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秋翊致再次睜眼之時,外界不過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卻感覺像是過了許多年一般久遠。
「大師兄!」溫未嵐的臉龐重新映入眼簾,正憂心忡忡的看著他,「大師兄你終於醒了!你可還好嗎,我們見你渾身冷汗,不停流淚……」
話未說完,溫未嵐便被秋翊致主動擁進懷裡,他像是抱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不肯鬆手。溫未嵐嚇了一跳,安撫道:「無事了,大師兄,一切都是幻象罷了,沒事了……」
秋翊致這才有時間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渾身都劇烈的顫抖著。可他仍不肯將擁抱的力道放鬆任何一點,尚在流淌的眼淚也並未止住。他緊緊依著溫未嵐,道:「小師弟,我們結為道侶,好不好?」
此刻所有心情都無比清晰地照映在他心中,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不再是單純相處的愉快,而是一個承諾,一個永不離開對方的誓言。心魔幻境中那沒有溫未嵐的世界是如此灰暗無望,他已經不能回到從前,無法想像沒有小師弟的未來,也絕對不能失去小師弟了。
溫未嵐雖然驚訝,卻心疼地收緊了抱著秋翊致的手,點頭說道:「好,我們結為道侶,就不會再分開了。」
秋翊致頷首,將半張臉埋在溫未嵐肩上,任由淚水浸濕了溫未嵐的衣裳。溫未嵐一直緊緊抱著他,不曾鬆手,希望能將安全感傳遞給自己心愛之人。「大師兄,沒事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他們又相擁了一會,秋翊致才不捨地放開了溫未嵐,轉頭也輕輕攬了一下莫辭長老,道:「幸好一切都是幻象,幸好你們都還在。」
作為過來人的莫辭拍著秋翊致的背,道:「沒錯,都是幻象而已,我們都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秋翊致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有些狼狽,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溫未嵐心疼的看著,大師兄一向端莊穩重,還是頭一回在人前如此失態,想來這心魔劫有多麼可怕?他往前伸手撫上秋翊致的臉,道:「大師兄,辛苦了,現在苦盡甘來,你已經是化神境了。」
「小師弟以後渡心魔劫也千萬要小心,我還是靠著昔日你說的話才走出來的……」秋翊致道。溫未嵐輕輕拍著秋翊致,問:「大師兄,你到底看見了些什麼,才會如此激動?」
「我看見蕭縱野,看見你死了,還看見凌霄派被屠、正魔大戰、天降浩劫,生靈塗炭。」秋翊致心有餘悸的道:「幻象中你一直呼喚著我,我卻來不及去救你,看著你的魂燈熄滅,我才明白什麼叫作心如刀割。」語畢,再次擁住溫未嵐。
「沒事了,我還在呢,大師兄確實救下了我……」溫未嵐安慰秋翊致道。一旁的莫辭則是感嘆:「翊致的心魔劫涉及的範圍如此廣大,可見翊致平時便心繫眾生。」
「我倒沒有那般偉大……恐怕是平時有些杞人憂天慣了。」秋翊致不好解釋預示錄的存在,只得含糊其辭,而他此番晉升化神境的時間,卻是要比書中早出許多的。
「不論如何,這段時日你先好好調息修為,至於你們的道侶契,不妨穩定修為以後再結也不遲。」莫辭道。秋溫兩人俱點了點頭,秋翊致才如想到些什麼般道:「話說起來,長老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既然是有跡可循,又怎麼會意外呢?」莫辭笑了笑,「不過你們師尊大概一直把你們的情誼看待得十分單純,想來是沒有料想到這一塊的。到時你們可要嚇他老人家一跳了。」
「是嗎……」秋翊致也跟著莫辭長老一笑,隨即想起師尊的面容。幻象中的感覺是那般真實,他能如何守護住師尊呢?又想起倘若是未入無情道前的師尊聽見此事,又會有怎麼樣的反應呢?只可惜,往事已不可追,人也只能向前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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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過後,流雲殿中,在裴長清、莫辭和晏聞的見證下,秋翊致與溫未嵐正在締結道侶契。
秋翊致和溫未嵐正面對著面,一手相牽,一手於空中畫著契印。契印有些複雜,心中歡喜的兩人十分認真,默契有加,絲毫不差地同步畫著契形。
透過契印看向眼前的溫未嵐,對方也正凝視自己,手上的溫度讓秋翊致想起四季秘境裡溫未嵐於花海中那終於找到心想之人的眼神,又閃過楚陽城煙火下溫未嵐向自己表明心意時溫柔眷戀的模樣。而今,他們牽著手相望,卻是已經在畫牽繫彼此今後的道侶契,想到這裡,秋翊致嘴邊就不自覺帶上一抹微笑。
契印落成的瞬間,空中半透明的契印之形微微發出亮光,竟憑空幻化出一條紅線,牽在兩人指間。下一瞬間,消失的契印幻化成百隻紅蝶,如同喜幔般圍繞在兩人身邊翩翩飛舞,幾隻代表道侶契的紅色蝴蝶在兩人纏著紅線的指尖翩舞,就像是也為了他們的喜事而高興一般。置身其中的秋翊致和溫未嵐望向彼此,相視而笑,心中泛起陣陣甜蜜的漣漪,滿心皆是許許多多對未來攜手共度的期望。事到如今,看著溫未嵐滿足的笑容,秋翊致心中才生出真切的踏實感,從今以後他和小師弟就是真正的道侶了,會一直彼此相伴,不再分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wxXnwBjPf
他們並不打算辦婚禮喜宴,只是簡簡單單的在師尊和相熟的長老們前結個契,也算有了見證。此刻莫辭表情欣慰,主座上的裴長清也面露微笑,「恭喜。」晏聞更是直接道:「從今天起你們就是道侶了,定要好好相處,早生……啊不,反正給你們那些已婚未婚的師兄弟姊妹們都立個好榜樣!」
「弟子明白,定不負晏長老期望。」秋翊致道,牽著溫未嵐的手,笑得開心,都捨不得把視線從彼此臉上挪開。看著幸福洋溢的兩人,莫辭輕笑一聲,「好了,既然禮已成了,我們這些老人家也不好叨擾你們了。」
回居所的一路上,兩人就似被麥芽糖黏住一般,緊緊牽著對方,相依而行,片刻不肯分離。一直到入了皓月閣,兩人於榻上坐下,溫未嵐挪了挪位置以讓自己更靠近秋翊致,接著捧起秋翊致的臉,道:「大師兄,現在我們算不算新婚了?」
「算。既是新婚,但願我們能像尋常夫妻一般永結同心,白首到老。」秋翊致眨了眨眼,明明已經相處了這般許久,可如此近距離的看著溫未嵐的臉,依然使他臉紅心跳。
溫未嵐勾住他的脖子,笑道:「我們都是修道之人,恐怕難以白頭,不過我和師兄必然攜手相伴餘生,不離不棄。」
秋翊致看著溫未嵐也笑了,頷首許下承諾:「嗯,生死不離。」
溫未嵐輕輕在秋翊致唇上啄吻,兩人相擁,依偎彼此,只覺此刻歲月靜好,心中滿足幸福滿溢而出,不捨時逝。
「對了,」不知過了多久,溫未嵐突然想起,拿起腰間配著的玉珮,將綠色那一半遞給秋翊致,「這是我父親留下來的對珮,這一半給你,師兄帶在身上,不見時也像我陪著師兄一樣。」
秋翊致欣然接下,「好,我會日夜戴著不離身的。只是除了這儲物環外,師兄身上沒有什麼戴久了的物件能夠給你了。」另一件戴久了的吊墜,還是溫未嵐送的。
「無妨,師兄送的扇墜,我到現在還用著呢。」溫未嵐拿起折扇晃了晃,那玉串扇墜隨之搖曳。秋翊致看著扇墜,心生想法,道:「師兄幫你重打另一個結可好?」
像是想見了秋翊致的主意,溫未嵐點點頭將扇墜拿下,交到秋翊致手中。秋翊致將結繩鬆開,重新打了一枚同心結,交到溫未嵐手裡。溫未嵐拿起扇墜,繩結在他手下轉了一圈,笑得雙眼瞇成了月牙,顯然愛不釋手。
「這樣,這枚扇墜就更有意義了。」秋翊致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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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尚在濃情密意之中,下刻,像是想到什麼事情,秋翊致突然變得認真起來,略帶幾分嚴肅,道:「小師弟,事到如今,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大師兄為何突然如此嚴肅?」見其神情,溫未嵐也跟著正襟危坐。
「是有關於蕭縱野,我為何對他之事緊張至此,還有昔日玄英石湖、師尊入無情道等等。我想讓你知道這一切事情背後的脈絡。」秋翊致說著,拿出了預示錄。
不再在溫未嵐前隱瞞,秋翊致直接對著書靈道:「若我的猜測無錯,你先前所言應是指我的道侶也可以看見書中內容,對吧?」
書靈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應道:「沒有錯。可是,你得向我保證,這是你今後唯一的道侶,我才能打開書給他看,否則我被暴露的風險太大了。」
書靈原以為這樣能讓秋翊致至少猶豫片刻,卻不曾想秋翊致即刻便伸出手指,起誓道:「我發誓,溫未嵐是我今後唯一的道侶,不再換人。」
溫未嵐則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發誓驚住了。在修真界,一切感應天道照顧,發誓的效用是很大的,一但違背許下的諾言,很有可能會受到天道的懲罰。見秋翊致毫不猶豫便起誓,溫未嵐十分感動,也舉起手指道:「我發誓,秋翊致是我今後唯一道侶,不會再改變。」
這下子,秋翊致也反過來被溫未嵐的果斷所驚,不過很快便改變了表情,笑著對溫未嵐道:「如此,你我皆可放心了。」
嚇了一跳的還有書靈,「你們也太果斷了吧!真拿你們沒辦法……」它說著抬手略施法術,一道璀璨的光芒自預示錄中發出,連接至溫未嵐身上。秋翊致見狀將書遞給溫未嵐,道:「小師弟,你不若再看看此書。」
溫未嵐接過預示錄,沒有多問,依秋翊致之言重新翻開了預示錄的書頁。快速讀過幾頁後,面容逐漸凝重,後來更是眉頭深鎖。秋翊致一直靜坐在旁耐性等待溫未嵐,直到溫未嵐一口氣把整本書讀完,才不可置信的放下了手上的預示錄。
「這本書,師兄是從何得來的?」溫未嵐詢問。秋翊致如實將如何得道預示錄及其出處說明,更闡述了自己得到這本奇書後發生的種種巧合,溫未嵐聽著更是大吃一驚。
「所以,我本應如在另一個世界裡般死在玄英石湖,真的是大師兄救了我。」溫未嵐撫著心口,誠摯的道:「大師兄,若不是你,我現在都不可能在這裡和你說話了。」說著說著,神色再次凝重起來,「難怪大師兄對於蕭縱野行蹤如此緊張,原來是因為此書緣故,也難怪師兄的心魔劫會看見這些事情……那此番蕭縱野失蹤,豈不是很有可能真的提早入魔了?」
「我猜測這不無可能。正是因為無故提早甚多,所以之前遍尋不得蕭師弟時,我才會如此慌亂,惟恐事態發展已到非我可挽留之步,卻還因為禁制而不能將書的內容宣之於口,甚至都無法告訴你和師尊。」秋翊致無奈地傾訴,自他得到這本預示錄,多年以來無人知曉他獨自承受多大的壓力,如今終於可以說出口,一時之間好受許多。
溫未嵐抓起他的手,輕拍道:「大師兄,你一個人背負這些秘密這麼多年,實在是辛苦了……」
「現在有你在,我便不辛苦了。」秋翊致微微一笑。
「嗯,我和師兄一起承擔。」溫未嵐眼神堅定地頷首,握著秋翊致的手,秋翊致亦回握,兩人放在案上的手十指相扣,像是象徵著他們的同心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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