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湧,天無固定之雲,地無恆常之物。
白奇與左輔一同坐在霧馬上。二人於蟻群上空盤旋許久,左輔仍在尋找最好的攻擊時機,焦慮的神情寫滿在緊皺的兩眉之間。
「喂霧氣快散了,這個面癱男靠得住嗎?」白蛇不耐煩地問道。
「專心凝聚業力吧,如今只能賭一把了。」同樣是看向霧裡,白奇的雙眸則是在找尋賀瑤他們的身影。
不久後,左輔督向身後的白奇,並點了點頭,示意已找到了切入的角度。
「好了,那你看向前方,挺直腰板,等一下不要亂動。」白奇將右拳放在胸前,伴隨著一口深呼吸,他逼出體內的最後一絲業力,並聚集於右拳。被業力包裹著的銀白手套在月色之下彷彿閃爍著白,周遭的空氣都被吸往白奇的右拳,與之前為左輔解咒時用的咒術相似。
「做甚?!」左輔不禁轉頭望向身後,卻看見白奇將左掌放前,緊攥的右拳已對準左輔的後背。
「當然是要揍你一拳了!!」話音剛落,白奇便對著左輔的後背揮出一拳。
「解.西風斷腸!」
白奇一記直拳結結實實的打在左輔的後背上,將帶有業力的旋風一口氣打進左輔體內,力度之大甚至差點將左輔打下霧馬。
「咳!」積存於肺部深處的瘀血被體內遊走的氣息逼至咽喉,左輔遂咳出一口黑血,頓時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
「別運起業力!!這樣會抵消掉的!」白奇的右拳依然貼在左輔背上,引導著打入他體內的氣流。宛如一股清泉的氣息從他後背開始蔓延至全身,讓負傷的左輔不禁打了個哆嗦。
沉重的呼吸聲從左輔後方傳來,只見白奇舉著的右臂開始發抖。他用力咬往牙關,反而加快了引導氣流的速度。
「你要作死嗎?等一下那群惡鬼又來了!」見白奇的狀況不妙,白蛇連忙喊道。
「沒時間了……賀瑤他們還在下方……」白奇虛弱地回答道。
一瞬間白奇感覺到氣流已遍佈在左輔的經絡之間,他便吸一口氣於胸腔,一下子將氣流從左輔體內抽離。
左輔還沒了解目前狀況,體內的力氣已被氣流全都帶走,再也使不上勁的身體倒在了霧馬上。
「你……」左輔露出可以殺人的銳利眼神。
「別擔心,你還不可以倒下。」只見白奇將抽出的氣流一拳打在自己的左掌上,左輔今晚的傷勢與疲勞一下子全都湧進白奇的身體裡,讓他連抬手都極為困難。
「幸好現在鳥雲閉月,你這不要命的白痴!」白蛇對一息尚存的白奇怒罵道。
反觀左輔已重新坐好,體內有源源不絕的力氣湧上,彷彿從沒受過傷似的。
「奇葩。」左輔冷冷地說道。說罷他便一手握起長煙斗,另一隻手於胸前結印,並肆意運起體內的所有業力。
「去吧左輔。」早已準備就緒的猞猁與左輔互通心意。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6iTtF8Ndu
於天上奔騰的霧馬快加了速度,馬蹄於空中踏出幾道細長的白痕。只見霧馬跑到蟻群上方,突然急轉直下,以翻騰的姿態轉而俯衝向地上的蟻群。
「白霧.霧刃!!」馭風而行的左輔呼出一口濃霧,並將全部業力均注入霧刃之中。白茫的刃口不斷向外延伸,那一刻在洞穴裡的村民都探頭出來,他們都看到有一把巨大的白色鐮刀正以勢不可擋之態殺向蟻群。
從未駕馭如此巨大的霧刃,左輔有些力不從心,結印的手不停的顫抖,痛楚從手腕關節傳來。
「左輔!!這樣下去手腕會斷的!!」猞猁大喊道。
「我知。」疼痛並未讓左輔退縮,他很清楚這就是唯一的出路,就算是斷腕也要做。
足以遮蔽月色的霧刃重重撞上了地面,並以霧馬全速帶動,在地上劃出了一道深溝。
強忍著硬生生撕裂筋脈的痛楚,左輔大手一揮,讓霧刃精準地斬向切葉蟻的頭腹相連之處。刃口碰到切葉蟻的身體,就像是用最鋒利的刀斬向蒲公英一樣,瞬間讓切葉蟻的頭腹分離。
看著前方襲來的霧刃,後方的蟻群很快蜂擁而上,紛紛以自己的身軀作盾牌,試圖阻停霧刃的斬擊。
「礙事!!!」左輔持續增加著霧馬的速度,結印的手一直不肯放開。
在霧刃快要被攔下之際,左輔一聲大喝,索性捨棄自己的手掌,用盡全身力氣揮動霧刃。隨著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霧刃終也成功斬破重圍,一舉割破了蟻群的命脈。
業力耗盡的二人在落地後立馬滾下霧馬,白奇靠著上身的支撐勉強坐了起來。環顧四周後,一股異樣感卻突然湧上白奇心頭。
「幹嘛?蟻都死了。」白蛇問道。
「不對,這裡附近應該有我打倒的第一隻切葉蟻才對。」
「會不會是被面攤男弄走了?」白蛇依然不以為然,此刻的牠已無力吐嘈。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遠處的一聲尖叫印證了白奇的預想。微風吹散揚起的沙塵,只見遠處還有一隻頭殼殘破的切葉蟻,正以前爪捧起奮力掙扎的賀瑤。
「賀瑤!!!」白奇大喊道,但現在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二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賀瑤臉上驚恐的神情,她的身軀越是掙扎,巨蟻的雙爪便越是收緊,勒得賀瑤快要喘不過氣。
情急之下白奇以手肘支撐,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奮力爬向切葉蟻的所在。
「我在這裡!!!你放開她!!」白奇放聲叫喊,換來的只是巨蟻幾秒的無情注視,那是人類看著螻蟻的眼神,紅色的眼眸裡甚至沒有殺意。
「不要……」虛弱的賀瑤吐出二字,徨恐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頰,巨蟻的深淵大口離她只有數吋,有溫熱的吐氣輕撫著她的髮絲。
此時剛好月出雲外,柔和的月色落在巨蟻之上,讓白奇看清楚了賀瑤的神情。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只好繼續匍匐往前,扯著沙啞的嗓音對巨蟻叫喊著。
「看過來呀呀呀!!!」
巨蟻並未多加理會,牠提起了後爪,慢慢伸向賀瑤的小嘴。爪上的細毛輕撓著賀瑤的臉龐,巨蟻亮出爪尖的細爪,徐徐伸進賀瑤的嘴角,盡管她用力閉上了嘴巴,依然是徒勞。
眼前這一幕讓白奇瞪大了雙眼,只見巨蟻以細爪扯開了她的嘴巴,並將頭上的兩根觸角強行塞進賀瑤的嘴裡。那一刻她感覺好像有數十隻螞蟻在咽喉深處爬行似的,巨大的窒息感讓賀瑤昏了過去。她的雙眼反白,唾液從嘴角不斷流出,雙手也垂了下來,終也放棄了掙扎。
「賀瑤!!!」
兩根觸角不斷延伸,撐開了賀瑤的弱小身體。直到無法再深入之時,白奇看到有腥紅的能量從巨蟻的頭顱,通過觸角,不停輸入進賀瑤的身體裡。那低垂的小手開始抽搐,想必以賀瑤的凡人之驅,怎能承受這般折磨。
漸漸有紅光從賀瑤的體內透出,趴在地上的白奇已是泣不成聲。他以為今晚將會是有驚無險的一晚,卻沒想到會落得如此下場,他多希望被抓住的是他而非賀瑤。
賀瑤睜眼,紅光從眼窩中透出,一股不詳的氣息擴散開來,有一奇怪的紅色印記慢慢顯現在她的上腹上。
「赤玉.萬夫莫開!」
忽有一赤紅色的人影從天而臨,粗暴地打斷了巨蟻的觸角,牠落地時的風壓差點吹走倒地的白奇。
那是白奇非常熟悉的身影,看上去有八尺高的龐大身軀背對著他。月光透落在牠壯實的赤紅肌肉上,頭上一對尖尖的耳朵動了一下,嘴邊露出長長的白色觸鬚。那是鬼禪的咒獸,有著貓頭人身的赤玉。
月色映出了牠眼中的殺意,有別於跟白奇對練時那嬉戲的笑容,此時的赤玉每一步都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壓迫感。然而即便是嬉戲,白奇也從未打嬴過赤玉,
緊攥著手中的拳頭,赤玉一躍而上,以一記漂亮的上升拳擊在巨蟻的下鄂上。縱然有硬殼保護,赤玉的拳風早已滲進頭顱內部,僅僅以一拳便讓切葉蟻的腦漿噴湧而出,腥臭的氣味伴隨著碎成粉末的頭殼揮灑在大地上。
在沙塵之中,有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向白奇走來。
「師傅……」已哭成淚人的白奇看著鬼禪抱著昏迷的賀瑤,與高大的赤玉並肩走到他面前。
「歸去。」鬼禪藏起自己的眼神,輕嘆一口氣後,便吩咐赤玉將白奇、左輔及賀瑤三人扛回去,他需要親自給村民們一個交待,特別是對老奶奶。
臨近日出之時,在一片狼藉的景象中,這夜終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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