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 - 026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时间缓缓流过嘉靖二十一年末尾，进入嘉靖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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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严寒还未消散，京城便闹起了瘟疫，虽然规模不大，但毕竟也死了好些号人，同时朝廷也开始暗流涌动，潜伏在朝廷的严党政敌向内阁施压，在明知道国库拿不出银子的情况下，催促户部下发救济粮。

在此节骨眼上，朝中又发生了大事。督察院御史和南京都察院把严嵩评为了去年第一巨贪，给事中周怡向嘉靖上《劾严嵩疏》，又上了《请敕责大臣不和疏》抨击严嵩，还让嘉靖放弃斋醮祈祀，先修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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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本以为，这次的事够严党喝一壶，谁知最高位上的君主不声不响地挡下了所有奏疏，而且一声令下，将周怡等人关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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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二刻，紫禁城。

李芳走进万寿宫大殿内时，里面还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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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外殿的纱帐前，便听见里面一个熟悉而明朗浑厚的声音问：“你可知，今日太阳还有多久升出来吗？”

李芳一怔，随即躬身道：“奴才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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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五息时间。”

声音透着丝缕淡淡的笑意，似是那里面的人微微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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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见嘉靖从精舍里出来了，衣着竟然还是昨天那件纤尘不染的道袍，乌顺的长发整齐地束着，装容也一丝不苟。他眸光流转间，整殿似都熠熠生辉。

只是，他眉间中有着淡淡的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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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原本准备叫醒嘉靖伺候其更衣，他站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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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笑容变得苦涩，语调意味深长：“你知道，这是什么教会朕的吗？”

“什么？”　

嘉靖笑了笑，却没答话，走到窗前，负手望着窗外漆黑的残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渺小的银白色星辰，最后一弯明月的光芒正渐渐消失殆尽。

李芳恍然间明白了，他更深躬下身，默然不语。

十几年了，这深宫里只有嘉靖一个人，坐在同样的地方，望着每天的日出日落。

他这知晓日出时间的方法，便是根据每一日的日出，推算出下一天的日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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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默契地不说话，静静站在窗前望着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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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一瞬，天边擦出了一道淡红，最初的一缕光线从黑暗里挣扎而出，淡淡的红光氤氲开了天色，尽管远方还是一片漆黑，但眼前的天空，已经升起了冉冉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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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嘉靖仍然抿着唇角，似是心情不佳，李芳走近几步，小声道：

“恕奴才直言，主子是不是又想到杨大人那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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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出卖了道袍男子心中的怅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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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轻声软语：“主子，奴才和全天下人都清楚，这个皇帝，主子当得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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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朕自然知道。”

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略微快速地截住了李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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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主子就不必挂怀。当年杨大人的事，不过是阁老和严世蕃他们进行党政斗争才拉出来的。他们看您最在意的就是大礼议之争，因此，才利用这件事打击夏大人。”李芳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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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怎么敢这么蒙朕！？……真是该遭天谴。”嘉靖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转过身恨恨望着他，眼里蕴含着压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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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避开目光微微垂下头去。

“饶是这样，主子也犯不着跟他们斗气，主子更要注意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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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李芳就要绕到他一整晚没休息的事上，嘉靖摆摆手打断了他：“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李芳道：“小阁老求见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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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语调不耐烦：“不要总叫什么‘小阁老’、‘小阁老’，他在外面嚣张跋扈那是他的事，你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同样掌管大权，莫非也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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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李芳躬身下去，阴影隐没了他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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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沉吟半晌：

“你觉得，严嵩严世蕃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李芳说得小心谨慎：“主子问得是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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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跟朕绕弯子？有哪方面的看法就说哪方面的看法。”嘉靖蹙眉斥道。

李芳赶紧道：“奴才不敢。奴才觉得，严大人他们在外面嚣张得势了些不假，但关键是能替主子办实事。比如说前些日子的沈链一案，若不是严大人他们，我大明还不知道要丢多少脸面，也多亏了他们，才能让主子安心修道，早日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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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点点头，语调深长，透着一丝暗恨：“看来，严嵩这个首辅，是升对了。若不是他们能替朕办事，朕也绝不能容他们。”

说到这里，他目光中也有些无奈。

他跨出殿们：“跟朕去见严世蕃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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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大门前，跪着那个纻罗绸缎的身影。

人称京城第一纨绔的严家少爷褪下往日蛮横跋扈的模样，叩首拜道：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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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摆摆手：“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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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进精舍里，目光淡淡扫向了严世蕃：“这么早来，是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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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件事请求皇上。”

严世蕃顿了顿，道，

“上次科考案子有功的那个赵文华，臣想推举他到江南历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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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上次赵文华来到严府，便是有心投奔严世蕃。严世蕃也自然明白。赵文华上次为了保命，找自己透露了萧诗晴的秘密，他原先的主子必定不能容他，因此他只能投奔自己。

于是，他收留了他加入严党。

毕竟，严世蕃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朝廷里的人来来去去，都是各取所需、为了利益。他见赵文华如此机敏，必能成大器，也就并未顾忌当日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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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名字，嘉靖抬起了眼，玩味地瞧着躬身的男子：“朕听说，严阁老前些日子刚把他手下的胡宗宪调到湖广协助顾璘，可有此事？”

严世蕃颔首，却在袍袖下暗暗攥紧了手指，嘉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恐怕这个计划要落空了。

然而下一刻便见嘉靖瞟他一眼，道：“那便让赵文华随胡宗宪一同在南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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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一怔，忍不住抬起头看嘉靖，精舍里的男子仍然闭目而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单看那清俊潇洒的外表，谁也不相信嘉靖是个攻于心计之人，但是，他总是能举重若轻地说出各种扼人咽喉的关键指令。严世蕃不禁怀疑，嘉靖是在享受玩弄众臣于股掌之上的快感。

“……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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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朕正好也有事找你。”嘉靖哼了一声，很快接过他的话。

严世蕃更恭敬了：“皇上请讲，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皇上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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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在城里修几座道观，你想法子筹些银子，这几天便把用地选完交给工部，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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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避过嘉靖闪烁的目光，躬身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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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点了点头，语气也满是轻松：“好。你几次为我大明办事也算尽心尽力，若这次事情办得顺利，朕就在工部给你封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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