煉,還有你那些師弟妹們了。」嫣兒嗔道,「平時書信裡也講的那些。那我呢?我不重要嗎?」
「自然是重要的,好嫣兒,我錯了,原諒我吧。」秋翊致服軟道。嫣兒見之,佯裝嫌棄地擺了擺手,神態有趣反倒惹得秋翊致哂笑。
兩人打鬧嬉笑,神情愉悅,被遠處佇立在原地的溫未嵐盡收眼底。他望之怔然,不禁低頭看了看腰間玉笛,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樣與誰都好的大師兄,為何唯獨與自己無法靠近呢?
他……
溫未嵐仍然凝視著自己的手,微微握起,似乎決定了些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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